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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走吧。”高白芷捶头拭泪,狠心地转过头逼着自己离开。

    “想通了?”刘晏笑眼盈盈,在他的身上总是很难看见战争应有的沉痛。

    “小恪,你要好好听槿儿的话。”临行前,高白芷苦心嘱咐着陈恪。

    “爹,儿子错了。”王思夺门而入,直接跪在了王俭面前,一看就是刚从床上下来,脸上还有枕头印子,衣服和发冠也没穿戴整齐。

    “槿儿,我想明白了,等谢将军的事情结束了,我带着你和小恪一起回江州。你替我打打下手,若是想学医,我就教你。你说是想寻个好人家嫁了,高姨去帮你物色。我别的不求,只求在我百年之后,你替我照顾好小恪就成。”高白芷放下药箱子,伸手捶了捶她的腰背,奔波了一天,她此刻只想立刻回床睡觉。

    “谢雄渠?”

    赵槿原本以为她有选择,但南楚这边的复杂形势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她不停地推向谢煦的阵营。www.biyu.me

    她现在连‘赵槿’这一层身份都失去了,除了答应刘晏,似乎当下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诺。”

    “高姨,你又要去哪儿?”赵槿见刚提着药箱子回来高白芷打开药箱重新整理了一番后,又背起药箱准备离开,便好奇地问了一句。www.yingran.me

    寒风吹走了秋日的全部景色,却将光秃的枯木、冻结的河水与无孔不入的冰冷留给了大地。

    “去临海?那此事不能由我决定,得去找谢煦谈谈。”刘晏带着赵槿去寻谢煦。

    “谢大将军哪儿还要去看看。”

    谢雄渠的身体有状况,赵槿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哼,你看看你养的儿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寇如意扶着王俭,让他坐下休息消气。王俭明显还在气头上,忍不住继续呵斥。

    “诺。”

    “咳,娘家的翡翠芙蓉美人榻就被郑福等人强行带走了。”寇如意的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情绪,仿佛此事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就怕这郑福又成了李臣坚第二,总不能再演一出宫变吧?”寇如意冷嘲热讽地继续说道。

    “我听闻宫里最近委任郑福等内廷黄门去各州县寻觅奇珍异宝入宫,可有此事?”寇如意趁机转移了话题。

    她若没有记错,王墩义就是从谢悝手里拿下的涔中渡,看来他的能力应该差了谢煦不少。

    虽然心里这一关,不太容易过去,但似乎命运总是半点不由人。

    “这……这是为何?”高白芷不明白赵槿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也想过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对付秦不让,逼他告诉自己母亲的去向与当年的情况。但是可能吗?

    “喝点茶。”寇如意侧头对着身后的小仆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备好的热茶端上来。

    “爹!”王思垂头行了个大礼。

    “我知道,爹爹说过。”陈恪点了点头,认真地回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高姨也有她的路要走。”赵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胡诌了句模棱两可的道理。

    高白芷闻言一怔,求生本性与医者之心在撕扯着,半响后,终于下了决心,淡然地笑道:“槿儿,明日你带着小恪随小将军走吧。”

    “阿槿走路,我走路。”

    “谢雄渠的身体要是不行了,明日我、你与小恪必须离开。”赵槿干脆直接抛出结论。

    “可……大将军的身体应该还能撑两个月左右。”高白芷以一名医者的角度来看,她不能放弃。

    “啧,胡来!”王俭眉头拧成一团,这些个小孩就没一个省心的!

    明明可以选择攻打林沛再入周地打草包周王,却非调走谢煦,让他跨河去打一块几年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看来谢雄渠这身体八成不仅仅是不容乐观,而是不行了才合理。

    “阿槿的呢?”

    “去临海?”谢煦一愣,又想到赵槿父母之事,不由劝诫道,“难道你想去见秦不让询问当年之事?可赵娘子,你要清楚,战场并非儿戏。”

    “我明白了。”赵槿鼻头一酸,她明白医者仁心,也不好再多言。

    再次回到帐篷里已经是戌时。

    “早啊,赵娘子!”今日要出发去临海,刘晏也起了个大早。初冬寒风瑟瑟,冻人刺骨,他裹得严严实实地跟赵槿问好。

    “行了,我还没死!你来了长乐,别得好事儿没学会,跟着王敦理倒是学会了怎么逛烟花酒巷?堂堂朝廷命官、名门之后,竟一天到晚醉生梦死,成何体统!”王俭指着王思厉声呵斥。此刻,他怒火填胸,脸颊被气得通红。

    “是,儿子这就去!”王思慌乱地起身,连爬带滚地走了出去。

    找到母亲?探寻父亲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陈恪不明所以地望着越走越远的高白芷,又看了眼赵槿,心里头升起了一股他无法理解的情绪,闷闷地让他觉得异常烦躁。

    “高姨,该走了。”赵槿指了一下逐渐远去的队伍,若再不走,就混不出去了。

    “王思人呢?”刚从下朝的王俭愤怒地回到家里质问王思的贴身小仆。

    “我得随军去一趟临海再做决定。”赵槿神色微冷,提出了她的条件。

    “我也不知道。”赵槿低声喃喃。

    “高姨,你如实回答我,谢雄渠是不是快要不行了。”赵槿听到高白芷的话,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

    谢雄渠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被父亲击败,小儿子谢悝还在军中,只是名声远不如冠玉将军谢煦来得响亮。

    赵槿一下子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的路吗?

    “夫人从何得知?”王俭瞥了一眼寇如意。

    “逆子!逆子!”王俭大袖一挥,将桌上的东西全抚下了地,发出几声哐啷刺耳。

    “咳,也对。”谢煦不由一叹,他想起谢悝每次提到梁朝就一副要生啖其肉的模样,仿佛所有梁人都与他有杀父之仇一般,“那赵娘子先回去收拾收拾吧,等祭祀结束就要出发了。”

    “相侯喜怒,公子他……”小仆一对眼珠子转得飞快,一下子就想出了说辞,“他与王将军昨天就涔水一带的战事谈论了整整一夜,所以到现在还没醒。”

    “行了,我入宫问陛下把这什么塌给你要回来。”王俭不耐烦地放下茶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厅。

    “嗯,将军……不太乐观。”高白芷本想说些什么,但又想起赵槿的身份,只能含糊其辞。

    ……

    夜半三更,军营的帐篷正传出此起彼伏、各式各样的呼噜声,赵槿几乎完全没睡着觉。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去找刘晏,打算跟他好好谈谈。

    此刻,谢煦正被麾下一众部将包围着商讨进攻临海的对策,他见刘晏带着赵槿入帐,便停下了商议,让部将去为接下来的行军做准备。

    高白芷听了陈恪的话,顿时泪如雨下,她声音颤颤,忍不住问了句:“小恪当年见到爹爹了?”

    “高姨,听我的,真得走。”赵槿见高白芷似乎有些犹豫,继续发言相劝。

    “我想带上小恪跟着小将军去临海。”赵槿直入主题。

    寇如意成本在房间里翻看账目明细,听到前厅的动静立刻跑了出来。见王思跪在地上,王俭气得胡子拉碴,她连忙发声道:“思儿赶紧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反思反思!你爹没消气之前,不准出来!”

    “给思儿送点什么吃的、喝的,再把屋里最软和的坐垫也给他送去。”寇如意低声吩咐,又给了那小仆一些赏钱道,“下回再发生这种事儿,你先来告诉我。”

    赵槿苦笑,思索一阵,轻声回道:“我的身份若被识破,留下不免被卷入是非,小将军可以接受,不代表其他人可以。”

    侯府。

    “嗯?怎么?”高白芷以为是自己今日下午含糊的回应让赵槿猜到了谢雄渠的情况。

    祭祀结束,谢煦带着队伍出发,一排排身披铠甲的兵丁远远望去如同成排迁徙的羚羊。

    王俭抿了口茶,情绪稳定了不少,脸色也恢复正常许多。

    赵槿听了笑开了花,掂起脚,伸手摸了摸陈恪的脑袋,柔声道:“长得可真快,几个月过去竟然比我还高了。”

    寇如意见他走了,又将王思的小仆唤了上来。

    “长高,走得快!”

    从谢煦军中大大小小的细节可推测出,明早他应该就要带兵去涔尾驻扎。

    “赵娘子,找我有何事?”谢煦今日身批银甲,束发齐整,意气风发。

    陈恪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眉头皱成一团,不悦地说道:“爹爹流血了,好痛。”

    “谢煦被调走,谢雄渠一过世,整个军营大概率就是谢悝说了算。我不了解谢悝的个性,我、你和小恪在他眼里就是谢煦的人,南楚拥护支持谢煦的将领他不一定敢杀。”赵槿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你、小恪与我,三人在他眼里不过是无力反抗的妇孺小童,同时还有大梁背景,用来杀鸡儆猴再适合不过了,我们不能等谢雄渠去世才走。”

    “早。”

    “阿槿,娘不走吗?”陈恪天真地问。

    “夫人,何事?”

    怪不得刘晏曾私下求过她,希望自己能在谢雄渠身体支持不住的时候提前告诉他,原来也是想为谢煦一派提前做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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