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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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姜晚头也不回的往步辇走去。

    姜晚瞥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来人，请太医。千万要治好陆相，毕竟他还要亲眼看着自己女儿出嫁。”

    他一见姜晚，原本匆忙的神色瞬间化作欣喜，一双小鹿似的眼眸喜色满溢而出，亮晶晶着，好看的紧。

    熙和楼门前停了两辆马车，前一辆装点的花团锦簇，更有艳红的牡丹以红绳系在马颈处。

    姜晚扬起唇角，抬手遮住晃眼的日光。

    达官贵人们觥筹交错间，只把陆羽搬了石头砸自己脚这件事当做酒间闲谈，取笑多于担忧。

    黎不言一出现，楼下便传来少女们的娇呼声。

    杏儿还以为姜晚预回宫，终于松了口气，抱怨道，“殿下，您一身酒气回宫，若是叫贵妃娘娘知晓了，又要数落您了。”

    她勾起唇角，认真道，“泽云，西羟与姜国的联姻已有人选，今日过后，你不要再提起与我所谓的婚事了。”

    他是西羟最不受宠的五皇子，十八年前西羟与姜国战败，须得送一位皇子入京。

    这荷包算不上精致：凌乱的针脚、处处可见磨损痕迹的布料，无一不在说明它陪伴姜晚了太多年岁。

    姜晚的突然冷漠叫林泽云不解其意。

    “这不是新科状元黎公子和探花孙公子嘛！快快快，里头请。来人，地字雅间收拾干净，今儿个我请两位公子饮酒。”掌柜的热情地招呼着二人入内，一时间，黎不言风头无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听了这话，陆羽终是撑不住突如其来的变故，昏厥过去。

    一时间，外殿重归寂静，似乎方才种种，不过是场无关紧要的闹剧罢了。

    珠帘垂下时，她余光瞥见林泽云失魂落魄的站在石板路一侧。

    她定了定神，看向脚步匆匆的来人。

    她避开林泽宇伸来的掌心，噙着笑意提醒道，“泽云，此处是皇宫，你我男女授受不亲，不要叫旁人瞧着说了闲话。”

    杏儿为姜晚又取来一壶桃花雪，见主子今日模样，难免担忧提醒道，“殿下，这桃花雪虽好，可还是少饮些吧。”

    他虽生的好看，可苍白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瘦弱的身躯被半旧不新的水色大氅包裹其中，瞧着一副病体久久未愈的模样。

    自主仆二人乔装出了宫后，已过去了半日光景。

    “距离放榜过去多久了？”姜晚开口问道。

    熙和楼外彩灯高悬，楼内笙歌鼎沸。

    上面那只称不上好看的小兔子被绣的歪歪扭扭，可姜晚还是当宝贝似的攒在怀里等着林泽云回来。

    姜晚自幼与他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在林泽云回西羟前偷偷约定终生，许诺此生相伴相随。

    直至姜晚死前，她的鲜血染红雪白的小兔子，灌满那空落落的眼眶，它才犹如真的活了过来。

    陆相嫡女被赐封远和公主一事，不过半晌的功夫便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

    只一眼，少年俊俏的容貌便叫夜空中明月失了三分颜色。

    姜晚如是想着，失声笑着敛起了略有悲戚的神色。

    姜晚悄悄附在她耳畔，喃喃道，“你可知明矾？此物磨入墨中，字迹干时便会隐去字迹，唯有以水浸湿才可再现。陆笙笙，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便是你吧。”

    今朝新科状元，安定侯府嫡子——黎不言。

    她还有重来的机会，可以......亲自看着那些毁了姜国，毁了她姜晚的人堕入深渊。

    姜晚哪里也不曾去，只是在熙和楼饮了一下午酒，听着过往来人将陆羽今日之事口耳相传。

    “公主，您瞧......”身边婢女杏儿的声音唤回了姜晚的思绪。

    姜晚踏出殿门时，听到身后姜应夜语气严肃的警告道，“今日发生之事，倘若有人泄露出去，诛九族。”

    二楼天字号雅间内，姜晚小指轻翘，哼着楼下艺伎唱的《虞美人》，眸子因为多饮了几杯而略显醉意。

    这是姜晚十岁那年，林泽云亲手为她缝制的。

    姜晚加重了语气，答道，“泽云，婚姻大事事关我与你的清誉，此事若不曾有两国国君旨意相授，切莫再提。”

    可叹，可笑。

    可她一句话无法说出，被侍卫拖拽着离开。

    它活了，那场噩梦里的姜晚却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姜晚仰头饮下杯底酒，拢了拢搭在肘上的雪白狐裘，笑道，“走，下楼去。”

    彼时林泽云不会绣珠花，小兔子红彤彤的眼珠一直空着。

    他素来是这般清高的。

    她没有死在姜国国破的那一日，也没有死在她曾经最爱的西羟皇子林泽云手下。

    长乐街被墨色笼罩，唯有这烟柳一条街灯火通明，有着些生人气息。

    姜晚稍稍欠身，略带撒娇地说道，“父皇，我许久不曾出宫了，想去长乐街逛逛。”

    面前的姜晚却犹如换了个人，她望着林泽云的眼神看似含笑，可处处透着寒意与疏离，俨然是在看着仇人的视线。

    炽热的温度洒在她身上，让她再一次确切明白——她是真的重生了。

    世人皆知，安定侯府嫡子心怀天下，以荡平战乱为己任，自幼便修习剑术武功。奈何黎不言七岁那年害了一场大病，虽是捡了一条命，却再也不能练武了。

    林泽云一路小跑而来，额上有汗珠细细渗出，白皙的脸颊也略有红晕浮现。

    林泽云微微蹙眉，不解问道，“晚儿，你我是将要成亲之人，为何突然要说这些生分的话？”

    姜晚把玩着琉璃玉盏，听到窗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懒懒地支起额角侧出身子看去。

    林泽云便成了这位质子。

    为求给黎不言续命，安定侯将他送去青城山养病。

    杏儿忙瞧了一眼天色，思忖道，“约莫过去三个时辰了。”

    她笑容明艳动人，语气亦是轻松不少：“我要去英雄救美，抓个如意郎君回宫去。”

    他生的高挑，单单站在姜晚面前便足以为她遮去刺眼的日光。

    少年没了往日的英气，如砧板上濒死待宰的鱼，眸底沁着一汪死水。

    “今儿个不回宫。”姜晚抓起散落在榻上的雪色玉蝶发簪，随意斜插在有些松垮的脑后发髻上。

    而后一辆则较为朴素，水色的车帘揭起，小仆扶着一清秀少年郎缓缓走下。

    好在这份眷眷爱意只让姜晚片刻失神。

    姜晚没再看他，步辇从林泽云身边经过时，她有意将一只荷包丢向林泽云。

    唯有姜晚明白，他不仅仅是奇才，更是能在未来对姜国国运力挽狂澜之人。

    陆笙笙无声地痛哭着，奈何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侍卫的束缚。

    姜晚后退半步，有意拉开了与林泽云的距离。

    四目对视间，林泽云的下颚角微微崩紧，剑眉星目中透出缱绻爱意与困惑。

    林泽云十四岁以前，一直生活在京都。

    自此，他埋头苦读，终是在他十八岁这一年做了姜国乃至九州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也被称作姜国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

    姜晚在此等候多时，便是为了等他出现。

    姜应夜本就对姜晚主动放弃与西羟的婚事而高兴，听了这话也不曾犹豫，立马答应道，“来人，拟旨，赐封陆羽嫡女为远和郡主，并请钦天监正使占星象算吉时，以正公主之礼准备两国联姻之事。www.siling.me”

    她们簇拥着往门外挤去，红绸锦绣朝黎不言不断抛去，可他从未多看一眼。

    来人身着胡服，微卷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一条藏色的抹额更显少年的器宇轩昂。www.roucui.me

    姜应夜自是应允，差遣了一支暗卫护佑在暗处，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让姜晚先行出宫去。

    姜晚不由得有片刻失神。

    陆笙笙双眸怒瞪，眼角淌下憎恶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