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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古朴灵动,素净清雅,庭院中有一片小竹林,林间石块铺就地错落有致,石凳石桌立于其中,闲暇时可以在此惬意品茗。

    话音落,一件墨色狐领大氅兜头而下,她眼疾手快堪堪接住,险些连氅带人滚落台阶。

    幼沅继续嘀咕道:“我为何要来这里啊,难不成我要考取功名?能得老首辅好友的赏识,莫非我有经世治国之才?”

    而这里的学子大都来自名门,消息自然十分灵通。

    山长已近古稀之年,仍身体康健,健步如飞,领着二人穿过书院向他那僻静小院走去。

    《衔青枝》

    浮云山的石阶坚实洁净,一路从山脚笔直延申至山顶,逐鹿书院座落在这石阶的尽头。

    幼沅双手抱臂,轻轻摩擦衣料,企图增添一些温暖。

    言祁前去敲门,不久,一名半大不小的书童装扮的男子打开院门,见了来者微愣了片刻,随即脸上面前欢快起来,惊喜道:“言师兄,您回来了!”

    “言哥哥,你终于回来啦!”一道娇俏的女声欢快地传来,紧接着一道粉嫩身影飞奔而至:“你有没有想荣儿,荣儿可想死你了。”说着,上前去想要拉言祁的手。

    “这是幼沅,以后便是你们的小师妹了。”

    言祁答道:“在回来途中遇刺,是幼沅姑娘出手相救,只是后来躲避贼人时幼沅感染了风寒急症,烧着脑袋了,暂时失去记忆,日后慢慢调养便会好起来。”

    幼沅眼神一顿,竖起耳朵静等言祁回答,桌面上的水壶冒起了热气。

    幼沅闻言皱起了眉头,心中升起疑虑,原来是他师兄,那之前看见信时为何不说?

    山长爽朗一笑,悠哉吟诵:“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山长院子朴素,内屋却十分清幽雅致,那金丝楠木桌上摆置着的青釉瓷瓶插着一枝垂丝海棠,四方天地里拥有了一个小春天。

    幼沅内心十分忐忑,她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言祁,这几天也对他极为信任。

    山火后,富商神思倦怠,整日向天神忏愧,身体每况愈下。

    “有点冷。”

    幼沅眉间紧皱,她很想做出点回应,但是她脑中一片空白,对她为何来此都一无所知,她甚至在质疑的声音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

    言祁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温和与沉静是他隐于人群的工具。

    只是那竹子有些许怪异,与京中时兴栽种的竹子有所不同。

    言祁平静地看着她,忽然地笑了起来,幼沅一脸莫名。他看着幼沅抱着大氅都快腰拖到地面上,手臂仍努力抬着,好不幸苦。

    今日却天朗气清,晨光熹微时,远处天际是一望无际的纯白蓝色。

    两个时辰后,幼沅终于站在了逐鹿书院的大门前。

    那竹子竹节矮胖,尾稍略下弯,分枝习性稍高,单枝无刺,叶鞘无毛,叶耳呈镰刀形状。

    山长瞧见她好奇,开口同她解释:“这竹子学名唤佛肚竹,是南方一学生所赠,耐水湿,喜光喜湿暖润,但抗寒力低。”山长领他们进屋,继续说道:“平阳的气温本不适宜生长,我就随意腾了块空地种下,没曾想竟活成了,哈哈。”

    幼沅下意识地回头觑了一眼,那漫无尽头的台阶延伸至山脚,从高处凝视,如同在天际,令人头晕目眩。

    前方的人似是发现了她的不妥,停下脚步回头看,眼神平静无波,语调平缓:“怎么了?”

    很显然,幼沅两种都不是,她无法自证。质疑的声音像是看穿了她虚伪的面具,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要将她淹没。

    一次意外,佛庙遭遇了一场铺面灭地的山火,许多精巧建筑与佛像毁于一旦。

    佛庙也就此荒废了。

    她不悦地瞟一眼言祁,后者坦然自在地回视,没有丝毫歉意,似乎在说:现在不就知道了。

    言祁默不作声地侧了下身,挡住了部分不怀好意的视线,将她简单介绍给众人。

    景和二十年,三月时节,春寒料峭,时常阴雨绵绵。

    幼沅眼观鼻,盯着那未烧开的茶水,耳边是言祁沉缓的声音:“父亲旧友一切安好。”

    沉寂片刻,一道质疑声响起:“近日都不曾设入学考验,为何就是我们小师妹了。”

    而那一瞥的目光,吸引了旁人的视线,仿佛才发觉到言祁身旁还跟着一位女子。

    回头望一眼石阶,尽头凝聚成一个小小的点,犹如人汇入人海,不过是万千世界的一粒微小尘埃。

    “是啊,不只是哪位阁下的举荐来的?未曾听闻啊。”

    幼沅眼神颇为幽怨。

    此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远处山峰高低起伏连绵不绝,而浮云山整体高陡魏延,山体前方却沉缓有度,百年前的匠人搭建的石梯沿用至今,看似平缓的台阶,人们想要登顶极其考验耐心与耐力。

    心中不免生起一股慌乱。

    那身影立于榕树下,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形清瘦,俊秀的脸庞尽是清冷,眼眸里藏着她不可意味的深意。

    “这儿便是逐鹿书院了?”幼沅一边活络放松着筋骨,一边打量着白墙黛瓦,言祁随意应了声。

    言祁见局面愈                                                演愈烈,不禁皱起了眉头,隐隐发怒之际,山长及时出面平息事态,并单独唤了二人前去问话。

    沉默良久的山长终于放下信函,抬眸看她,对她作出宣判。

    不多时,书童便将言师兄归来的消息传遍书院每个角落,原本沉静肃穆的书院一下子活泛起来,就连平日里十分严格的方博士都容许他们胡闹了片刻。

    幼沅惊魂未定,抬头向始作俑者望去,那人离她已有十几级台阶远,背脊坚实笔挺,步伐稳健有力,在这陡峭台阶也如履平地一般。

    言祁略一停顿,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继续对山长说:“幼沅她有仲年师兄的推荐信。”

    幼沅稳住气息,抱着那件墨色大氅向他走去。

    “言祁,此趟出行,可有收获?”山长在茶桌前落座,悠闲地煮起了茶。

    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她赶忙移开了目光,四处搜索那白衣身影。

    “给我吧。”言祁沉声开口,伸出了长臂接过。

    说罢,伸出手向言祁讨要信函。

    “不要往后看,向前走。”

    二十年前,当朝首辅,辞别朝堂告老还乡,云游途中路过此地,说不清楚的缘分,与富商后人缜密商榷后,将其更名为逐鹿书院。

    当然,主要是因为当时言祁在一旁认出了仲年师兄的字迹,才及时止住了幼沅即将撕开信封的手。

    言祁闻言没予理会,领她入院门。

    言简意骇,不再多言,而山长也似乎与他达成某种默契,没有追问。

    沉缓的嗓音从空中传来,洞穿她的所思所想。幼沅回过神,赶紧提步往上爬。

    随即愈来愈多的异议奔涌而至,逐鹿书院入学只有两种法子,要么通过院里每年两度的入学考验,要么是要正三品以上在职官员的举荐入学。

    幼沅吭哧吭哧爬上来,早已体力不支,站在大门前双腿直打抖,一阵风吹过,脊背发凉。

    言祁给幼沅使了个眼色,幼沅忙不迭将信函双手奉上。

    一时间好奇的、审视的目光都聚在了幼沅身上,幼沅被这目光刺得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地躲避,低下了头颅,眼睛直直盯着地面,不敢再乱瞧。

    她最近因感染了风寒急症烧坏了脑子,失去了记忆,只能从她身上玉佩刻的小字得知她叫幼沅,又从锦囊翻出白鹿书院的推荐信,因此言祁只能将其带回书院。

    山长转了话头,问他:“这个女娃娃怎么回事?”

    “哎,哎哎,松手!慕容铮,你把我妆发弄乱了。”李荣儿毫不客气地拍打他的臂膀,慕容铮巧妙闪躲,你来我往,毫不显示着他们的熟稔。

    山长神情严肃地看完信函,沉默了良久。

    信函呈密封状态,里面内容无人知晓,幼沅醒来失去记忆翻找随身物品时,也未曾拆封。

    一道高大的身影情急之下扯住她垂落身后的长发,将她及时止住,声音无奈又愤懑:“大庭广众之下,你注意点影响。”

    逐鹿书院原是一座佛庙,平阳一位富商出资雇佣了百余匠人建造而成。

    幼沅攀爬这石阶已有半个多时辰,额际腰背泛起了一层薄汗,晨时微风抚过,一股凉意沁人心脾,吹散身上热气的同时带来了锥心刺骨的寒。

    言祁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像个旁观者。

    方才他仍给她大氅就径直走了,也没等她,到了这门前倒是耐心起来了。

    很快,那身影愈来愈小。

    幼沅微顿,驻足片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煞费苦心建筑的佛庙,原是抱着慈悲之心以造福百姓,谁知建好没几年就烧成灰烬,富商大受打击,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幼沅偷偷瞥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山下百姓时常会来此供奉香火祈愿平安顺遂,却在寺庙遭此劫难后,一改以往态度,将劫难归咎于富商大肆敛财罪孽深重,惹怒天神,降罪于此。

    山长伸手接茶壶的手一顿,神情瞬时严肃,抬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幼沅,过了半晌感慨道:“许久没有仲年的消息了。“

    但从方才来看,他并未提前告知她仲年是他师兄,他对她有所隐瞒。

    兴许是被欢迎归家的热情感染,又可能是被幼沅的滑稽逗笑,言祁难得的笑容满面,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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