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与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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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

    这一刻和那天晚上他准备起身离开座位时，被一个女人递来一束黄玫瑰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一直攥紧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在那一瞬间他松开了。

    伊冯夸他：“好孩子，”像哄孩子一样。

    伊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泪水完全浸湿，男人的睫毛原本在她手心不停的刮着，听到她的话后稳定了下来。

    他还很年轻，皮肤细腻，没有毛孔，眉骨很高，离眼睛很近，不是东方传统意义上的三庭五眼，但是依然帅气，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滴，深邃的眼窝里蓄着水，像个小水洼。

    年过三十，花天酒地近十年后突然得知一个残酷的真相，如果她外祖母留下的那些东西还放在她妈手上的话，她可能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要被穷女人打秋风了。

    她根本不能管理好那些东西。

    像是在众生犯下罪恶后降世的天神，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一切发生。

    伊冯时刻注意着病床上的人，这会看到他醒了，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后问他：“醒了？身体还有哪里不适吗？”

    有人拉住了他。

    等伊冯放下工作出来后会发现他蜷缩在沙发上无言落泪。

    他艰难开口：“My eyes are on you.”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接下来可能要忙一段时间，说实话，自从不做社畜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忙过了，这种想要运用知识却发现大脑里空荡荡会的只有在餐桌上敬酒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伊冯放下手机也看到了窗外的夕阳，她曾经也站在高楼大厦上看过这样的夕阳。

    可是女人手力极大，压住了他的手，而后用自己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伊冯不敢苟同，她按呼叫铃，在等医生到的时候和他说起自己刚刚打的电话：“在和你父母聊天，还有你弟弟，他们都想飞过来看看你，不过我都拒绝了，我还是不太能适应和长辈聊天。”

    伊冯以前没那么忙的。www.jingmo.me

    因为房间里足够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台上的女主演在开木仓之前，经历了一系列心理挣扎，她嘶吼、落泪、用手去掐自己的脖子，可是都没有办法去改变现状。www.cuiya.me

    但是伊冯能敏锐的发现，他刚刚的哭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似乎是把这么久的负面情绪给发泄出来。

    伊冯平时挺沉默寡言，卡卡奋力睁开眼，看到的是靠在另一间房门口打电话的她。

    他这次睡了更久，醒来时伊冯正在和他的家人联系。

    “Ivonne。”

    不，他没有坠落。

    成功把他逗笑了，他摇头澄清：“是一觉醒来能看到你的场景很美好，像是来到了天堂。”

    伊冯不想评价她，但事实就是这个女人年过半百没有做过一件成功事，并且现在仍在作妖，想让大家都不要好过。

    联系完很久没见的家族基金管理人后伊冯终于能松口气，这几天事情都挤在一起，不仅要照顾卡卡，还有处理好他身边的事。

    卡卡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摸到她的99%。

    她倒是能袖手旁观，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像一个在悬崖边上即将坠落紧紧地抓着一根枯树等待救赎的男人在最后一刻松开了通往人世间的手。

    伊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波动那么大，但是她知道他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

    他哭了很久，两只手紧紧攥着床单，身体轻轻抖动，直到眼泪流干，大脑反应开始迟缓。他想，那两次他都逃避的木仓声终于真切的打在他身上。

    他心里想着，面上不显半分：“回绝他们就好了，就算来了也是看我躺在这里。”

    可是他却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没插针的手松开一直紧紧抓着的床单伸过来寻找她的手。

    伊冯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用手摸摸他的脸，告诉他：“别害怕。”

    伊冯当然任由他抓着，就这么等他睡去。

    那个时候话剧进入最高潮，木仓声响的时候他下意识躲避，跟随着灯光扭头一看，却看到了身边的女人的脸，和她怀中融入光晕里的淡黄色玫瑰。

    “人是从挫折当中去奋进，从怀念中向往未来，从疾病当中恢复健康，从无知当中变得文明，从极度苦恼当中勇敢救赎，不停的自我救赎，并尽可能的帮助他人。”

    那是唯一的光亮也是唯一的出路。

    她轻声说道，字字清晰。

    “困了？困了就睡吧，我会帮你处理好事情的，不用担心。”

    他以前深夜抵达柏林时，知道她还在工作室后，会自己放下行李然后去找张床躺着，仿佛一天的行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哭笑不得，一边大叫：“针针针！”一边控诉她：“连做个表情都不行了吗？”

    那会儿她是一个极致苦逼的打工人，996都不算什么，恨不得007赚多点钱，不然她就要打工一辈子。永远做资本家的螺丝钉。

    而且，她还挺喜欢这样的。

    也不可能麻烦他的家人连夜飞过来，那唯一能干事的只有伊冯。

    他这才笑着说：“我很好，只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太美好，不想打扰到你。”

    在他看到那个抱着黄玫瑰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时，他迟来一步的想通了。

    两声木仓响重叠，子弹带着风声直直穿透他的心脏，让他难忍疼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最后流进女人手心里。

    她神情轻松，似乎是对人际关系信手拈来，可是平时的她却显得那么避世。

    伊冯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用自己的贴了贴，然后说：“你生病倒在床上我在一旁着急的上火的场景？”

    只要不碰上她那个做妖妈。

    不过心态是不一样的。

    最后她静静躺在黑暗的屋子里，任由眼泪流光，灯光打在她手边的圣经上。

    只是那样她飞来这里干什么，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坐，不差这一天。

    伊冯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她俩是光明正大的恋爱关系，虽然确定时间短，但是他们已经成双成对出现过，对上他的父母她把心态放成和年纪大了不少的新朋友聊天，适应良好。伊冯完全不怵所谓的男方父母，她有自己的底气。

    确实看着有活力多了，再也不是那副丧到恨不得

    医生很快就来了，这次检查的仔细了不少，最后在看了遍他早上的血常规报告，告诉他：“恭喜，体温已经稳定了，明天就能出院了，坎宁小姐这两天可是没有合过眼睛，不是在照看你就是在外面工作，这下你也能好好休息了吧。”

    “来自《圣经》第十一章。”

    但是他没有像那个女人一样那么快想通，木仓响时他扭过头去躲避现实，可事实是光明无处不在。

    看他助理那个楞头青的样子，很难信任他一夜之间能把这么多事做好。

    他没有去在意这句话里另外的信息点：伊冯已经和他的家人成功交流上了，而且她也不是像昨天一样拿着小助理的手机。

    他眼前被水液覆盖着，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等眼眶里的眼泪被人擦干后，他看到了带着光向他走来的伊冯。

    卡卡捕捉到一个新的信息点，她不能适应很长辈友好的交流，那她的家庭连这种交流都没有吗，那是什么样的家庭？

    那是罪恶的存在。

    伊冯那个时候正好在看自己，舞台上的灯光给她打上一层淡淡的光圈。

    卡卡的心理和她一样挣扎，别人当戏剧看，可是他却在戏里看到了自己。

    她的眼神温和且清澈，仿佛能倒映出他心中所想。

    她走过来帮他掖掖被子，见他不出声又说：“医生说你的体温已经开始下降，回到正常的水平了，你别吓我，我可要呼叫了。”

    伊冯转身去看他，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很好。

    他最爱那张沙发，因为够小，刚好只能容纳下两个人。

    现在的她是自由的，她财富自由，感情自由，去向也自由。

    卡卡一直在观察她，她转过来的那一瞬间，窗外阳光似乎跟着她的动作也抖了一下。

    他被眼前的日落余晖照得眼睛发黑，模糊中突然想起这个场景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话剧舞台。

    他闭上眼睛，眼泪更止不住。他下意识向抬起插着针管的那只手来捂住脸，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

    他们坐在最前排，舞台上的灯光有时会间接地打到她身上。

    伊冯谢过他的好意，赶紧把人送走，不让他再说那么煽情的东西。

    可是卡卡是真的挺感动的，伊冯把房门关上，看他那副恨不得以身相许的样子，没好气的说：“你给我好好休息就行了，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干什么，”说罢她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脸大力□□着。

    她整个上半身都靠在病床上，近距离去观赏男人的睡颜。

    这是件好事，这样他就不会再被折磨着。

    一切都结束了。

    没合过眼睛是她睡眠原本就差，晚上不睡白天也会找时间补的，最近她忙到飞起是和那个坎宁有关，不完全是卡卡带来的。

    眼睛都没睁开的时候，就听见有道女声正在说话：“是的，他现在恢复的挺好，没有大问题，估计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我在这里照顾着他，不用特地来一趟的。”

    哈佛法学院，哈哈佛法学院出品的恋爱脑还差不多。

    他大哭一场，出了很多汗，把刘海都浸湿了。伊冯等他睡着后拿回了覆盖在他脸上的手，然后去拿纸巾帮他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