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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露伊一口气说了许多感想,抬起头时脸色又是那么伤心。以至于Pri一时没有整理好关于她的那些子虚乌有的疑问的回答。

    “可我已经……叨扰您太久了。”而比起愧疚与温顺,艾露伊真算是不遑多让,“Pri,昨晚,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我真的很抱歉……”

    抛物线博士皱了皱眉,显然在墨诺拉的言不尽意后陷入了沉思。

    当Pri以本体形态走出传送梯,径直走进塔顶那间空旷冷清的房屋时,才消退不久的愁虑又涌上了火种。他只不过是去了直立警署总局和星古卫图书馆一趟,又以最大马力匆匆赶回,就是这么一来一回而已,那个小精灵便不见了踪影。照明灯处于关闭的状态,传送梯也没有被她使用过的迹象,只有那件固流钢斗篷还静静地挂在门边。她冒浊雨而来,此刻第二场雨也还未落,而屋外的唯一廊道却没有任何离开的痕迹。

    一切罪孽,只因为精灵的基因。从古至今,他们都被看做是那些野蛮人天然的补品。

    才……才离开了没多久。

    “艾露伊会由领袖之池照顾。”Pri的神色依然严肃,显然还未到这场谈话该结束的时刻,“以及,墨诺拉太太,艾露伊把她的元蝶视作亲人,事已至此,若她对您有所怪怨……看在晚辈的面上,希望您能体谅她的心情。”

。”

    被强迫成为繁殖机器的痛苦,被剥夺自由的绝望,仍然折磨着老人沉寂的火种。而这种折磨竟被超级领袖的三言两语从容地翻出,墨诺拉怎能平静?

    Pri微微蹙眉,接着起身从精灵的身畔走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如同在深思着什么一般。艾露伊只能紧张地凝望着他的背影。

    艾露伊愣在原地,望着郑重而严肃的汽车人领袖不敢吭声。

    ?

    小精灵显然难以启齿,所以她打算先观察领袖的反应。

    “他会受到应有的制裁,但至少不会再被血肉变异折磨。”Pri蹙眉,依旧不紧不慢,“但,请您不要有任何……觉得他可以与艾露伊进行那项实验的想法。”

    “你不是‘繁殖工具’,你害怕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Pri吸了口气,再次俯下身来,直视着她的光学镜解释道,“我已经转告墨诺拉了,她不会再为难你。”

    “我让你留在这里休息,你怎么又,又跑出去了?”

    而由于半精灵不具备繁殖能力,天桴竟将她的火种移植在她死去的后代身上,以让她能用更年轻的躯体源源不断地生育……

    “我明白您说过的,对我的好只是一种怜悯而已,可是您的嫌恶又是因为什么呢?我猜想,或许是因为我注定只是一个繁殖工具吧……”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急躁,Pri也稍稍平静下来:“你去哪儿了?”

    “对不起,领袖先生。”艾露伊低下头,向超级领袖坦诚交代,“我是故意那样做的。”

    Pri愣了一下。他没听错吧?现在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尽力解释自己是无心之过吗?

    于是他转过身,低头望向一本正经的小精灵。他的眉头都更紧了,不知道她还能再说出什么更惊喜的话来。

    乖巧而温柔的轻语在背后响起,汽车人匆忙循声回身。见到悄无声息地现身的艾露伊时,Pri疲惫而紧张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只不过,他的神色仍然还陷在方才的提心吊胆里。他几步走到这只永远不让人省心的小精灵面前,半蹲下来带着埋怨的语气问道:

    望着离去的老人,Pri的眉宇终于得以舒展。不过,他们最后讨论的问题似乎有哪里不对?

    循着墨诺拉的轮椅轨迹缓步而行的汽车人博士边叹气边说。虽然同样年事已高,抛物线在某些方面的想法却与墨诺拉大相径庭。在与超级领袖分别后,博士忍不住劝告起了这位越老越固执的朋友。

    嫌弃?甚至嫌恶?小精灵何出此言呢?

    她本想将这部分的往事永远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孤坟野冢里。她已无力思考超级领袖是如何知晓这些,只有在沉重的过去里陷入冰冷麻木。尽管那些胚胎是在天桴的奴役与逼迫下诞生的,可它们毕竟是她的血脉……那么多的后裔,在还未到达幼体阶段就被残忍地献祭了,她甚至不能见他们一面。

    “领袖先生?”

    “好啦,Pri还有事要忙,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抛物线博士轻轻地拍了拍墨诺拉的肩膀,小声提醒道。

    精灵合上晶莹的双翼,又抖了抖被对空层的雨珠浸湿的耳朵。也是,她总是飞来飞去的,怎么会在地上留下行走的痕迹呢。Pri于是从错愕中回神,垂下的眼眸中既有愧疚,也有几分失落:“不是说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的么?”

    “哈哈。”墨诺拉骤然轻快的语调惹得抛物线博士忍俊不禁。

    “你呀,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好好养老就行了,还操心这个那个的。”

    “很抱歉,墨诺拉太太。”Pri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您雇用霸天虎雇佣兵关照厄里的事,或许有些欠妥。他们并不擅长照料病人,您的孩子需要的是一位医师。”

    “让小珍珠自己决定吧,拉娜。”抛物线博士缓缓走上前,一手扶住了墨诺拉的轮椅椅背。博士年轻时,就觉得这位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与果断。而她不为人知的过去则足以解释这一切。

    艾露伊一边说着难以启齿的真心话,一边向一本正经的汽车人缓缓走近。精灵的柔紫色光学镜在抬眸时一闪一闪的,就好像还噙着眼泪一样。

    墨诺拉一生中经历过数位超级领袖,可从没有一位如眼前的这位一般。不了解全貌的人竟说他软弱寡断,简直是胡言。他早就知道她与霸天虎雇佣兵联系,领袖之池也一直在密切监视着厄里。他也知道她想利用小珍珠与厄里结合诞育胚胎的私心——即便她刻意让自己火种里的“中意人选”看起来像是千里镜或者纵火,超级领袖还是轻而易举地识破了这道精心布下的壁障。

    浊雨云会周期性地凝聚而起,在达到一定的重量时倾盆坠落。主神星与高旷的天幕又被阴暗的云幕掩蔽,阴凉的晨风从近地层的高楼间隙间穿过。

    赤铁堡-领袖之池-荣耀之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您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艾露伊在超级领袖的凝视下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老老实实地说道,“尤其是从地球上回来之后……有时候,我总觉得您比以前更嫌弃我了,有时候,您又还是对我那么好,就像今晚……”

    探长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又记不清老大上一次休息是什么时候了。他想向他交代些什么,也有一些他叮嘱过的零碎琐事要汇报。然而红蓝色的卡车却绕了个弯,径直驶往了大厅后方那座通向荣耀之塔的传送梯。

    “哼,我是老了,不是瞎了。我们的至尊是怎么对待小珍珠的,难道你看不见?再者,你觉得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出于一颗纯粹的道义之心么?”墨诺拉轻笑道,边说边把玩着手指上的那颗白臻石戒指。

    “不要再提了。”墨诺拉低下头,闭上了光学镜。

    “唔?”墨诺拉微微抬头,神色有些意味深长,“至尊陛下多虑了吧。我也有一瞬间这样考虑过,再仔细一琢磨呢,我家小子确实配不上小珍珠……”

    她忽然注意到了他的涂漆——总是为人仰慕的红色的涂漆,带着隐隐的火焰纹路,即便在阴暗的日光下依然新亮。艾露伊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一定前不久才做过抛光,是特地为了……这个约会吗?

    “艾露伊……”Pri攥着拳头喘息着,在紧张的默念中四下顾望。差一点儿,他就又要联系直立警署了。

    艾

    “你让我刮目相看,艾露伊。”Pri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的温和一如往常,虽然他的话里有明显的不悦。

    “虚,虚萤湖……”艾露伊喃喃道,眨着亮晶晶的紫色光学镜,“我把极光,放进湖水中了。”

    既无奈又心焦的超级领袖只得打开通讯仪,从定位系统中找寻她的位置。这时他也才发现,她仍然没有共享自己的坐标。

    探长向恢昼大厅二楼廊道的外窗望去,注视着风中的那辆红蓝色的卡车驶入领袖之池。

    老夫人的声音带着衰弱的喘息,语气也变得恭肃。

    墨诺拉白了抛物线一眼,又长吁了一声:“无论如何,至尊的旨意已经传达。我虽然是个老糊涂,但也看出来了。你与你的先祖不同,与那些霸天虎不同……我再坚持下去,就是与你作对,对吧。”

    墨诺拉太太淡淡地笑道:“既然至尊发话,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敢不遵照?我是老糊涂了,咳……还要麻烦你,多和那丫头说说拉娜奶奶的好话呢。”

    老人紧握扶手的手已禁不住颤抖,抛物线博士也只能震愕地望着她。她真的愿意小精灵也同她曾遭遇的那样,成为被压迫控制的傀儡吗?

    “呵呵,你之前说的不是,要找我来商量给小珍珠说亲的事么?咱们可得说好,这个事嘛,我还是可以过问的哦。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同族长辈嘛。唉,老东西,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更看好哪个呀?那个叫千里镜的孩子,还是那个叫什么绳的大个子,还是我的小火花?”

    头儿总算应该是去休息了吧,探长想。

    “小火花”……又是谁?

    “……超级领袖呀,超级领袖呀。”墨诺拉太太神色有几分尴尬,沉默数秒后又不得不勉强苦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虽然如此,可是你最后还是不打算放过他的,是吧?”

    ------------

    她去哪儿了?难道又是墨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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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诺拉朝抛物线点了点头,边说边驾驶着她的轮椅缓缓向门外驶去。而抛物线博士则陪同在她身边,步履蹒跚而缓慢。在走出工作室的正门之前,抛物线博士稍稍回头向端立于原地的超级领袖俯身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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