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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梦境里的余韵让他难耐地轻喃出声,随即理智归笼,他蹙上眉,喃喃道,“……是谁?”

    红尘百年,混迹人间各处欢场,琴声悠古被世人称颂。然而,磨心练技却始终趟不过“欲”那关。

    “啊……”音泓峥扶着额头醒来,看向身处的清冷阁楼。

    他道:“你有情与我何干?红尘百年浮华梦,光阴似箭莫道痴。与其纠缠无缘的人,不如着眼自身明日。”

    海遥朝他嫣然一笑,仰身时紧紧地回拥他,只做不说。

    他抚摸上近前的女子滑润的肩头,亲吻她的周身,柔声呢喃:“别走,留下来。我想成为你的有所思。”

    神智将清之际,海遥的气息会浮在他的耳旁,柔声暖语,似妖如幻:“阿音,还不醒来吗?大音希声,道常久在。‘无’非不存,‘有’非相忘……阿音,你该醒了。”

    音泓峥不用问就知道拂晓又去清宁宗溺她的苦海情深,淡声道:“知道了。待她回来,你告诉她,本君要再给她弹一次《孟婆》。”

    与此同时,没有结界保护的阁楼起了大火。

    “这……”她低头看了怀中两物,瞬间明白这是音泓峥的交易。

    织梦境的轻纱下,褪衣女子在回头时有了张脸,人魁阿遥的五官。

    梦境里,窈窕的身影溜下榻,着一身轻纱在纱幔间虚虚晃晃地消失……

    这就是人傀阿遥的名字么。

    “确实精进不少。这个给你。”音泓峥扬手向她抛去一段高阶含灵的木料和一块星陨矿石,拂袖收起她背后的人傀阿遥。

    女声喃喃,浮在耳旁,掠过心头:“音泓峥,记住这份悸动入心的感觉。太上忘情、大音希声,不是忘不是无,是道久常在啊。情如何?欲如何?世间情爱又如何?沧桑人世沉浮海,大音常在心自在。”

    音泓峥想要继续沉溺下去,却逃不开她的心口朱砂、逃不开那诡异的剧毒巫纹,更逃不离她的轻言耳语。

    在阴林的坡地药田,医傀如以往一般,一勺一勺地浇着毒植。他察觉到被熟悉的灵识窥伺,嫌弃道:“回来就这么大动静。进阶了了不起。哼……以前还是个连‘欲’都渡不过的琴痴,出息了。”

    然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座阁楼,余下那一地衣袍,以及案几上歪斜将倾的普通黑色七弦琴。

    拂晓拂晓……我动欲断弦,混迹红尘百年,大梦一场始觉醒。”

    “阿遥。”尚星云微有激动道,“我忘记以谁为模板了,看着像是给谁定制吧?只等那人自己上门来取。师伯,你觉得我的傀技是不是大有进步?”

    他撑着背后的榻从地上站起来,低头撩过被长发覆盖的赤体。

    随即,他看向年份略低的清漪莲和飘零杨……喃道:“不是应该还有百多年才能化形吗?”

    另一处,尚星云拍在胸口,瞧向面前拥有真人肌肤的傀儡人,边欣赏边念叨:“阿遥啊阿遥,可吓死我了。这应该是琴隐师伯了。师伯可真是一点都不遮掩啊。幸好我师父不在,不然非得跑去找他干架。”

    大火烧掉那一帘幽梦轻纱,以及那把追随琴隐百年的人间长琴和一地白衣发带。紧随而来的一场大雨,将满地灰烬滚流入地下。

    尚星云接过木料和矿石,当场喜不自禁。

    女子微愣,急忙伸手去拉他,却被音泓峥侧身避开。

    音泓峥的神智彻底从那份“情和欲”的感觉里走出来。他记得那份感觉,却不记得这份感觉的始末原委,乃至那个领他归道的女人是谁。

    **

    白底银丝的法袍如流水般滑上他的身体,在须臾间,他已穿戴整齐,遗世独立一真君。

    【这双眼……该有怎么样的光才能引导一个走岔道的元婴真君归道向心呢?】

    女子似懂非懂,依然要与他纠缠……这一次音泓峥直接消失在庭院。

    音泓峥凝神以手抵在额头,试图还原昨日场景,却只能看到一道朦胧的女子身影,在轻纱下欢颜笑语,似有还无。

    他的理智也因此在一点点回笼,神智在慢慢地清明。

    他更是回首道:“回山门继续潜修。凡人光阴贵重,姑娘既有深情,莫要错付,寻个慕你的人好好过日子吧。”

    音泓峥抚着心口顺心意向前走两步,心想去追什么……却又察觉到体内的灵力翻涌。理智再次占上风。

    他伸手抚摸人魁如玉的脸,一份悸动的感觉在心间肆意流窜,无情无爱,只是任它流窜在身体四肢乃至血液识海得每一处。

    最终,她收起两块上品的好料子,泄了气道:“算了,反正记不起来是给谁,不重要了。”

    “她……叫什么?”音泓峥盯在人傀无神的双眸,灵识扫过人傀阿遥的五官和周身,看到她后背符刻的“阿遥”两字。

    如今,或许是那份残留在心的感觉让他如常人般走出阁楼,也如常人般向这个女子的爱意道谢。

    尚星云僵硬地转过身,向他拱手行礼,略有口吃道:“师师伯……师父她……下山了。”

    薄纱遮掩的飘忽里,他又怎么看都看不清那姑娘的脸。

    “你师父呢?”音泓峥看着背对自己的尚星云,淡定自若地问道。

    元婴真君一下子感知到自身的法体泄过精神气,却记不起那人是谁。

    女子在阁楼外守了一天一夜,痴痴地拦在音泓峥的跟前。她的双眸似春水生痴意,幽怨道:“音先生,你终于出来了。”

    夜风轻扬,次缸里的清漪莲飘出一阵幽香。

    音泓峥微低了眸,凝在她看着就觉出疲累的眼眸,淡淡道:“谢谢。www.cuier.me”随后,他转身绕过女子将走。

    音泓峥也好耐心,只是出口的话听来就无情。

    音泓峥凝眸拥紧她,似要把人嵌入灵魂,轻歌耳语、喃喃求恋。

    任她情缘深浅奈何天,道心自在,我道即在。

    音泓峥静了许久,冷眼凝在织梦境里轻纱覆体下的女子模糊的眼睛处。

    中庭院里,音泓峥凝眸看向滴水座钟处的大缸,里面本该有株碧水荷,如今空空如也。

    随后,他推开庄园的木门,走进前厅,直入中庭。

    “哎……是。”尚星云赶紧拱手。她抬头望去,本以为音泓峥已走,却见他蹙眉盯在自己的背后。

    他退回到榻前坐下,以五心向天之势,调整自身体内奔涌的灵力,恍惚间,耳边有人呵气如兰。

    她含痴怨念道:“音先生,你去哪里?”

    音泓峥退回桌前,坐在石凳上,心境平波。

    音泓峥回到坐忘山庄,放出木制的人魁阿遥。

    他在自己的庄园外看向无字的匾额,沉吟间,一手隔空抹过,匾额上出现两字:“坐忘”。

    他记得百年前的御名阁无名庄内,拂晓真君一首撒泼高歌引自己的道心生“欲”,惯来的出尘无心却因这份“自疑”和“欲”牵了瑕丝,竟开始质疑“音道无情”的法意。

    “别离开我好吗?我慕你情,慕你身心,慕你有所思。你对我引情动欲,我与你相守相伴,琴瑟相和,可好?”

    若是以往,音泓峥不会真正看个凡人,不是这人不配……而是不扯因果。他更不会为凡人留步……

    音泓峥很快回到乾坤门的御名阁。

    尚星云抿下唇,捧着手里的好料子都没那么开心了。“什么呀。这可是我闭关几个月的成果……若是定制的人找上门怎么办?”她念叨着追到院内,哪里有音泓峥的影子。

    他没有祭练人魁,也就没有认她为仆从,只是在中庭的凉亭下静静地盯着她的五官。

    他跨步绕过屏风,看向木质地板上那些零落的凡布衣袍,心知定是有那个人。

    音泓峥从她有欲无情的神色里挣出一丝清明,混沌的眸光盯在她心口毒巫纹勾勒的嫣红“朱砂”。他的灵识在现实和梦境里交替,却因“音欲”而与她相拥的难舍难分。

    只是女子的眼睛依然模糊不清。

    尚星云回眸看见自己新制的人傀阿遥,掩不住兴奋道:“师伯……有兴趣?这是我最新的人傀,用医傀的直培手法给傀儡的肤色增上光彩,像真人一样。只差人心人魂,不然跟真人毫无区别。当然,现在还是要靠祭练过后由主人驱动她。”

    红尘剪断去人事因果,却不曾干预到世间物品去留。

    音泓峥紧跟着喃喃道:“心自在,道久常在,‘无’非不存,‘有’非相忘。太上忘情非无情,坐以向道。吾心向道,天地山海为座,心音常在为弦。

    他广远的神识瞬间覆盖整个御名阁的山头,惊动在炼药的医傀,甚至吓到给傀儡人穿衣戴钗环的尚星云。

    “该是

    飘飘渺渺的虚幻梦境里,他看到一名女子婀娜走来,在不远处褪下衣裙。

    “不,你就是我一直等得那个人。”女子苦守两年,头一次听到他回应,岂有不抓住机会的道理。

    而人间欢场只余“音先生琴技绝佳”的美谈。

    清风拂纱,撩起音泓峥垂落在地的长发。www.yunshu.me

    她再抬头时,已不见了人傀阿遥和音泓峥……

    自欺乃是自弃。

    不曾想,这一次竟……他给自己施展净身诀,起身时,引出玉簪法器里的衣袍。

    音泓峥每每亲吻她的心口,恍惚中会记起谁的脸上也有这样一道复杂的古巫纹。

    现实里,重物落地撞出“啪”得一声,彻底惊醒神智将清将明的音泓峥。

    因为红尘剪的作用,尚星云忘记了这是海秋荻在时,因得了悟道茶的指点,她想着感谢海秋荻,才开始着手制作木魁阿遥。如今,这具木魁又被音泓峥得了去。

    音泓峥向她伸出手,目光不依不舍地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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