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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渐地，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为什么？
“我当时以为陈平已经战死在城郊，又因被关押之事对赵将军心存怨怼，干脆就留在了江州，开了家医馆，顺便打听打听小恪的踪迹。”高白芷坦然以对，她希望赵槿对自己不要心存芥蒂。
“当年谢小将军带兵攻打南陵，赵将军领命出城迎战。”高白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煦，“将军出城，秦不让立刻拿着长乐送来的诏令，他将城中所有赵将军麾下部将所有的家眷禁锢于刺史府中。”
哼，真是可笑至极！
她在车上为赵槿把了把脉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赵槿服下。
大伯赵颐当年可以出仕是依靠父亲举荐，秦不让能从山野盗贼成为赵军副将也多得父亲提携。还有王俭，父亲与他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拿粮草逼他出城迎战？
但以她目前只是区区梁朝烈士遗孤，若要取得父亲战死于田南的全部真相，与梁朝肱骨对抗，似乎除了与谢煦合作，同大梁为敌，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谢煦知道在没能弄清楚往事之前，在赵槿面前他就是百口也难辩。
“架！”
“难怪了。可打仗时候也有疑点，赵将军惯用小股部队做先锋，多次尝试冲垮敌军一翼。那日，他亲自带领一小股骑兵尝试冲击我军阵型。失败后，应该要退回大军所在区域，整合军备再进行下一轮尝试才是。可那日赵将军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情况一般，直接冲入了我军阵型之中，被围住了。若不是他被围住，群龙无首，我也没机会与北面伏兵成功包夹梁兵。”谢煦将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
“咳咳……”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没事。”赵槿捏了捏鼻梁，试图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回归现实，但此刻的她却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小恪……”高白芷心中的惶惑、思念、懊悔与自责等一系列情绪在此刻似乎被揉成了挂在双腿脚上的沉重的枷锁，眼泪也随着艰难迈进的每一步一点点落下。
谢煦察觉陈恪眼底隐隐的兴奋，就将手中缰绳与马鞭一同递给了他。
到底是为什么？父亲的死背后还与多少人有关？还有母亲，为何会被大伯送去东方周地？
此刻，赵槿深深地陷入了矛盾与纠结之中。
她自幼跟随父亲漂泊，四处为家，从刚开始燕地到后来的锦州，可以说父亲一生恭敬谨慎，尽职尽责，对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下亦尽力体恤部将。
“娘！”陈恪的心思则简单得多，他像是一头见到草原的小马驹，飞速奔向了高白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还转了好几圈。
赵槿此刻没有力气思考，在高白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留下谢煦与陈恪在车外，二人不约而同地坐在了赶车的位置。
“诏令？”赵槿眼色一沉，交叉抱肘的双臂也渐渐放下，实情似乎比她预想得还要严重。
若真如高白芷所说，确有粮草匮缺之事，那与当年的大司农王俭也脱不了干系。
“小恪。”陈恪笑得灿烂，高白芷却伤心地连话都讲不清楚，满眼通红地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以为……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啊……”
“后来，您就将玉佩送给了谢煦？”赵槿能够理解高白芷当时的处境，若是夫子皆亡的人是她，她大抵也会选择救治谢煦，不再回大梁。
在大梁境内，赵顾深受百姓爱戴，好名声几乎超越了朝中所有大臣。
“粮草……”赵槿喃喃。
“我来！”陈恪抢先道。
如今的梁帝依靠王俭、郑福之流上位，为了巩固他的皇座，娶了‘赵槿’，也就是说赵颐如今除了臣子还有一层外戚的身份，还有秦不让，如今已是临州刺史。
“这……”高白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心中的内疚与自责不言而喻。www.suruo.me
她伸手再抱住陈恪，不停地流泪，而陈恪无法理解高白芷的情绪，只知道她在难过，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阿娘，不哭。”
“我虽不知其中缘由，但领兵攻打南陵那日，我亦觉得有些蹊跷。”谢煦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提供了当时他的视角，“上兵伐谋，我记得那年粮草丰盈，攻打南陵之前我以为赵将军会选择守城不出，可能需要与他对峙几月。”
谢煦以为她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思绪，便尝试着鼓励她，带着她大步向前。
赵槿以一种更加柔和委婉的方式将方才告知谢煦的事情再讲述了一次。
“那是……”高白芷的心跳快如擂鼓。www.chunyin.me
害得父亲命丧于战场之人如今竟皆成了股肱大臣。
高白芷意识到赵槿此刻的状态不对，立刻让陈恪与谢煦将人扶上了马车。
赵槿缓慢地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咳嗽的频率也渐渐减少。她向高白芷道了谢，却又不听劝阻地开始思虑未来。
爹爹与李臣坚不合之事众所皆知，可这秦不让与小恪的父亲陈归同样都是爹爹的得力副将之一，他又为何要背叛？
“看来我也算是报答了高姨的救命之恩。可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何这小子看起来快到及冠的年岁了，行为话语仍如孩童一般？”谢煦发问，打破二人的沉默。
“忧思伤脾，悲痛伤肺。好好休息，思虑不要太重了。”高白芷轻轻扶过赵槿的脸庞，轻声劝解道，“先随我回军中休憩，不论如何，身体要紧。”
可父亲一生忠肝义胆，若自己为了复仇，为了探寻所谓的真相与南楚人合作，他是否会对自己失望？若父亲得知此事全貌，他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谢煦惊讶地看着赵槿，信誓旦旦地柔声回道，“当初我攻入南陵，并未见过他。赵娘子，我御下向来严苛，不允许有任何虐待伤害孩童的士卒。”
“秦不让？伯父接走了我娘？可我自被送去益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娘亲。”赵槿已满眼悲怆，她面色如霜，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沙哑。
谢煦与赵槿自觉地站在一旁，默默地观看母子二人团聚的感人场景。
赵槿不想在她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可挖掘真相给她带来的悲痛逐渐在掏空她的身体。赵槿觉得有些乏力，不由轻轻踉跄几步，被陈恪及时扶住。
“我亦有军务在身，小娘子不如先随我回楚营休整？”
待高白芷情绪平复之后，赵槿发话询问当年南陵城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槿侧头看向谢煦，双手交叉抱胸，形成一种防备的姿态，冷眼讽刺道：“小恪是从南陵逃出来的，靠着一路乞讨狩猎来到益县找到我的。他原本是多聪慧的一个孩子，如今行为举止却只如垂髫。”
“是的，小恪动作灵活，一直想去寻他爹，当时一片混乱，我根本来不及寻他，就已经被秦不让等人驱赶入狱。”高白芷说着，忽然深吸了口气，声音逐渐变得颤抖，“我以为是赵将军为了防止陈平他们叛变才将我们关押起来，但我又总觉得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再后来，你的母亲中途被赵颐接走了。秦不让让狱中人服毒自尽，恰巧那日我身上带着一味药，服后可减缓呼吸与脉搏跳动频率，蒙混过关。”
当年的梁帝早已不理朝政，能从长乐传来的诏令，定是录尚书事的主意，只是李臣坚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传令给秦不让？并且此事在朝堂之上居然无人提及？
南楚起兵之事本就只得南楚旧人支持，他又怎么会虐杀赵顾及其部将家属，使南楚更失民心？退一步说，说赵顾在田南肯弃城投降，对自己来说可比将他击杀于战场之上更有益处。
但是为什么？
赵槿感觉胸口疼得厉害，年少时对父亲的回忆像是不停蜇咬着自己的千万只虫子，一幕幕反复不断地刺痛着她整个胸腔。
“槿儿，我能问问小恪这……是怎么回事吗？”高白芷也察觉到陈恪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擦了擦眼泪，侧身询问赵槿。她这些年一直以为陈恪与陈平一同死在了南陵。
高白芷叹了口气，提起精神接着将故事说完：“我醒来之后，就看见了谢小将军。他当时身中毒箭，看见沉烟玉认出了我，便求助于我。”
高白芷的话宛若一把扇子，让赵槿将积聚在她面前多年的迷雾扇开了一道口子。
“此事我倒知晓一二，当时听陈平说那年收成虽好，但是北境战事吃紧，粮草只能先运往北陲。赵将军那时为了解决粮草之事一直在向周边城县借粮，可惜筹得的粮食还不够军队吃一个月的。”高白芷也顺着谢煦的话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啪地一声，鞭子落下，马儿开始狂奔，马蹄掀起一路尘土，马车顺着小路扬长飞奔。
] 逐渐地，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为什么？
“我当时以为陈平已经战死在城郊，又因被关押之事对赵将军心存怨怼，干脆就留在了江州，开了家医馆，顺便打听打听小恪的踪迹。”高白芷坦然以对，她希望赵槿对自己不要心存芥蒂。
“当年谢小将军带兵攻打南陵，赵将军领命出城迎战。”高白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煦，“将军出城，秦不让立刻拿着长乐送来的诏令，他将城中所有赵将军麾下部将所有的家眷禁锢于刺史府中。”
哼，真是可笑至极！
她在车上为赵槿把了把脉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赵槿服下。
大伯赵颐当年可以出仕是依靠父亲举荐，秦不让能从山野盗贼成为赵军副将也多得父亲提携。还有王俭，父亲与他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拿粮草逼他出城迎战？
但以她目前只是区区梁朝烈士遗孤，若要取得父亲战死于田南的全部真相，与梁朝肱骨对抗，似乎除了与谢煦合作，同大梁为敌，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谢煦知道在没能弄清楚往事之前，在赵槿面前他就是百口也难辩。
“架！”
“难怪了。可打仗时候也有疑点，赵将军惯用小股部队做先锋，多次尝试冲垮敌军一翼。那日，他亲自带领一小股骑兵尝试冲击我军阵型。失败后，应该要退回大军所在区域，整合军备再进行下一轮尝试才是。可那日赵将军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情况一般，直接冲入了我军阵型之中，被围住了。若不是他被围住，群龙无首，我也没机会与北面伏兵成功包夹梁兵。”谢煦将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
“咳咳……”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没事。”赵槿捏了捏鼻梁，试图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回归现实，但此刻的她却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小恪……”高白芷心中的惶惑、思念、懊悔与自责等一系列情绪在此刻似乎被揉成了挂在双腿脚上的沉重的枷锁，眼泪也随着艰难迈进的每一步一点点落下。
谢煦察觉陈恪眼底隐隐的兴奋，就将手中缰绳与马鞭一同递给了他。
到底是为什么？父亲的死背后还与多少人有关？还有母亲，为何会被大伯送去东方周地？
此刻，赵槿深深地陷入了矛盾与纠结之中。
她自幼跟随父亲漂泊，四处为家，从刚开始燕地到后来的锦州，可以说父亲一生恭敬谨慎，尽职尽责，对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下亦尽力体恤部将。
“娘！”陈恪的心思则简单得多，他像是一头见到草原的小马驹，飞速奔向了高白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还转了好几圈。
赵槿此刻没有力气思考，在高白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留下谢煦与陈恪在车外，二人不约而同地坐在了赶车的位置。
“诏令？”赵槿眼色一沉，交叉抱肘的双臂也渐渐放下，实情似乎比她预想得还要严重。
若真如高白芷所说，确有粮草匮缺之事，那与当年的大司农王俭也脱不了干系。
“小恪。”陈恪笑得灿烂，高白芷却伤心地连话都讲不清楚，满眼通红地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以为……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啊……”
“后来，您就将玉佩送给了谢煦？”赵槿能够理解高白芷当时的处境，若是夫子皆亡的人是她，她大抵也会选择救治谢煦，不再回大梁。
在大梁境内，赵顾深受百姓爱戴，好名声几乎超越了朝中所有大臣。
“粮草……”赵槿喃喃。
“我来！”陈恪抢先道。
如今的梁帝依靠王俭、郑福之流上位，为了巩固他的皇座，娶了‘赵槿’，也就是说赵颐如今除了臣子还有一层外戚的身份，还有秦不让，如今已是临州刺史。
“这……”高白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心中的内疚与自责不言而喻。www.suruo.me
她伸手再抱住陈恪，不停地流泪，而陈恪无法理解高白芷的情绪，只知道她在难过，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阿娘，不哭。”
“我虽不知其中缘由，但领兵攻打南陵那日，我亦觉得有些蹊跷。”谢煦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提供了当时他的视角，“上兵伐谋，我记得那年粮草丰盈，攻打南陵之前我以为赵将军会选择守城不出，可能需要与他对峙几月。”
谢煦以为她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思绪，便尝试着鼓励她，带着她大步向前。
赵槿以一种更加柔和委婉的方式将方才告知谢煦的事情再讲述了一次。
“那是……”高白芷的心跳快如擂鼓。www.chunyin.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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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白芷意识到赵槿此刻的状态不对，立刻让陈恪与谢煦将人扶上了马车。
赵槿缓慢地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咳嗽的频率也渐渐减少。她向高白芷道了谢，却又不听劝阻地开始思虑未来。
爹爹与李臣坚不合之事众所皆知，可这秦不让与小恪的父亲陈归同样都是爹爹的得力副将之一，他又为何要背叛？
“看来我也算是报答了高姨的救命之恩。可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何这小子看起来快到及冠的年岁了，行为话语仍如孩童一般？”谢煦发问，打破二人的沉默。
“忧思伤脾，悲痛伤肺。好好休息，思虑不要太重了。”高白芷轻轻扶过赵槿的脸庞，轻声劝解道，“先随我回军中休憩，不论如何，身体要紧。”
可父亲一生忠肝义胆，若自己为了复仇，为了探寻所谓的真相与南楚人合作，他是否会对自己失望？若父亲得知此事全貌，他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谢煦惊讶地看着赵槿，信誓旦旦地柔声回道，“当初我攻入南陵，并未见过他。赵娘子，我御下向来严苛，不允许有任何虐待伤害孩童的士卒。”
“秦不让？伯父接走了我娘？可我自被送去益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娘亲。”赵槿已满眼悲怆，她面色如霜，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沙哑。
谢煦与赵槿自觉地站在一旁，默默地观看母子二人团聚的感人场景。
赵槿不想在她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可挖掘真相给她带来的悲痛逐渐在掏空她的身体。赵槿觉得有些乏力，不由轻轻踉跄几步，被陈恪及时扶住。
“我亦有军务在身，小娘子不如先随我回楚营休整？”
待高白芷情绪平复之后，赵槿发话询问当年南陵城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槿侧头看向谢煦，双手交叉抱胸，形成一种防备的姿态，冷眼讽刺道：“小恪是从南陵逃出来的，靠着一路乞讨狩猎来到益县找到我的。他原本是多聪慧的一个孩子，如今行为举止却只如垂髫。”
“是的，小恪动作灵活，一直想去寻他爹，当时一片混乱，我根本来不及寻他，就已经被秦不让等人驱赶入狱。”高白芷说着，忽然深吸了口气，声音逐渐变得颤抖，“我以为是赵将军为了防止陈平他们叛变才将我们关押起来，但我又总觉得将军不是这样的人……再后来，你的母亲中途被赵颐接走了。秦不让让狱中人服毒自尽，恰巧那日我身上带着一味药，服后可减缓呼吸与脉搏跳动频率，蒙混过关。”
当年的梁帝早已不理朝政，能从长乐传来的诏令，定是录尚书事的主意，只是李臣坚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传令给秦不让？并且此事在朝堂之上居然无人提及？
南楚起兵之事本就只得南楚旧人支持，他又怎么会虐杀赵顾及其部将家属，使南楚更失民心？退一步说，说赵顾在田南肯弃城投降，对自己来说可比将他击杀于战场之上更有益处。
但是为什么？
赵槿感觉胸口疼得厉害，年少时对父亲的回忆像是不停蜇咬着自己的千万只虫子，一幕幕反复不断地刺痛着她整个胸腔。
“槿儿，我能问问小恪这……是怎么回事吗？”高白芷也察觉到陈恪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擦了擦眼泪，侧身询问赵槿。她这些年一直以为陈恪与陈平一同死在了南陵。
高白芷叹了口气，提起精神接着将故事说完：“我醒来之后，就看见了谢小将军。他当时身中毒箭，看见沉烟玉认出了我，便求助于我。”
高白芷的话宛若一把扇子，让赵槿将积聚在她面前多年的迷雾扇开了一道口子。
“此事我倒知晓一二，当时听陈平说那年收成虽好，但是北境战事吃紧，粮草只能先运往北陲。赵将军那时为了解决粮草之事一直在向周边城县借粮，可惜筹得的粮食还不够军队吃一个月的。”高白芷也顺着谢煦的话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啪地一声，鞭子落下，马儿开始狂奔，马蹄掀起一路尘土，马车顺着小路扬长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