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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浓妆艳抹的醉酒女人,和她身后满面麻木的喻明希。

    她脑子也空了似的,肾上腺素飙升,全力往前冲。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今天分明没有风,是她制造的风,她就是风。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刚才一定是累得头晕眼花了,竟然只看到言秋一个人,完全没注意到后面那位。第二反应是:什么?我要解锁新地图啦,我萌的cp要在新场所给我发糖啦!!

    可是他衣服大多都是旧的,鞋子也不多,手机也不是最新款,如果是被包养,对方给的钱是不是有点少了……

    他就想起那个周五晚上,他们并肩跑了几乎半个城区。他探过言秋的底,知道她能跑、耐力好,这区区八百米。

    热身之后,体委配合老师,把男、女生分别带去起跑点。理科班男女均衡,他们班几乎五五开,隔着两百米的距离,分作两个大小相近的小方阵。

    众人言笑着碰杯。

    今天隔壁烧烤店老板弄到了一条好羊,炖了一大锅,让言正丰和言秋也一起过来吃。言正丰不知道言秋什么时候开手机看信息,干脆直接在公交车站等,言秋一下车他就带她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和老板寒暄,互相感谢平日彼此帮衬。

    言秋大口喘气,感觉身上如同灌满了可乐,气泡滋啦啦作响,很爽。

    “你们不要叫,这是最新的教学计划,天天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你们这个身体比我们这些老东西还不如,还不快锻炼!别等到期末过不了体测!”体育老师叉腰,提气吹哨,“快,开始热身!”

    言秋睁大眼睛,看他愈发远离自己,一路飞驰。

    确实挺爽的。

    体委和老师打手势作出预备指令,大家微微弓腰作起跑状。

    言秋跑得安静,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冲得很猛,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一圈后大家距离拉开,她渐渐跑在女生前列,呼吸也开始加重。却见一个人在她前面悠哉地散着步,不是那个搞人心态的第一名还能是谁,言秋瞥一眼之后就调开视线,不消片刻就超过了他。

    “你刚看我了。”喻明希声音平稳得像静坐,“被我发现了。”

    言秋:??

    那就无谓她看到与否了。

    自从妈妈生病,言秋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这么轻快的样子了。

    可防不住对方贴过来,他那双矫健的长腿跑起来那么轻松,腾云似的飘到言秋身边并排跑。

    哨响!

    人生千般际遇,大家各有难处,各找出路。

    话音落下,他不再是腾云驾雾的轻盈跑法,言秋再次见到发狠的凶兽,他脚尖抓地时足后跟的筋深深陷下去,昭示着极度的野性和爆发力。

    言秋慢条斯理地拿出第三张纸巾擦汗,对身旁那道越来越沉重的视线恍若未觉。

    可喻明希瞬间就又反超了。

    “言秋等等……”韦君君上气不接下气地踉跄过来,“你是要去小卖部吗,我们也想去,可以一起吗?”

    言秋在奶茶档口停了下来,前面分开站了几拨女生,一

    她突然想喝一杯可乐,低声问父亲可否回自家店里拿一瓶,言正丰挥挥手让她快去,她很快从冰柜里提出来一瓶2L的回来。烧烤店老板见了直说“哎呀我们这不就有吗”,言正丰又和他客套了几句。

    老板娘亲切地招呼言秋和言正丰坐下,老板和店员把热腾腾的大铁锅和卡式炉端出来放桌子上,不多会儿又上了一盘烤串。

    但喻哥不在意,喻哥斜眼盯着言秋,自有一种“小样儿是谁让你跑出这个成绩的你在对谁笑呢”的意味。

    言秋就跟着喻兔子一点点提速,不知不觉超过了一个又一个人,拐弯时回头一望,被自己甩在身后的人已经稀稀拉拉拖了大半圈,而在她前方,还有四个女生和六、七个男生,其中一个就保持在她一步之外。

    “喂。”

    言秋没什么表情地回视片刻。她发现,喻明希比一般人少汗,跑完这么一遭,男生们无不满头大汗,把衣服扯成奇形怪状来消汗,连言秋自己都擦了两张纸巾,而他却只是发边微微湿润。

    小卖部从这个学期开始,专门开辟了个档口卖奶茶,天气热或者身上燥的时候,那冰铲子在一冰柜晶莹剔透的方块冰里“欻欻”几下,路过的人没几个走得动道的。

    体委忙里偷闲看她一眼,笑说:“很厉害哦,不愧是第一名。”

    真的是他吗,怎么一眼就知道是他,这么好认的……

    言秋告诉自己,这人运动细胞发达,跟他玩体能是拼不过的。

    ……可是,这些不是他曾经最为熟悉与适应的态度吗?

    ?今天不是含羞草了?

    言秋找来一次性杯,给大家各倒了一杯,老板娘直夸:“闺女儿就是细心。”

    “……”这个称号因为杨光、胡翔伟还有某人常叫,最近已经在班级内小范围传开了。言秋有点尴尬,只能笑笑。

    此时,离终点还有不到半圈了,已经能看到体育老师屈膝躬身的形状,双手握拳,整个肢体都在催促他们,快,快啊!

    “第一名,”喻明希偏了偏头,没看言秋,但言秋看到他那越跑越鲜艳的嘴唇轻轻勾起的轻蔑的笑,“就这啊?”

    同学们见状,纷纷松懈下来,有少部分偷偷溜去小卖部。言秋今天跑得耗能大,也想买点喝的,便也往那边去。

    言秋一口气喝完,气泡从舌尖爆到天灵盖。

    但想是这么想,行动却很诚实。

    于是言秋听到身畔那人懒洋洋地笑,用他的欠揍的语气说:“那你继续看着我跑吧。”

    韦君君在心中越勾画越觉得十分理想,兴奋地拉紧同桌的手手,俩人小碎步撤到旁边去,绝不阻隔一丁点视线直射。

    言秋有点怀疑地去体委那里看他正刷刷记录的表格,看到自己的成绩,确实超越以往。

    言秋斜他一眼,不服输地说:“那又怎么样,我也不止刚才看你。”

    今天天气不大好,雾霾有点重,空气像湿抹布一样厚重。本来这样的天气,他应该去网吧窝上一天,或是找个球馆和不用收着劲儿的对手痛快地对抗,甚至在琴咏家把房子砸了也行,至少不应该在学校里,在这塑胶跑道上,和一群书呆子们考这毫无技术、毫无乐趣的体测。

    喻明希走在后头不近不远处,绝对的身高优势在这,即便肩膀有些懒散地塌着,人也依然是挺拔的。衣领大敞,双手插兜,神情冷淡,目中无人,但是跟随。

    热气氤氲,行人如缕,店里的顾客或高声畅谈或低声细语,炭火烤出来的油香和热汤咕噜噜的浓郁浸泡着他们。言正丰难得喝了两杯,脸被熏得发红,跟几个大人聊得火热。

    可言秋跑到了他身旁,和他说话。

    当然也是热的,不然连续严封了一周的外套怎么拉开了。唔……也不一定,上次打球打了一节课,他拉链也拉得死死的。视线状似无意扫过他修长的脖子和下方平直的锁骨,言秋想,他那身伤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代谢一轮,皮肤好像更白了,这天灰蒙蒙的,他就能摆脱这背景色似的,自顾自白净清俊。

    她马上跟上,超出对方一点。

    还剩一百米,还是五十米?超过了谁,跑到了第几?言秋都没有注意到,只看着那个矫捷得像野兽的身影,一往无前如一粒光点。

    喻明希立马扭头打量,她马尾有点松了,额前鬓边落下几缕碎发,显得脸更小了,她没看他,目光平时着前方,平平淡淡的,跑得认真。

    自从喻明希参与了几次打球活动,体委逐渐对他刮目相看,这不,连“喻哥”都出来了。

    这就是传言中那些给他钱花的女朋友之一?

    女生们跑出两百米,几个跑得快的男生开始追上她们,他们怪叫着,赶鸭子似的赶她们,惹得她们也惊呼不休,一群人滋儿哇啦的。体育老师洪亮的嗓音隔着半个操场吼他们:“吵什么吵,这才半圈!留着力气给我跑!”

    鄙夷、嫌恶、躲闪……猜想中的这些情绪都没有,喻明希有些庆幸。

    一道老大不爽的声音飘到言秋耳边,但压迫力却是传给了隔壁的体委,他见喻明希走过来,忙说:“喻哥真的猛,这个成绩是体育特长生的水平了。”

    韦君君的同桌也默默小跑跟过来,是个戴眼镜的圆脸女孩儿,也留着齐刘海学生头。两个蘑菇头向着言秋一点一点,两双眼期期翼翼,言秋没可能拒绝。

    体育老师做好课程安排,就去找另一班的体育老师肩碰肩,俩人一起插着兜走远了。

    言秋心不在焉地应答了几句,就安静下来,脑子里全是刚才闪过的画面。

    直到冲过终点的白线,老师按下计时器,朝言秋大吼:“第四!”

    她减速,缓缓停下,看到身边停着的几个人都是男生,才意识到自己跑出了女生第一的成绩。她以前也尽全力跑了,但从没跑过第一。

    不然人家比赛为什么要有兔子领跑呢,这种煽动力是巨大的。遥望终点,中间难免隔了疲惫和无奈,可如果目标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呢,只要再快一点、再多一步……

    半节课过去,跑完步大家蔫头蔫脑,老师大发慈悲地宣布自由活动。

    隔天,开学的第五节体育课,大伙儿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次800/1000米跑,众人哀呼。

    秋夜微凉,在外头就着微风吃点热乎的东西再合适不过。

    仨人结伴,走着走着,韦君君总觉得身后影影幢幢,不住回头一看,嗬!好大一尊背后灵!

    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几十个人飞奔出去,脚步声从齐刷刷、干脆的“踏踏踏”逐渐变为愈发沉重而参差的“咚咚咚”。

    “……”言秋目不斜视。

    喻明希加了点速,跑到言秋正前方去,故意挡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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