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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泽桃绪不敢赌。

    少女安静地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神态平静——似乎已经安心

    伏黑甚尔从来不会给小桃绪真正想要的东西。

    伏黑甚尔毫无异样的、快速且熟练地为她绑了个漂亮的结。

    伏黑甚尔没有敷衍,只是难得认真地告诫:“你不会想听的。”

    但她也是个自尊心强烈、有着自己的骄傲的女孩子。

    长泽桃绪单手托着脸,忽然发起了呆。

    回来的时候,伏黑甚尔换了件宽松的黑色短袖。看起来是洗漱过,短发发尾湿润地趴在后颈,还在慢慢滴水。

    长泽桃绪指了下窗户外面,笑容很温和,标准的挑不出错,是在家里的时候会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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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有限,他的腿只能曲着,脑袋也歪着,被阴影笼罩的狭长绿瞳倦怠地眯起,看着昏昏欲睡。

    可是桃绪又没能放下自己不该有的情感。

    那是长泽桃绪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羞辱。

    比起让她在社交上的地位消失、泯然众人,最令长泽桃绪害怕的是,失去身份的保护之后,她的长相、过去的经历,会让她余生不得不依附一个不靠谱的男人过活。

    他没办法继续沉默。

    她试图给他配上昂贵的口红,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要求伏黑甚尔不再外面浪荡堕落。

    伏黑甚尔看着笑不达眼底的少女:“这是今年的生日愿望吗?”

    但桃绪没有回应。

    伏黑甚尔:“……桃绪,你应该知道的,我跟你之间的差距。没有可能的。”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敷衍过去啦?”

    直到她腿麻离开房间,伏黑甚尔也始终没醒。

    却又从来不会拒绝她任何一个即时的要求。

    她不可能把这种人改变到足以挤入她的世界的程度。

    只剩下那张本来是该给伏黑惠画的。

    在明确他们不可能存在未来之后,长泽桃绪就下定决心,要放下,要用时间慢慢冲淡自己的年少时错误的情感。

    “你得见不得人、得不到回应地喜欢我。”

    开的窗户是没有对着床头的那一扇,对着的那一扇窗帘已经拉的严严实实。

    长泽桃绪半跪在床上,闭着眼睛,花了两分钟平复了呼吸和情绪。

    伏黑甚尔望着少女的眼神,头一次想要退缩。

    许久之后,又或许并不久,她听见伏黑甚尔说:“好。”

    在尚且青涩懵懂、却意识到自己对伏黑甚尔的情感的确异样且难以放下时,桃绪最开始又尝试过改造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无所谓地“嗯”了一声,按她说的做。

    伏黑甚尔要走之前。

    伏黑甚尔沉默着抬眸凝视她。

    伏黑甚尔永远是表面敷衍,背地里以前怎么样之后怎么样。

    “我想要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甚尔先生,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

    这是他的问题,不是她的。

    她“命令”的多了,他失去耐心之后,连敷衍也懒得做了,直接让她找其他同龄人陪她这么过家家。

    “……”

    十七岁生日的愿望,稍微让她心想事成一下吧。

    他可以现在不喜欢她,那以后不喜欢她也正常,喜欢她也正常——但他现在一定要不喜欢她才行。

    这是长泽桃绪最后的骄傲和自尊。

    像是明知踩在悬崖边,明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拽着他、逼问他一个答案,全然不顾随时都可能掉下去的风险。

    空调不知何时关了。

    为画展定制的洁白的不规则裙摆层层铺拢在少女赤着的脚边,有一部分搭在床沿,顺着动力和重力自由地微微摇曳摆动。

    如果真有某一天,这段往事被重新展现在光明之中……那一定是他求她。

    她已经很久不许愿了。

    伏黑甚尔随意地脱口而出后,想起才说过的“约定”,瞬间清醒。

    伏黑甚尔:“……”

    她绝对要把这段见不得光的情感掩埋。

    黑发少女眼眶中盈满愤怒和泪珠,却死死憋着没有发泄出来,只是嘲讽地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道:“你对我的感情也不正常。”

    手指用力,几乎是戳着男人的疤痕。

    长泽桃绪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男人叹了口气,收回手,然后半蹲在床边,与少女平视,一贯闲散讥讽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些平静的无可奈何与包容:“桃绪,你想要什么?”

    伏黑甚尔沉默了长达两分钟,直到发现长泽桃绪眼睛酸涩泛红也不肯挪开,似乎笃定了还要他给她一个答案之后。

    她妈妈有一点没说错,她跟伏黑一家本来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世界的人。

    “具体怎么做看你自己,其实跟以前一样也没有关系,不过你得记住,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而在她努力摒弃个人情感,客观地评判伏黑甚尔这个人本身在她的世界的价值时,少女绝望地发现,这人在大众社会意义上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烂人了。

    但是卧室的门被大敞着固定好。

    男人侧坐在窗户上,只开了半扇窗户。

    “伏黑惠的妈妈很喜欢我,怀孕的还打趣过如果生了个男孩就结娃娃亲,生前有说过让你照顾我之类的?”

    少女的低语暧昧却冷淡:“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也该你喜欢我了吧?”

    同时丢下一句轻飘飘的:“你应该知道不要让惠看到的,对吧?”

    桃绪刚出了一身汗,不舒服,自然而然去洗了个澡。

    所以一切虽然荒谬,但也还算符合逻辑……本该如此的。

    “你以为我什么意思?交往吗——不可能的。”

    但她只是愤怒。

    长泽桃绪从来都是聪明的女孩子。

    “也就是说,我不喜欢你啦。”

    如同她给伏黑甚尔那些画一起。

    她可以慎重思虑后,做出放下一切等他带她走的决心。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侧过头去看。

    而得知这一点之后,桃绪最直接的反应不是委屈或茫然,而是愤怒。

    “在那里守夜吧。”

    可那之后,他在长泽家的时间慢慢减少,说是她的保镖,去年甚至一年到头也没回长泽家几次。

    如同恶作剧的小孩般的少女笑得灿烂:“你得瞒住妈妈、瞒住你的儿子,还要瞒住你的心。不可以暴露在大众面前,但要表现在我面前。”

    “大小姐,你不至于沦落到只能看着我耍猴戏来获得优越感吧?”

    ……

    是他没眼光,看不到她的魅力之处。

    伏黑甚尔接过,带上门离开之前,犹豫了下。

    桃绪让他把那张画带走了。

    在经历漫长的痛苦纠结之后,少女头一次把决定权交给了他人——她想,如果他也跟她这样喜欢她的话,那她或许也可以自甘堕落一次。

    价值观不同,没有共同话题,无法在同一个层次上尊重理解欣赏支持彼此……这种情况,或许能成为朋友,但绝对无法成为恋人。

    她伸手,捏住伏黑甚尔的下颌,看他乖顺任她动作的样子,拇指摩擦了下男人的疤,微微凑近。

    她一整理好头绪,稍微再分点心,就能轻而易举从中看穿,这人并非真的如同表象那般不在意她。

    伏黑甚尔没有改变姿势。

    除非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自己现有的规划,到另一个人的世界中。

    长泽桃绪躺在床上,抱着薄被:“甚尔先生有时候真的细心地让人一下子就能怦然心动呢。”

    于是少女能轻而易举地俯视男人。

    长泽桃绪拿着打火机,把大部分的画都当着他的面烧掉了。

    男人的眼神复杂而怜悯。

    “不想听什么?”

    “需要我陪你吗?”

    长泽桃绪忍不住笑。

    如果想要在一起的话,那只能是她放下自己的地位与高傲,接受离经叛道的鄙夷评价,放弃过去十几年的优渥条件,也放弃长泽这个姓氏带来的种种便捷和优待之处。

    如果她对他稍微再失望一点,他都能理所当然承认,他就是这么个不尊重她的烂人。

    “伏黑甚尔,你以为我付出了多少勇气?还是说,你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这点决心也廉价,理所当然可以轻飘飘忽略?”

    桃绪至今都记得他那时讥讽的语气。

    不喜欢就不喜欢,她绝不会为一个男人堕落到放弃一切求人家喜欢的程度。

    那样的话,只会让她这些年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情感像个笑话。

    像是回到过去。

    她站起来,走到床边,蹲下。

    伏黑甚尔只是告诉她她现在要面临的情况,和过去隐瞒她的一些行为。

    于是,在伏黑甚尔偶然撞见她换衣服时,她竭力若无其事,却让他帮忙系好礼服的丝带。

    长泽桃绪:“不哦。愿望是能平安健康、顺顺利利活到八十岁。”

    于是,某一个稍微有点压抑、伏黑甚尔不喜欢的阴沉傍晚,他待在家里睡觉,而她走进了他的房间,第一次放下身段,鼓起勇气偷偷亲了他一下。

    “甚尔先生,我就是要你喜欢我,但是没有可能的那种呀。”

    “我跟伏黑惠生母、我的小姨,长得有几分相似?”

    “那要交往吗?……抱歉,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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