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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不是中毒吗?”

    “我不知道啊。”年轻人歪了下头,微卷的刘海跟着向右偏了下,“我就是以前听说过,希尔科罗男爵有一个优秀的儿子,这次没见到很奇怪来着……”

    “自从听说姑妈生病的消息,祖父便想把她接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原谅我打断一下,斯通先生。”探长原本还在房间各处检查,听到兄妹二人的话后立刻转身,“您刚刚的意思是……你们这次来黑卡尔庄园的目的就是接走男爵夫人?”

    这么大的动静,正在房间里翻找信件的艾略特和斯通兄妹都听到了,立刻跑上前。

    “……我们必须把她带走。”斯通小姐用手帕擦拭眼角,拉住兄长的袖子,“我们不能让她孤零零地待在这里。”

    他不再拖沓,直接打开房间大门。

    一直沉默站在小弗鲁门先生身后的男仆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上前把人平放到旁边的空地,直接伸手把他嘴里残留的呕吐物抠出来。

    讥讽、平静、了然以及……憎恶……

    再加上早上的骚乱,他只来得及跑到厨房随便找了点面包和羊奶充饥。

    斯通小姐静静坐到床边,轻声唤道:“玛丽姑妈?”

    但他也能看出来,此时的雷纳德不是在做戏,是确实晕厥过去了。

    原本吊儿郎当的青年忽地变了语调,仿佛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不再克制自己的怒火。

    咔嗒。

    啊,是的……

    “这、是个不怎么体面的病……男爵阁下是这么说的……”

    在男仆和艾略特的合力下,彻底清空胃袋的男管家总算能虚弱地躺回床上,暂时安静下来。

    男管家艰涩道:“夫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只有很少的时间会醒来……有时候会很安静,可有时候会大吼大叫,还会攻击靠近她的人……”

    那双眼睛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杂糅着无数情绪,仅仅是对上视线就无法逃离。

    男管家像是被一道雷劈中,带着惊惶的表情转过头,恰好对上一双烟灰色的眼睛。

    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他就那样自顾自地说着罗兰语,手指在胸前比画着,像是祈祷又像是在念诵经文。

    一个声音将男管家那越飘越远的思绪拽回来,正是女管家奥德茨太太。

    可因为心神不宁,喝了大半杯洋葱味的羊奶才想起几天前厨房女仆抱怨的话。

    啪嗒——

    催吐不能缓解肠胃炎,但要真是砷中毒,及时催吐就能救下一条命啊!

    “亨利·福里斯特,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活该得到这样的结局!就算被大卸八块我也只觉得快意!”

    艾略特一惊,也跟着犹豫起来:“这……砷[*1]中毒确实也有这样的症状,之前教授讲过案例,有人中毒却被误诊为了肠胃炎,尸检的时候做了砷镜才发现……”

    布朗探长被他突如其来地发疯吓了一跳,当即拉住小弗鲁门先生的手臂:“你对他做了什么?!”

    雷纳德没心思思考这些,只觉全身乏力,哪里都不舒服。

    探长被气得脸颊通红,指着还趴在地上祈祷的男管家:“什么都没做,他怎么就这样了?”

    但现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间屋子除了家具和摆设少了些,整体还算干净整洁。

    已消化和未消化的残液喷了一地,他本人也两眼一翻,直接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里。

    他是看出这个男管家有点不对劲,似乎不是很想让他们进入男爵夫人的房间。

    “这、这应该是急性肠胃炎……”艾略特观察了下男管家的症状,有些不确定道,“看上去是这样的,我们该把他带到床上静养……”

    她的兄长,埃斯蒙德讥笑一声,单手按住妹妹的肩膀:“我想现在也不会有人反对这件事了……”

    男爵夫人虽半睁着眼,但双眼没有焦距,对屋中多出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还在起伏,大概都会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他痛快地“哈”了一声:“我十年前就不再信教,但今天我还真有点相信‘因果报应’了!”

    “不不,我是说另一个。www.jingming.me男爵和男爵夫人还有个成年的儿子,也是他们的继承人,不是吗?”小弗鲁门先生笑着打断他的话,用优雅却不乏压迫的语调,缓缓道,“母亲病成这样,他怎么舍得好几年都不回家看一眼呢?”

    “请恕我们打扰,夫人。”

    他真是怕这座房子里会再多出一具尸体。

    “我从之前就有一个疑问,”男管家刚把门打开一条缝,还没拔出钥匙,站在他身后的小弗鲁门先生突然问道,“男爵夫人究竟得了什么病,以至于她的亲侄子和侄女都不能随便看望?”

    “是他逼疯了自己的妻子!因为玛丽姑妈看到了,看到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不等年轻的医学生背完课上案例,探长已经大喊出了决断。

    那个外来的探长问起话来就没完没了,咄咄逼人的样子仿佛不把这座房子的过去都挖出来就不罢休似的……

    雷纳德昨晚一直被噩梦袭扰,几乎没能睡一个整觉。www.cuizhuan.me

    心累的探长看了眼怀表,心说想见这位男爵夫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女管家还没说完,另一边的男管家却是突然俯下身,直接把自己的早餐全部吐了出来。

    饶是布朗探长也被这样的阵仗震惊了。

    探长的思想比医学生更灰暗一点,急迫道:“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

    布朗探长也趁机收集了一些雷纳德的呕吐物,等验尸官一来就能做检验。

    “请开门吧。”银白的卷发下,那双苍老的眼睛转动着,慢慢与男管家对上视线,“钥匙在你身上。”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然,男爵说是因为他们父子关系不和,离家出走了。但和父亲闹矛盾难道会一起迁怒母亲?还是说他跟父母的关系都很差?”

    “催吐!快给他催吐!!”

    埃斯蒙德看了眼床上的女人,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一下,狰狞的表情转瞬即逝:“祖父之前就来过一次,男爵阁下没放人,祖父因此大病一场……今年我终于空出时间,能从新大陆回来亲自跟他交涉,没想到……”

    再次见到自己的姑姑,斯通兄妹都面露悲伤。

    多弗爵士显然对前同僚的家庭情况不甚了解,三人的视线便转到奥德茨太太身上。

    男爵夫人正躺在床上,一眼看去好似没什么异常,但靠近便能发现,她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薄薄的一层皮落在眼眶上,显得眼球格外凸出。

    男管家有些迟钝地眨眨眼,像是没听懂他的问题:“薇、薇薇安小姐?她就在另一边的……”

    因为男管家之前提到过,男爵夫人似乎有一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布朗探长在走进屋子前是做好一些心理准备的。

    “呕————!”

    探长听出他话中有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奥德茨太太也被男管家的异常吓到,但回过神后还是保持住了仪态:“不,爱德华少爷和夫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斯通兄妹也是……埃斯蒙德,那个没有丝毫绅士风度的家伙,麻烦精,昨天的爆炸一定是他搞的鬼,一定是他……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保险起见,艾略特和多弗爵士被留下照顾并保护男管家,生怕有人再来“灭口”。

    如果不是小弗鲁门那位高大的男仆抢救及时,他很有可能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他拿钥匙的手一直在抖,费了好半天才捅进了钥匙孔。

    “这么严重?”身后的声音没有放过他,继续道,“那她的孩子呢?”

    “哎呀,您怎么把昨天剩的给……也没事,前两天我们都喝过,只是味道比较奇怪。”厨房女仆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端来一杯水,“现在男爵阁下都……相信弗鲁门阁下也没有心思搞那些恶作剧,过两天就好了……”

    009

    没错,是奥德茨那个老女人……肯定是她……可恶的马黎老处女!男爵阁下都被她那副做派骗……

    雷纳德感觉嗓子无比干涩,胃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滚。

    一阵兵荒马乱后,众人再次聚集到男爵夫人的门外。

    他从怀里掏出几封信,愤怒的声音却夹带了不易察觉的哽咽:“这就是证据……而藏在酒窖里的干尸,就是我那可怜的表弟——爱德华·福里斯特!”

    “……雷纳德?”

    “哦,当然。”

    钥匙串掉到地上,男管家尖叫着抱住头,踉跄着坐到地上,不停往墙角缩:「我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吾主保佑……」

    随着一声脆响,门锁开了。

    这下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那可怜的表弟根本没有抛下自己的母亲离家出走,更没有去南陆,他一直在这里……”

    小弗鲁门先生转过头,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探长:“如你所见,我什么都没做。”

    “他到底怎么了?!”探长现在只恨身边没有一个医生,“那个叫艾略特的年轻人呢?就算没有行医执照也无所谓,赶紧让他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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