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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景同扫了眼，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终于流露出些许倦意。
被他嘴里那些专业名词和定理，弄得晕乎乎的。
可能也这样想。
还有一句被老医生咽回了肚子里。
二是……他真的有事，私事。
好在这病说轻不轻，但也没严重到动手术的地步，需要输液三天静养，尤恬松了口气，觉得这勉强算因祸得福，不然看陆景同的样子，是没打算去医院的。
刚触到门把手的人闻言，动作一顿。
陆景同：“……”
她接着说：“就……还挺顽强的，结果没站稳，‘咚’的一下栽地上了。”
一下午了！整整一个下午！
*
医生：我不难办，你别乱说。
万一他在别的地方晕了，没有人及时送医怎么办。
所幸骨折处没有明显移位，医生给打了石膏，建议保守治疗，定期复诊。
即便如此，即便她觉得是因祸得福，但陆景同好像不这么想，他这个院住得有点儿勉强。
第一，陆景同作为博士生导师，手里能替他给本科生上几堂课的研究生还是有的，没必要负伤上课，至于第二嘛——
当时事发突然，她担心对方找陆景同是有什么急事儿，想着说明一下情况，现在回过味儿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但他偏偏晕倒了。
尤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哦……”尤恬挠了挠鼻梁，想来想去，陆景同讲课时可能已经犯病了，但一直竭力忍着，不过如果外力袭击也是诱因，她应该也有责任。
尤恬其实也就随口一说，陆景同不肯住院，她其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尤恬生无可恋地捂住脸。
听起来担忧里还带了点儿小心翼翼的讨好，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拿了什么卑微的苦情剧人设。
……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
陆景同眉心拧出一个浅浅的“川”字。
几乎都快溜到病房门口了，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假惺惺地回头问一句：“对了，陆教授，需要我给您带什么吗？”
尤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减轻愧疚感，重复一遍：“住，很有必要住。”
“陆教授——”忽然，满室寂静
尤恬不由得把曾经对宋峥的评价原封不动地用到了陆景同身上：好好一个人，怎么偏偏长了嘴。
医生年过半百，是个有眼色的，见状好言相劝：“小伙子，再怎么说你女朋友也是担心你，而且我又看了下，你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再移位，观察两天没啥大事儿就可以出院了，图个放心。”
她以为，他接下来会回过头，冷冷地让她闭嘴。
*
她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叹口气，语重心长道：“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闹脾气？”
尤恬哦一声，转身出了病房，走在路上，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想了想，她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胃出血的人饮食要注意什么。
“你走吧，虽然你现在走了我肯定不放心，要时不时去烦你看你恢复情况的，但我妈说过，有时一个人待久了巴不得有人烦，我看你……”
尤恬记起陆景同苍白的脸色，以及涔涔冷汗，心想，应该是很疼的。
尤恬立马闭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也不一定，”医生看她一眼，掰着手指头细数，“像外力袭击、乱用药或者工作过劳，情绪不好等等，都有可能引起胃出血的。”
尤恬有些忐忑，反复和医生确认：“真的不用住院吗？”
这种没啥大事上赶着住院的不多见，医生抽空从病历中抬头看她一眼：“住院观察两天也可以。”
总而言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陆景同收起手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我已经到需要陪护的地步了？”
“所以，你复习半天，连OLS估计量的BLUE性质都没学明白？”落日余晖丝丝缕缕地透进百叶窗，将人圈进柔和的光晕里，陆景同倚着病床，没输液的那只手不时在手机上敲打，侧面轮廓的剪影明晰而清隽。
“没有。”陆景同简明扼要地回。
看上去，摔得不轻。
检查才知道，是胃出血，医生大概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叹口气：“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胃出血都引起休克了，你知道这出血量得多大吗？”医生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来检查，真不知道疼呢？”
“陆先生放心，现在已经平复下来了。”手机屏幕亮起，对话框里静静躺着这样一条新消息。
但陆景同不是河豚。
所以她最后还是接了。
尤恬虽说冬天小感冒不断，从小到大却也没正儿八经住过院，并不清楚该怎么照顾病人。
事后，按许如星的说法，这种情况绝对是八字犯冲。
以这几次和陆景同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耐着性子和她多说这句，只有两种可能。
她前半辈子加起来都没听到过这么多关于经济学的术语！
点头的动作顿在半空，尤恬尴尬得微微蜷了下手指。
一阵一阵的绞痛。
陆景同住的是双人病房，另一个床位空着，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走了，室内便陡然安静下来。
换做是她，想想都能炸成河豚。
陆景同继续往门边走。
话音未落，陆景同倏地看向她，皱了皱眉：“你动我手机了？”
一旁很少说话的陆景同冷不丁出声提醒，一字一句道：“好像，我才是病人。”
沉默了一会儿，他倏地站起身，似乎仍打算走。
从“磕到栏杆”四个字开始，陆景同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之前有多白，现在就有多黑。
最主要的是，以上几口锅，都拜同一人所赐。
听筒那头听起来是个中年女人，尤恬刚“喂”了一声，就被对方警觉地打断：“你是谁？手机的主人呢？”
尤恬眨了眨眼。
闻言，尤恬自行翻译了一遍，言下之意大概是，我是病人，我说了算。
但下一秒，就见场景重现似的，那样高大一个人，再度直挺挺在她眼前栽过去。
她蹭了蹭鼻尖，用眼角余光心虚地瞄陆景同一眼，慢吞吞道：“如果你是指一位余姓女士的来电……”
原本双手托腮没精打采地撑在床沿的人，当场打了管鸡血，忍住一蹦三尺高的好心情，眨眼离床三尺远：“好的好的那我先回去啦，您好好休息！”
"啊？"话题跳跃太大，尤恬一时没能回过神，表情十分茫然。
去你的估计量！去你的BLUE性质！
不知道她这幅语气是准备闹哪出，陆景同眼皮一跳，手不自觉移到腹部，咬了咬牙。
尤恬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细弱蚊蚋。
他不说话，尤恬也果然没让人失望，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继续劝，“你跟我生气是一码事，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就这样走了，我不放心，医生也很难办的。”
尤恬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用。”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轻微脑震荡，可以通过卧床休息自愈，比这严重的是左手臂的骨折。
尤恬简单解释了下情况，女人的敌意明显消散，像是琢磨着什么，半晌后，说：“这样啊，那你转告小陆，我们这边暂时没事儿了，让他好好养伤。”
她舔了舔，问：“医生，胃出血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吗？”
是哑了火的地雷。
“她不是我女朋友，”陆景同有些咬牙切齿，似是说话都有些费劲儿，他闭了闭眼，平缓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住！”
八字冲不冲尤恬不知道，她庆幸的是，陆景同脾气不算冲。
尤恬说这话，心里其实是有些打鼓的，但她确实不太放心，主要是，陆景同脸色也确实比课堂上更差了，苍白如纸，额角有些微冷汗，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尤恬心知拦不住，也没这个打算，只是在他身后加快了语速，嘀嘀咕咕：“当时你摔下去，坚持自己站起来，也像现在这样儿，不太听劝。”
不想被当成窥私狂，尤恬连连摆手，解释说：“你不是磕到栏杆昏过去了吗，我去扶你，刚好那时你手机开始震动，我本来没打算理，可我拨完120，它也没见消停，所以……”
尤恬没注意前半句，就听见“图放心”几个大字，不由认同地狂点头。
直到陆景同凉凉的眼风扫过来，她愣了愣，才猛然意识到医生说的什么话。
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场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其勉强程度，尤恬觉得，看他对自己的刁难程度就知道了。
毕竟换位思考下，如果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自己先是被人扣上莫须有的“流氓”俩字，又蒙受财产损失平白去派出所走一遭，再天降横祸被搞到医院……
也说不清是单纯还原现场，还是暗戳戳地内涵什么。
胃、出、血。
一是变相告诉她，这是他自己决定的事，后果如何与她无关，顺带让她宽心别多管闲事。
尤恬之所以这么肯定，倒也不是没有依据。
念头刚冒出来，陆景同忽然又开了口：“你该回去了。”
可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虽然看拍的片子，也没觉得能有什么大事儿，但谁架得住你那小女朋友一个劲儿地问呐问的啊。
] 陆景同扫了眼，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终于流露出些许倦意。
被他嘴里那些专业名词和定理，弄得晕乎乎的。
可能也这样想。
还有一句被老医生咽回了肚子里。
二是……他真的有事，私事。
好在这病说轻不轻，但也没严重到动手术的地步，需要输液三天静养，尤恬松了口气，觉得这勉强算因祸得福，不然看陆景同的样子，是没打算去医院的。
刚触到门把手的人闻言，动作一顿。
陆景同：“……”
她接着说：“就……还挺顽强的，结果没站稳，‘咚’的一下栽地上了。”
一下午了！整整一个下午！
*
医生：我不难办，你别乱说。
万一他在别的地方晕了，没有人及时送医怎么办。
所幸骨折处没有明显移位，医生给打了石膏，建议保守治疗，定期复诊。
即便如此，即便她觉得是因祸得福，但陆景同好像不这么想，他这个院住得有点儿勉强。
第一，陆景同作为博士生导师，手里能替他给本科生上几堂课的研究生还是有的，没必要负伤上课，至于第二嘛——
当时事发突然，她担心对方找陆景同是有什么急事儿，想着说明一下情况，现在回过味儿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但他偏偏晕倒了。
尤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哦……”尤恬挠了挠鼻梁，想来想去，陆景同讲课时可能已经犯病了，但一直竭力忍着，不过如果外力袭击也是诱因，她应该也有责任。
尤恬其实也就随口一说，陆景同不肯住院，她其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尤恬生无可恋地捂住脸。
听起来担忧里还带了点儿小心翼翼的讨好，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拿了什么卑微的苦情剧人设。
……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
陆景同眉心拧出一个浅浅的“川”字。
几乎都快溜到病房门口了，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假惺惺地回头问一句：“对了，陆教授，需要我给您带什么吗？”
尤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减轻愧疚感，重复一遍：“住，很有必要住。”
“陆教授——”忽然，满室寂静
尤恬不由得把曾经对宋峥的评价原封不动地用到了陆景同身上：好好一个人，怎么偏偏长了嘴。
医生年过半百，是个有眼色的，见状好言相劝：“小伙子，再怎么说你女朋友也是担心你，而且我又看了下，你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再移位，观察两天没啥大事儿就可以出院了，图个放心。”
她以为，他接下来会回过头，冷冷地让她闭嘴。
*
她转过身，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叹口气，语重心长道：“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不要闹脾气？”
尤恬哦一声，转身出了病房，走在路上，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想了想，她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胃出血的人饮食要注意什么。
“你走吧，虽然你现在走了我肯定不放心，要时不时去烦你看你恢复情况的，但我妈说过，有时一个人待久了巴不得有人烦，我看你……”
尤恬记起陆景同苍白的脸色，以及涔涔冷汗，心想，应该是很疼的。
尤恬立马闭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也不一定，”医生看她一眼，掰着手指头细数，“像外力袭击、乱用药或者工作过劳，情绪不好等等，都有可能引起胃出血的。”
尤恬有些忐忑，反复和医生确认：“真的不用住院吗？”
这种没啥大事上赶着住院的不多见，医生抽空从病历中抬头看她一眼：“住院观察两天也可以。”
总而言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陆景同收起手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我已经到需要陪护的地步了？”
“所以，你复习半天，连OLS估计量的BLUE性质都没学明白？”落日余晖丝丝缕缕地透进百叶窗，将人圈进柔和的光晕里，陆景同倚着病床，没输液的那只手不时在手机上敲打，侧面轮廓的剪影明晰而清隽。
“没有。”陆景同简明扼要地回。
看上去，摔得不轻。
检查才知道，是胃出血，医生大概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叹口气：“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胃出血都引起休克了，你知道这出血量得多大吗？”医生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来检查，真不知道疼呢？”
“陆先生放心，现在已经平复下来了。”手机屏幕亮起，对话框里静静躺着这样一条新消息。
但陆景同不是河豚。
所以她最后还是接了。
尤恬虽说冬天小感冒不断，从小到大却也没正儿八经住过院，并不清楚该怎么照顾病人。
事后，按许如星的说法，这种情况绝对是八字犯冲。
以这几次和陆景同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耐着性子和她多说这句，只有两种可能。
她前半辈子加起来都没听到过这么多关于经济学的术语！
点头的动作顿在半空，尤恬尴尬得微微蜷了下手指。
一阵一阵的绞痛。
陆景同住的是双人病房，另一个床位空着，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走了，室内便陡然安静下来。
换做是她，想想都能炸成河豚。
陆景同继续往门边走。
话音未落，陆景同倏地看向她，皱了皱眉：“你动我手机了？”
一旁很少说话的陆景同冷不丁出声提醒，一字一句道：“好像，我才是病人。”
沉默了一会儿，他倏地站起身，似乎仍打算走。
从“磕到栏杆”四个字开始，陆景同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之前有多白，现在就有多黑。
最主要的是，以上几口锅，都拜同一人所赐。
听筒那头听起来是个中年女人，尤恬刚“喂”了一声，就被对方警觉地打断：“你是谁？手机的主人呢？”
尤恬眨了眨眼。
闻言，尤恬自行翻译了一遍，言下之意大概是，我是病人，我说了算。
但下一秒，就见场景重现似的，那样高大一个人，再度直挺挺在她眼前栽过去。
她蹭了蹭鼻尖，用眼角余光心虚地瞄陆景同一眼，慢吞吞道：“如果你是指一位余姓女士的来电……”
原本双手托腮没精打采地撑在床沿的人，当场打了管鸡血，忍住一蹦三尺高的好心情，眨眼离床三尺远：“好的好的那我先回去啦，您好好休息！”
"啊？"话题跳跃太大，尤恬一时没能回过神，表情十分茫然。
去你的估计量！去你的BLUE性质！
不知道她这幅语气是准备闹哪出，陆景同眼皮一跳，手不自觉移到腹部，咬了咬牙。
尤恬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细弱蚊蚋。
他不说话，尤恬也果然没让人失望，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继续劝，“你跟我生气是一码事，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就这样走了，我不放心，医生也很难办的。”
尤恬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用。”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轻微脑震荡，可以通过卧床休息自愈，比这严重的是左手臂的骨折。
尤恬简单解释了下情况，女人的敌意明显消散，像是琢磨着什么，半晌后，说：“这样啊，那你转告小陆，我们这边暂时没事儿了，让他好好养伤。”
她舔了舔，问：“医生，胃出血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吗？”
是哑了火的地雷。
“她不是我女朋友，”陆景同有些咬牙切齿，似是说话都有些费劲儿，他闭了闭眼，平缓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住！”
八字冲不冲尤恬不知道，她庆幸的是，陆景同脾气不算冲。
尤恬说这话，心里其实是有些打鼓的，但她确实不太放心，主要是，陆景同脸色也确实比课堂上更差了，苍白如纸，额角有些微冷汗，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尤恬心知拦不住，也没这个打算，只是在他身后加快了语速，嘀嘀咕咕：“当时你摔下去，坚持自己站起来，也像现在这样儿，不太听劝。”
不想被当成窥私狂，尤恬连连摆手，解释说：“你不是磕到栏杆昏过去了吗，我去扶你，刚好那时你手机开始震动，我本来没打算理，可我拨完120，它也没见消停，所以……”
尤恬没注意前半句，就听见“图放心”几个大字，不由认同地狂点头。
直到陆景同凉凉的眼风扫过来，她愣了愣，才猛然意识到医生说的什么话。
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场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其勉强程度，尤恬觉得，看他对自己的刁难程度就知道了。
毕竟换位思考下，如果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自己先是被人扣上莫须有的“流氓”俩字，又蒙受财产损失平白去派出所走一遭，再天降横祸被搞到医院……
也说不清是单纯还原现场，还是暗戳戳地内涵什么。
胃、出、血。
一是变相告诉她，这是他自己决定的事，后果如何与她无关，顺带让她宽心别多管闲事。
尤恬之所以这么肯定，倒也不是没有依据。
念头刚冒出来，陆景同忽然又开了口：“你该回去了。”
可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虽然看拍的片子，也没觉得能有什么大事儿，但谁架得住你那小女朋友一个劲儿地问呐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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