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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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云州被逗笑了：“刘叔言重了。你既这么说，那是否愿意跟在我身边做事？当然，你儿子也可过来，我身边正好缺少一个机灵的跑腿。”

    而且他们父子在庐阳县也是外乡人，在庐阳没有那么多勾连，只能仰仗他为生，忠心也更有保障。

    弄清楚这里面的窍门，陈云州只得答应：“好吧，不过若是刘叔你们父子哪天想赎身了跟我说一声就是。”

    孔泗心里不大赞同，在他看来这世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莫过于自家老爷。

    郑深沿着庐阳县南北最长的大街——长河街慢慢地走。

    陈云州看着后面那两个妇人抱着的被褥、瓢盆、水桶、蜡烛等物，含笑点头：“还是郑大人想得周到，我还真缺这些，改天得请郑大人吃饭，好好谢谢他。对了，我这府中还缺个洒扫做饭的婆子，这两位婶子可方便？若是方便留一位白日里在后院做工吧。”

    从酒楼出来已是满天繁星，陈云州和郑深在酒楼门口道别。www.chunchou.me

    陈云州之所以想将刘春留下，一是因为今日刘春的表现，虽算不得多出彩，但从头到尾都与他共进退，遇事并不推诿也不自作主张，挺识时务的。

    闻言，陈云州眼睛一亮，这可是了解庐阳县的好东西。地方志其实就是地方的史志，系统、全面记录着该地的自然、政治、经济、文化、风土人情等。

    刘春的妻子前几年过世了，他带着儿子忙时种地和闲暇时赶车为生，父子俩在家乡也没什么牵挂。

    “这个柯九倒是不错。www.qinghuai.me”陈云州边往里走边道，“刘叔，你觉得这庐阳县如何，我这人如何？”

    陈云州错愕不已：“不是，刘叔，你们跟着我做事就行，这卖身就不必了吧。我每个月会按照本地的行情给你们工钱。”

    孔泗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讷讷地说：“这陈大人心眼子可真多，好生狡猾。那王捕头他们以后岂不是都要听他的？”

    ***

    等他选完，柯九便让这两个女人带着东西进去安置，然后对陈云州说：“对了，郑大人说您刚到庐阳还不熟悉周边的环境，让小人这段时间暂时在您身边伺候，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

    刘春微微弓着腰跟在他身后，听了这话笑道：“当是极好。小人赶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大人更和气，更接地气的老爷。能认识大人，是小人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

    孔泗不服气：“陈大人才华出众，可老爷您也不赖，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只是今天陈云州没时间看，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学习。

    郑深背着手反问：“他是县令，听他的有何不对？”

    “是。”孔泗挥手示意车夫先回去，自己则安静地跟在郑深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他抱着本厚厚的《大燕律》回来，放在陈云州面前：“大人，您要的书。”

    仔细一想，陈云州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还没摆脱现代人的思维，觉得卖身为奴是羞辱人，可对古代的穷苦百姓来说却未必。

    而且他以后也少不了要断案，律法知识必不可少，今晚必须得临时抱佛脚。

    二是他孤身一人到庐阳县，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迟早要找一两个亲随在身边差遣，找刘春父子总比找那些完全不知底细的人强。

    书房内的摆设比较简单，但很整洁，桌面纤尘不染，摆放着一些笔墨纸砚，旁边靠墙的木架子上则依次放着许多书籍。

    “衙门里有的，大人稍等。”柯九说完便出门了。

    孔泗思量稍许道：“老爷，小的斗胆了啊，这位新县令到县里第一天就这么高调，恐怕是个不安分的主。”

    这话一放，哪怕县衙中有人跟周家勾结，这时候也得沉默，陈云州要办周家的阻力马上小了许多。甚至为了拿到周家的这笔钱，很多衙役还会帮他四处搜罗周家的罪证。

    “方便的，后院的书房一直有人定期打扫，大人请随小的来。”柯九将陈云州领去了书房。

    暮色降临，大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也大多关了门，只有点点昏黄的灯光混杂着食物烹饪的味道从门缝从溜了出来，给这寂寥的夜晚添加了几分烟火气。

    有这些地方志，可帮助他快速了解庐阳县的近况，了解当地的风俗人情，了解这个时代。

    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古代的习俗、人情世故都是一知半解的，刘春的层次太低了，柯九刚刚好。这郑大人虽然长了副铁石心肠，上班也不积极，但为人处世真是没话说，值得学习。

    随从孔泗拿了一件褐色披风过来披在郑深的肩膀上：“老爷，马车在路边。”

    陈云州没有纠正他用词的错误，只轻轻摇头笑道：“刘叔送我这一程尽职尽责，何来冒犯一说。刘叔可用了膳？”

    郑深鲜少这么高的评价一个人。

    应酬完了郑深，陈云州回到县衙。

    陈云州看着眼前这本巴掌厚的书，只能拿出当初高考、公考时的学习劲头了：“好，你去休息吧，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陈云州扫了二人一眼，选了个指甲、衣服比较干净的留下。

    可刘春不答应：“要的，要的，大人您一定要收下小人的卖身契，以后小人父子就是您的家奴了。”

    刘春听到这话激动坏了，扑通跪下就冲陈云州磕响头：“愿意，小人愿意，小人这……明天就去签卖身契，以后小人父子都是大人的人了。”

    看他这副倔强不语的模样，郑深浅笑着摇头：“你别不信。今日他许诺从周家搜出的赃物赃款，若寻不到苦主就发给差役们做俸禄，单这一点，他便笼络了多少人心。要知道，他才来半日，一直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却能看出县衙缺钱，衙役们许久没发俸禄了，这份洞察力远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从周家搜刮出来的赃物最终都会进入县衙库房充公。

    一晚上肯定看不完这么厚的一本法律条文，陈云州直接找敲诈勒索有关的处罚，花了点时间才翻到。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陈云州笑道：“郑大人有心了，那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下人权力地位都不低，尤其是那种受主子赏识的。他虽然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可在这庐阳县却是说一不二的父母官，是刘春父子想都未曾想过能高攀的贵人，如今有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焉能错过。

    周家敲诈勒索的都是外乡人，苦主早不知去了哪儿了，根本不可能找到。

    这话自然是编的，原主懂不懂这个时代的律法他根本不清楚。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看法律条文，毕竟明天他要审问周家人，给他们定罪，总得有法律依据吧。

    “时也，命也，做人就得认命。”郑深不赞同地摇头道，“十八岁时，我脑子里只有圣贤书，天天死读书，哪及得上陈大人半分，单就今日所见，陈大人这状元郎实至名归。”

    县衙分为前后院，通常来说，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院则是县令的住所。

    对于敲诈勒索，燕律处罚比较严，情节较轻的退还赃物赃款，若情节较为严重的可罚没财产，若屡教不改情节相当严重的可杖杀或弃市。所谓杖杀是将犯人乱棍活活打死，弃市则是将犯人在闹市区处死。

    两个妇女双眼放光，连忙自荐：“方便的，大人，奴婢手脚非常利索。”

    郑深沉默少许，道：“先看看吧，兴许这位陈大人会不同。他初来乍到，身边只带了个木讷的随从，恐怕很多东西没准备，你让柯九带些日常用品给陈大人送去，陈大人若问他什么，他如实说就是。”

    郑深轻笑一声：“不急。孔泗，对这位新县令，你怎么看？”

    见陈云州回来，他连忙迎了上来行礼：“小人见过陈大人。小人有眼不识西山，旅途中多有冒犯，请大人责罚。”

    才刚天黑，陈云州哪睡得着啊。他摇头说：“时候还早，我想去书房看看，方便吗？”

    孔泗看着郑深削瘦的侧脸有些心疼：“老爷，晚上天气凉，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许是庐阳县后院久不居人的缘故，天都黑了，后院还是黑灯瞎火的，只有刘春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等着陈云州。

    郑深负手望着天空中清冷的星子和拂面的冷风，轻轻摆手：“不用，今日我想走走。”

    听着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拥护值+5】和刘春激动的样子，陈云州震惊的同时也明白了，他是认真的。他们父子心甘情愿卖身给他，他不想都不行。

    该不该说，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生存的智慧。

    柯九点头：“是。大人，时候不早了，可是要安歇了？”

    “小人见过陈大人。大人初来乍到，这衙门里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布置，郑大人让小人给您送些日用品过来，大人看看还缺什么跟小人说一声。”柯九弯着腰，笑着说明了来意。

    正说话间，柯九带了两个进来。

    见陈云州的目光落到书上，柯九介绍到：“大人，这书房里放的都是庐阳的地方志。”

    郑深笑了：“他是圣上任命的县令，去年的状元郎，高调一些又何妨？十八岁的少年郎，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真让人羡慕！”

    他颔首道：“不错，那这里有《大燕律》吗？我以前在翰林院任职，对《大燕律》不是很了解。”

    刘春欢喜地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刘春紧张地点了点头：“柯差爷带小的去吃的。”

    孔泗找不到理由又不甘心，不满地抱怨道：“可是这几年县令频繁更换，他们这些外乡人来折腾一圈，最后烂摊子全留给了老爷您。”

    怕他反悔，也怕他哪天看不上他们父子，所以刘春才非要卖身给他。有种“货物既出，概不退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