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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炳抓起桌上厚厚的一摞纸:“十遍《大学》,都抄完了。”

    往桌子上一扔,允炳瘫进椅子里:“先生再发几次火,我的手就要废了。”

    不就是和他表个白,至于么。

    孟煜站直身子,看见她掰着手指头数着:

    最后,落到文华殿的院门上。

    窗户悄然被吹开一道缝隙。

    胃腹隐隐传来疼痛,他用力按压住,勉强撑着站起身,在桌边倒了杯冷茶。

    云婉托着下巴,思考半天,决定换个策略。

    他凑到孟煜耳边:“我听说,今早承少他们南下刚走,首辅就称病休沐,干脆连装都不装了,看这架势是要和我们摊牌了。”

    孟煜顿住脚步,站在原地没动。

    文华殿的台阶前,云婉坐在最下面,正用手遮着天上的太阳,望着指缝间的阳光。

    孟煜几不可察地身形一顿。

    “荆州田产众多,其中沉疴必定不少,清田丈量的时候务必仔细。”

    “喜欢的东西,为何不收下呢?”

    “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想要占为己有。”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见那张白日里笑意盈盈的脸,在梦里变得煞白一片、眉目间满是幽恨。

    云婉想了想,点头道:“若你不争取,就会变成别人的了。”

    孟煜眼眸微颤,抬眸看向她:“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占为己有吗?”

    孟煜看向其中一人:“承少,你和国子监的监生们是明日出发去荆州?”

    微风拂过,天上的云随之游动,转眼就变换成不同的模样。

    或许,这人不喜欢直接的,更喜欢婉约的?

    几人走出乾清宫,迈过宫门,看见宫道上放着一个画轴。

    “啪”地一声,手中的茶杯被打碎。

    “至于大前日……先生一个人坐在窗边,坐了好长时间,一动都没动。”

    他忽然坐直身子,好奇地看向云婉:

    古籍、拓本、诗画……

    云婉挑起眉头:“气成哪样了?”

    孟煜抱着怀里的东西,迈进院内走过来,俯身将东西放在云婉身旁。

    “就是说呢!”顾逸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等新

    傅承少应声拿在手里,几人刚走了几步,又看到一本书摆在路中间。

    孟煜颔首,嘱咐他需要注意的事宜。

    孟煜没说话,走到桌前整理奏折。

    那只素手递给他一张薄纸,声音冷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需要?”

    云婉摸着鼻子,有些心虚:“也、也没说什么啊。”

    新政即将推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准备新政的事宜,只能将授课的事暂时放一放。

    这次,书上也系着红色的绸带。

    无意间,他看见院中的桃树,随着夜风落下簌簌桃花。

    他好奇地看着云婉:“我还从未见过先生那副模样,姑母那日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先生如此郁闷?”

    一旦靠近,便会如同飞蛾扑火,什么都不剩了。

    可是很多时候,权利吞噬理智。

    这日午后,孟煜和同僚从乾清宫出来,拿着小皇帝批好红的奏折,一起往内阁直房走去。

    傅承少十分欣喜地捧在手里:“这样宝贝的孤本,怎么会在这里?”

    他始终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只适合远远地观赏。

    情爱却能吞噬整颗心。

    看着他手里的画轴和拓本,孟煜的脸色逐渐沉下去。

    她笑得明媚灿烂:“允炳说,这些都是你平日里最喜欢的东西。”

    允炳摸着下巴,仔细思考起来:

    平日里,和他关系最好的顾逸明,跟在他身边追问:“灵辉,你怎么了?胃又不舒服吗?”

    孟煜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先拿着,之后问问是何人丢的。”

    例如权利。

    孟煜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看向台阶上的一堆东西。

    傅承少上前拿起来查看,颇为疑惑:“难不成,是旁人不小心落下的?”

    “你终于来了。”

    御书房里,允炳正握着毛笔奋笔疾书。www.yueru.me

    “你做什么?”

    笔一扔,允炳发出一声悲恸的哀嚎:

    “喜欢有那么重要吗?”

    一抹绛色人影抱着满怀的书本画卷,沉默地站在院门外面。

    云婉抬头看他,轻唤他的名字:“孟煜,你会喜欢我的。”

    云婉看着他这副模样,也跟着站起来:“你、若是不喜欢这些,我就再去……”

    傅承少拿起来翻了翻,忽然惊讶喊道:

    袖子被松开,清甜的桃花香气擦肩而过,转眼间随风消逝。

    几人纷纷点头:“是。”

    孟煜沉声道:“推行新政,势在必行,就算他不支持,如今也由不得他了。”

    从噩梦中惊醒,孟煜浑身冷汗涔涔,手脚皆是冰凉一片。

    “你也会需要我的。”

    袖中的手一颤,孟煜紧抿着唇,再没有开口。

    “昨日,先生脸色铁青,看着很不高兴,话都变得少了。”

    例如情爱。

    傅承少点头:“是,大人放心,承少定不负所托!”

    云婉看见,朝着来人笑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衣袖又被云婉一把拉住。

    见最前方的位置空着,他低声问了句:“首辅没来吗?”

    “姑母,你到底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先生气成那样?”

    第二日,孟煜进入内阁直房的时候,灰败的脸色吓到了好几位同僚。

    云婉松开他的衣袖,仰头看向他:“但是你喜欢,对不对?”

    “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任何干系。”

    画轴就在路中间,上面绑着红色的绸带,系得漂亮又规整。

    “这是……《神迹帖》的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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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婉用下巴指了指:“这都是送给你的。”

    能让他郁闷成那样?

    “前日嘛,先生在殿上折了一只狼毫笔,那只笔看着不错,应该很贵,真是可惜了。”

    “古籍、书法、绘画……”

    孟煜看着她,嗓音冰凉凉的:“臣说过,臣不需要,殿下不必再送了。”

    若是想保持最初美好的幻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接近、不去参破,让它始终保持着那层神秘的面纱,便永远都不会变质。

    允炳忽然惊醒:“对了,就是姑母爬树那日!”

    “可是我喜欢。”

    那日她说完话,孟煜就将她丢下,转头跑掉了。

    之后,几人走在宫道上,一路捡到了各种各样的宝贝。

    云婉盯着他袖子上的云纹,小声说道:

    接下来几日,孟煜很少去文华殿,都是让几个侍讲代他授课。www.biyun.me

    “啊!”

    顺便……再躲一个人。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薄红的脸,云婉勾起嘴角,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经常发火吗?”

    对面,云婉倚在美人榻里,淡定地翻过一页话本子:“抄完了?”

    孟煜站直身子,声音听不出情绪:“臣不需要。”

    顾逸明冷哼一声:“郑首辅正犯愁着呢,你这边新政推行,他可就遭了难。”

    桃树上的秋千空空如也,再也没有人翘着脚坐在上面,笑着对他喊:“孟煜,再高点!”

    允炳摇着自己半失去知觉的右手,一起跟着摇头:“先生极少发火,平日里都很温柔的。”

    其他几人听说是书法名作,纷纷上前观摩,围着看了半天。

    起身的时候,衣袖被一只素手拽住。

    他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终于在满篇是字的宣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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