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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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一脸难堪和失落的杨真泠在听到这句话后长长舒了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第一次就弹这么好，这曲子超难的……”

    暮色降临，车子沿着马路飞快的朝夜灯闪烁的城市驶去。

    《PiratesOfTheCaribbean》原本就不长，三分钟转眼便过。黎宸只在最初愕然了片刻，很快便勾起唇角。

    他说了声OK，配合着将手指搁了上去。

    在众人静默惊愕的目光里，向倾挽起身，礼貌的朝黎宸道谢，随后非常诚实的道：“我不能当做判断的标准，因为我以前学过钢琴，您可以再找个人尝试四手联弹。”

    而这件事，就连他们的老师郝岑都毫不知情。

    所以，她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弹琴了。

    她回头，黎宸在垃圾桶顶端掐了烟头，再次抬眼问道：“是小挽吗？”

    “今天应该我请客，你想吃什么？不要和我客气。”

    “……”她微愣着摇头。

    “他一直挺想念你，我知道你有心结，如果你不愿意，今天就当来听了一场他的讲座，如果你准备好了，等会我带你去后台休息室。”黎宸坐在她旁边，语气温和。

    黎宸之前说的是用一个小时教会她，可是现在这才多久？十几分钟？她都不需要练习吗？直接合奏？

    想起今天师生三人相处的午后时光，黎宸的心情莫名好起来：“饿了吧，回城先带你去吃饭。”

    那天她最终什么解释都没给纪绯，他看起来有些失落，但在和她分开前，却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不想说就暂时不说吧。我只想很想念你弹琴时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最快乐。其实有没有从维也纳音乐学院毕业不重要，重要的是——钢琴是不是依然还能让你快乐？”

    黎宸看出她的心思，没多说什么，只问她次日有没有空，然后和她约定了时间，表示会过来接她。

    “好，那你先忙，我去洗个澡。”

作，像是傻了。对方戴着口罩和帽子，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琉璃色的眼睛以及低垂的睫毛。

    数年前，他偶尔从郝岑那里得知当年一起弹过琴的小师妹进了维也纳音乐学院，恰好那阵子他在附近，便生出了去看看她的念头。

    这是她的恩师，从八岁到十八岁，一点点倾其所有的教导她。起先几年她去上课他还收费，后来却说什么都不乐意收了。他总说黎宸太聪明太有主见，十五岁就去了国外求学，他很遗憾没能亲自送他上华沙爱乐厅。而他所有的学生里，除了黎宸之外，向倾挽是最有天赋的，他希望能一直教导她，直至她登上国际的舞台。

    安城的音乐学院虽然比不过白城，但也很有名，这几天，一场有关音乐艺术的交流会正在这里举行。黎宸今天穿得很休闲，下车前还借了向倾挽的棒球帽戴上，遮挡住脸。他领着她从侧门进了大礼堂，找了个靠后的角落位置坐下，十几分钟，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台上时，向倾挽才明白黎宸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黎老师，我准备好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回城住几晚。

    向倾挽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将手指搁上键盘，这一次她的手指没有发抖。

    向倾挽笑笑，说起来她的厨艺真得感谢苗蕊女士数十年如一日的风花雪月。亲妈不靠谱，她再不学，那日子得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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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后两天她轮休，弹琴的事又一次引来了关注，虽然这次她甘之如饴，但她挺头疼被人围观和寒暄，尤其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工作人员，一整个下午个个都来喊她弹一曲来一个。

    这一刻，向倾挽突然觉得这几年所谓的“心结”幼稚和自私的可笑。

    次日，黎宸准时现身，带着向倾挽驱车离城上了高速，最后抵达距离白城车程两个多小时的安城。

    她礼貌道谢，这称呼却让他笑了笑：“要是让郝老师听到你管我叫老师，他估计得笑死。再怎么算你也是我师妹，叫师兄吧！”

    但他不喜欢，加上也不是去公开场合，平时都是自己开车。

    “你走什么，他才是不速之客。”黎宸进厨房帮她一起端菜，见到荤素搭配合理的四菜一汤，惊讶极了，“小师妹，你手艺不错啊！”

    向倾挽看着台上头发渐白的老人，心中酸涩。

    然而今天的四手联弹，已经非常明显的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谢谢。”她朝黎宸道，“请带我去后台。”

    黎宸觉得挺惋惜的，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人生，他再惋惜也不能责备别人的选择。

    “要一起吃饭吗？”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不方便我今天先走，改天再——”

    向倾挽也笑了，喊了声师兄，跟着上了他的车。

    黎宸沉吟片刻，突然笑道：“你会做菜吗？”

    他启动车子，转头问她地址，视线却在她拉下口罩的脸上停顿了数秒。

    她家里的事，他大概知道一点。

    迈动的脚步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给定住：“向倾挽。”

    “厨房在那边，我比较喜欢喝汤，所以一般都会住这类带厨卫的酒店。冰箱里菜各种菜都有，需要帮忙吗？”黎宸完全没有和她客气。

    黎宸之前一直在国外，回国后签了经纪公司，也因为演出活动全国各地飞。白城这里飞奥安排了酒店，车子也是飞奥替他准备的，原本配了司机和保镖。

    “……”她这位师兄，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且异常不拘小节啊……

    她以为只是巧遇，很有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喊了声黎老师，随后继续朝外走。

    大概因为长期没有弹琴，她的指尖起先有些僵硬，在黎宸的旋律出来后，她的节奏一度跟不上，和弦还弹错了。但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让围观的众人看得眼睛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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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已经顾不上去看杨真泠的反应了，很快就被向倾晚慢慢流畅起来的琴声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对她寄予厚望，甚至比她自己还相信她。

    围观的人群渐渐响起对话声，大家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动不动。

    他听到她说准备回白城，便提出开车带她一起回去。

    算算时间，在她从维也纳退学后，一直没再去过。

    最后一个音落下后，黎宸眯眼打量她：“弹得不错。”

    厨房的冰箱里，各类蔬果鱼肉饮料酒水样样都齐，能够看出黎宸是个很养生的人。毕竟总是国内外各地到处飞，在这么忙碌的行程里还能在酒店自己做菜真的挺难得。

    向倾挽考入白城音乐学院钢琴系后，自然没再去郝岑那里上课，之前几次假期她曾带着礼物上门看望过他，每回都会说说自己的近况。

    回城的路上黎宸聊到了郝岑，向倾挽没怎么出声。她一直很愧疚，因为心结，没再碰钢琴，自然也没脸去见恩师。

    可是会弹钢琴，而且还对《PiratesOfTheCaribbean》四手联弹如此熟悉的，大概也只有他知道的那一个向倾挽了。

    “再、请再等一下……”她把右手收到胸口，轻轻握住了右手手腕。这么多年，她哪怕在给孩子上课的时候，都没弹过钢琴。就像是抛弃了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因为无法挽回，所以干脆封存，不再触碰。

    向倾挽这个名字，不算特别，全国同名同姓的人有很多。

    想念的时候就给别人上课，简单的音符和手型，简短的练习曲，原本也就不需要她做任何示范。

    黎宸耐心等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害怕——”

    结果去了后才被告之，她早在半年多年就已退学，退学原因是亲人重病。

    曲子后半段低音部的变化旋律，他一概没补，非但没补，还在重复段落时故意三次变调，依照原曲升了调。她连迟疑都没有，立刻变调跟上。

    向倾挽：“……”她是什么投币自动点唱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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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郝岑尝试联系，但始终联系不上，他深觉惋惜，黎宸也同样表示遗憾。那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断了联系没有关系，他只希望她没有因此放弃钢琴。

    傍晚刚下过一场雨，八月的闷热被驱散少许，向倾挽降下车窗，夜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潮湿空气，争前恐后的从窗口涌入。

    黎宸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想到马上要过来的那个人，问道：“对了，你追星吗？”

    片刻，他回神，觉察到自己刚刚的失态，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向倾挽也有些饿了，便没打算做大菜，弄了些快速便捷的家常小炒，搭配排骨玉米汤。

    而且这长相实在太过柔软，和她表现出来的沉静性子以及清冷眼眸完全是两个极端，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黎宸意外的挑眉，看她这意思，是打算直接和他合奏？

    大半个小时后，向倾挽站在白城某酒店顶层的套房里，一时有些懵。

    然而大概连她也弄不明白，这话究竟是说给她身旁的编导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谢谢黎老师。”

    她关火的时候，黎宸探进厨房朝她道：“我有个朋友要过来，介意吗？”其实介意也没用，对方都已经快到了才给他打的电话。

    其实论身材样貌，以他这几年的阅历，见识的美女并不在少数。他只是完全没想到，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女孩，长大后居然变得这么漂亮。

    向倾挽下到节目组一楼大厅准备离开时，看见依靠在大门旁抽烟的黎宸。

    驾驶座上的人微微侧头，看到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夹去耳后。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莹润通透的白，鼻尖挺翘，睫毛浓密纤长，唇形饱满精致，只是这样一个侧影，一个随意的动作，却有种电影镜头才能呈现出的唯美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