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条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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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些发烧了。”

    当然，这个规矩束缚不到大多数合欢宗的弟子。

    狭长的双眸越发晦暗，寂欢俊美的面颊红了一片，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无耻之龙用尽了浑身全部的力气，才将修长的指尖缓缓落到了苏小酒的脸颊上。

    寂欢不记得具体的过程了, 只知道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

    于是，苏小酒干脆一手撑着寂欢的胳膊，一边慢慢的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挪。

    ——寂欢依旧安静的躺着，维持着昨天夜里的睡姿，银色长睫轻合，并没有任何的不妥，而她，从棉被外钻进了人家的被窝里也就罢了，还像一个大变态一样，一只手抱着人家的一条胳膊，一只手放在人家的棉衣里。

    这个世界和高塔中开放的思想不同，严格来说，一些观念还是比较落后的。

    苏小酒旋即轻手轻脚的将绒被给寂欢盖好，小声的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用最后一张周天期的灵符叠了一只小灵鸟放在了寂欢手边，才迅速完成了清洁，逃难一般的穿好了鞋，飞奔出了树洞。

    直到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小可怜的呼吸，这才停止了动作，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苏小酒的脸一下涨红，她迅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在发现她和美人鱼公主的衣服都还穿的好好的时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浑身僵硬，体温也越来越高。

    想要将苏小酒拉入怀中的念头升起, 一点点在黑夜中变得清晰。

    而在倒计时下面，却多出了一行文字——

    可从她在暴雪之中，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被他锁进龙塔。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明白, 在这个世界上, 无论他想要什么, 都要拼了命的去争取。

    他努力抬起半废的右手，将一缕精纯的金色气运汇聚在了指尖。

    而寂欢，却因为苏小酒的倏然睁眼，一下子紧张到呼吸错乱，僵在了原地。

    寂欢小心翼翼的，再次将指节落在了苏小酒的面颊上，动作温柔的擦去了那些温热的泪珠，然后缓缓落在了她的唇上。

    可即便如此，寂欢是一条清清白白的美人鱼，加入合欢宗也不是他的本意……严格来说，她对于寂欢来说，只是个担着了师徒名头的陌生人。

    在她过去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中，从来没有发生过钻别人被窝还抱着人家手占人家便宜的荒谬之事。

    她蜷缩回了绒被中，一只手轻轻落在了他心口边的那道剑伤上，声音带着些哽咽：“……很疼吧。”

    苏小酒揉了揉发烫的脸，有些心虚的看了寂欢好几眼。

    苏小酒非常认真，甚至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半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感觉到寂欢卷翘的长睫和她的交织在了一起。

    寂欢听着她柔软的话语，眼尾没出息的红了一圈。

    苏小酒已经半是胁迫、半是抗拒的被他拽紧了被窝里。

    苏小酒自己都烧的有些神志不清的意识里模模糊糊的划过这个想法，又有点担心是自己的手掌没有测试正确。

    她冰凉的体温隔着轻薄的衣衫传来, 身体柔软的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大约是突然从一个寒冷的地方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正在小幅度的打着颤。

    寂欢微微侧过身，感觉她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肩侧，带起阵阵让龙难以忍受的战栗。

    四肢百骸中流窜的电流渐渐平息，寂欢却又有些克制不住一般，慢慢弯起的脊背，将方才凝聚了一缕气运的指腹放在了唇边，红着耳尖，轻轻舔了舔。

    虽说寂欢现在对她已经没了杀意，可万一一觉醒来发现他被她轻薄了，会不会气到血脉觉醒，把她干掉？

    树洞外的寒风吹入，一点点吹散了指尖上的触感。

    所以，他给了她一次机会。

    甚至还带着些懵懂，没有排斥他的指尖，反而还舔了一口金色的气运之力。

    他像是落荒而逃，尾巴用力，干脆将自己半翻出了绒被的范围。

    正发着热的苏小酒，也似乎是在睡梦中意识到了这样的不寻常，她努力办睁开双眼，却只看见了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她好像, 生病了。

    苏小酒认真的说着，贴着寂欢的额头，却不知道某条龙都快被她折磨疯了。

    向来只受过伤没生过病的暴君先生注意到了这一点，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而后发现了那床盖在他身上的绒被。

    回忆起了先前苏小酒小心翼翼维护他自尊的种种行为, 寂欢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就算重来一次，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很快，某条自认为已经和苏小酒有了“肌肤之亲”的龙, 就在苏小酒那不寻常的滚烫呼吸声中恢复了冷静。

    幸亏，她没有对寂欢再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紧接着，“无耻”之龙便用神识看见，苏小酒眨了两下迷茫的眼睛，然后抬起柔软的小手，顺着他的心口一路往上摸，直到落在了他的因为先前的想法而激动到渗出细汗的额头上。

    那颗一直以来都如同摆设的心脏在这一刻跳的飞快, 脑海里空白一片。

    柔软温凉的感觉从指腹传来，只一下，就刺激的寂欢收回了手掌。

    【检测到宿主存活概率上升，求生系统备用

    克制着滚烫的心绪，感觉自己在做世界上最无耻的事的美人鱼公主抿了抿唇，还是坚定的用两根修长的指尖揉开了苏小酒的唇。

    一连跑出了好几米，苏小酒才觉得没那么尴尬了，望着投射下来的阳光，思绪乱飞——

    第一行依旧是生命倒计时：【根据气运光环计算，宿主当前寿命为：3年零6月零4天，07：24:37】

    几乎是触电一般的恢复了清醒，苏小酒意识到了她和美人鱼公主那糟糕的姿势。

    那些一直压抑着没有宣之于口的疼痛，像被一根柔软的刺，戳破了一个口子。

    听说人鱼的嗅觉很灵敏，或许等寂欢醒来，还是会发现她留在他身上的味道的。

    而就在这样一缕打入树洞的阳光之中，睡了穿越以来最好的一个觉的苏小酒却有些惊恐的发现——

    而她，选择了给他。

    意识到了这一点, 寂欢只觉得向来死寂的心口却翻涌起巨浪, 复杂之际，却也多了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

    就在他连尾巴尖都克制不住的想要翻起，做点什么时，苏小酒却是先他一步，离开了他的额头。

    神识小心翼翼地飘落上苏小酒发烫的额头, 又更加小心的落到她另外一只冰凉的手掌上

    第二天苏小酒是自然醒的。

    ——他自小流浪, 从未得到过什么人的帮助, 后来被带回天剑门也完全是因为他的天赋, 而不是因为其他。

    脊背瞬间窜起电流，耳畔和脑海里瞬间炸开了烟花，寂欢近乎丢盔弃甲一般的收回了手。

    苏小酒叹了口气，打算等寂欢醒来之后认真的同他道个歉。

    ——他原是想放过她的。

    长大之后加入了狩猎队，也常年和其他人一起执行任务。

    ……

    想起她方才呢喃的那句“冷”，寂欢好看的眉宇皱起, 心口那些因为触碰而升起的欢喜顷刻间退却——

    像他这样浑身侵染满了仇恨、从灵魂到血液全都烂透了的龙，早已在漫长的折磨中变得阴暗扭曲、不择手段、喜怒无常。

    此刻的她，正躺在寂欢的怀里。

    他呼吸也变得沉重，落在苏小酒耳侧，显得越发灼热。

    是她没能抵御住寒冷，还是早就对寂欢图谋不轨？

    寂欢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苏小酒不可能会预料到他骨子里已经是条活了两辈子的老龙了，她更心疼的是那个百年之前青涩稚嫩的自己。

    给了她一次不会被他拖入深渊和泥沼的机会。

    “……对不起，我、我帮不了你。”

    很小，很温暖, 但却只能容纳下一条龙。

    “……真的很烫。”

    她和清醒的时候不同，没有那么警惕与克制。

    尽管在这儿，强大的男修和强大的女修都能同时拥有很多个妾室，但大家在确定名分之前，都是不会随便乱来的。

    寂欢呼吸有一瞬间的凌乱，只觉得龙那敏感的尾尖、连同他与苏小酒相握的双手都一点点变得滚烫起来。

    ——漂亮的美人鱼睡得很安稳，脸色也比昨日红润了许多，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

    可是为什么，昨天晚上她偏偏对寂欢作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她低低的呢喃着，泪珠顺着眼眶一颗颗落下，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小酒十分忧愁，脑袋也很混乱，她努力的想要回忆起昨天夜里的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一星半点了。

    这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床被子了。

    她是在E0124号高塔出生的，从小就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生活在集体宿舍里。

    她想着，点开了先前被割成了两半的求生系统白色面板，打算看看时间，却发现求生系统上，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你很疼吧。”

    呼吸相闻，寂欢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双唇就在距离他不到半寸的地方。

    外面天色大亮，积雪终于停了下来，甚至漆黑阴暗的山崖谷底也多出了几率罕见的阳光。

    他宽大的手掌慢慢松开了对苏小酒的禁锢，而是小心翼翼的，落在了距离苏小酒的脸颊一寸的位置。

    他现在就要轻薄她。

    像这样一个比他还要弱小的人类小心翼翼的对待, 却是龙生破天荒的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