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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琤也有些讶异,心中的第一想法却是赶快将那烫手的山芋还回去。

    “原来你就是柳约呀。”崔琤笑着问道。

    高祖起家于西北,李魏王室也多染胡俗,因此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也较少。

    崔琤虽然多病却并非是柔弱的,现今连命运都推着她走向另一条道路,她没必要再沉溺在过去里。

    她转过头的一刹那,柳约生生地愣在了原处。

    她的声音很轻,话中的力量感却让崔祐之也愣了一下。

    李澹垂下眼帘,鸦黑的睫羽遮掩住浅色眼眸中潜藏的暗光。

    这样珍贵的礼品可不能再丢了,下回她上哪儿去等好心人给她送回来。

    崔琤点点头,有些困惑地说道:“正是,而且父亲此次设宴就是为了此事。”

    席间觥筹交错,他也没再注意柳约太多。

    崔祐之令下人上了些小食摆在崔琤的跟前,颇有些小心地说道:“原是如此,先前是父亲疏漏了。”崔琤眼中带着笑意说道:“父亲看人的眼光太厉害,他虽与您之前讲得有些不同,我却很觉得很惊喜。”

    她坐在亭中的长椅上,将手中的鱼食掷入水中,小手撑着下颌,静默地看湖中的锦鲤跃出水面。

    现今两位姑娘都还未出阁,若是有机会,这些庸人自然是更愿意娶位嫡小姐。

    崔珏送她过来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见崔琤不言,端宁公主继续说道:“令令!其实上次托我送你玉坠的不是太子哥哥,而是二哥。”

    崔家的二姑娘崔琤美则美矣,身份却不及嫡姐,他以为自己一提方才那位佳人是崔琤,柳约便会收回目光。

    崔琤也记不清前世这个时候她和李澹的情感如何。

    她暗想果然碰见李澹就倒霉。

    崔琤不想伤了端宁公主的心,之前才没有直言。

    李澹保持着淡笑,温和地说道:“那位便是崔家的二姑娘。”

    柳约也不知道这位殿下心中在想些什么,既是不喜欢这位名义上的表妹,何故要送那样贵重的坠子?他实在是想不透。

    他只是模糊地感知到郇王的怪异,但他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却不想柳约默不作声,只是笑着看向李澹,片刻后他才低声道:“小生不敢,殿下莫要取笑我。”

    坐在他身侧的正是新科探花郎,柳约柳子隐。

    “不瞒您说,上回我和端宁公主去永宁寺,回来的时候正巧在兴庆坊便遇见过这位柳公子。”她舀了一汤匙的冰酪继续说道。

    崔琤抬起眼眸,看向父亲说道:“兴许这便是缘分。”

    “只是实在有要事,公子才遣奴婢过来。”她打开手中捧着的檀木盒,“您来瞧瞧,这是不是您的坠子?”

    改日还是直接串在团扇上好了,临睡前她认真地想到。

    李澹会怎么想、会做些什么都与她无关了,她只须去提防他是否会暗害太子。

    她垂着眸,眼中闪烁着幽微的情绪。

    “玉坠?奴婢没有瞧见,”翠微摇摇头,“是您今日新买的饰品吗?”

    前世崔琤为他推脱了无数婚事,直到十六岁还待字闺中,这一次她怎么变了?

    端宁公主着急过些天的行宫之旅,听闻此事急忙向崔琤传来了信笺,两人便约在了瑞鹤楼的雅间。

    侍女温声解释道:“这么晚过来,打扰二姑娘安睡了。”

    崔珏陪在她的身边,温声问询道:“这位柳公子最是光风霁月,不过会不会为人有些无趣?”

    她看破了兄长的心思,打趣道:“无趣又怎么了?有趣的男子往往既风流又多情。”

    郎君有情姑娘有意,双方的父亲又是旧识,因此亲事很快便有了成算。

    令他疑惑的是崔琤佩戴的玉坠,那的确是郇王前些日子让他相看过的物什。

    因着科考的重压和父亲的严格管教,柳约鲜少接触女子,对情爱里的勾勾绕绕更是所知甚少。

    在身侧的位置被旁人占据后,李澹更没发觉柳约悄悄离席后许久都未归。

    崔珏一愣,而后露出放松的笑容来:“我这不是怕令令不喜欢,又不好意思说嘛。”

    “而且殿下,您要知道,从来不是我放弃了他,”崔琤垂下眼眸,“是他放弃了我。

    “姑娘不记得了?您今天去了一间书画铺子,是那铺子的伙计送来的。”侍女笑着说道,提起灯行礼告别,“奴婢就不再叨扰姑娘了。”

    年轻姑娘的倩影倏然闪过叫许多人都坐直了身子,只有一人静默地端起杯盏,看过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那明媚的笑颜很是惹眼,李澹倏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她心中并非不愿?

    端宁公主带着些忧虑地问道:“二妹妹,你当真要嫁给柳公子吗?”

    她还是个小姑娘,又那般体弱,崔祐之没道理急着将她嫁出去,更何况崔琤对此类事向来是敬而远之。

    能被她从人群中扫过一眼,便是莫大的荣幸。

    只是因为崔琤年纪尚小,加之长姐的婚事还未确定,才没有在明面上定下。

    她知道此事必会传入宫中,说不定在崔祐之挑拣合适的人选时,她那位皇后姑母也参与其中了。

    欢声和乐曲声远远得就能听见,但到傍晚时分崔琤才真正露面,她从长廊边走过时不知有多少年轻士子都看直了眼。

    李澹这张俊美温文的面庞哄骗了许多人,挑拨起旁人的心思来也极是自然。

    “怎么?”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子隐也想做成国公的女婿吗?”

    崔琤边和他聊着,边踏入阁中。

    端宁公主太过纯善,总把李澹也当做是好人,殊不知李澹最是无情杀伐,除却她嫡姐外,便再也没有人能触动他的心弦。

    她的声音有些空灵,似乎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崔琤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一路都有侍卫跟从,若是落在路上或是马车中定然早有人发觉,八成就是掉在那间书画铺子里了。

    离开后柳约提着灯,一路越过桥走向湖边,他知道崔琤正在水边的亭子中等着他。

    但她的身影方从长廊的尽头出现后,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她有些急躁地翻找起桌上的饰品,翠微也陪着她一起找寻:“兴许是落在马车里了,方才奴给您整理饰品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少女的目光灵动,随着湖中的游鱼摇晃,仿佛倾泻进了漫天的繁星。

    他虽善于书画有些风流气质,为人却十分真诚,让她冰凉的心头也泛起热意来。

    若不是凭着父亲与成国公的私交,柳约是无论如何也得不来这个与崔琤私下相看的机会的。

    崔琤再度谢过侍女,她摩挲着手中的檀木盒,将玉坠仔细地用素帕裹着又放了进去。

    端宁公主的神色微变,似乎不敢相信崔琤真是如此的决绝:“我这话可能有些冒昧,令令。”

    崔琤以前并未发觉端宁公主是个急性子,她特意提早了一刻钟到,但端宁公主来得还是比她要早上许多。

    他的声音清越,缓声道出词句时直令人想起玉石撞击的声响。www.chunhui.me

    成国公崔祐之为人清正,平日里鲜少会设宴,此次宴游主要是为庆贺。

    李澹待她一贯冷淡,这样被她强行维持的感情本就是一折就断。

    她这样谨慎,平日里戴再多头饰也没有不见过哪个,偏生第一次戴了他送的物什就落在了铺子里。

    柳约离开后,崔琤径直去了父亲的书阁。

    柳约与李澹是全然不同的两类男子,崔琤先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

    兄妹二人相谈甚欢,成国公也放下心来。

    即便是贵族男女也不全依父母之命,在婚前总要相看一二。

    翌日清晨,府邸中便热闹起来,车马来来往往,真可谓是门庭若市。

    落座后崔琤捧起杯盏,轻声说道:“他与我想的不太一样,也与您那本册子里叙述得不太一样。”

    她握住崔琤的手说道:“二哥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他只是鲜少表露出来……”

    竟是李澹吗?

    *

    崔琤的面上竟带着笑容。

    “你为何突然便放弃了二哥呢?”她抬起头,“先前你们不还好好的吗?”

    愈是走近,他心中愈生出许多纷繁的杂念。

    “是我的玉坠。”崔琤惊喜地接过来,“我方才还想着去和哥哥说一声呢,他是怎么找到的?”

    在看见崔琤的身影出现前,李澹都只当崔祐之选婿是下人误传的风言。

    众人皆知他有许多门生子弟在日前的春闱中及第,却鲜有人知晓这场宴游还有捉婿的目的。

    *

    她不是说此生非自己不嫁吗?

    不知落在郇王李澹口中怎会是那样,他难道会觉得崔琤配不上他一介侯爵之子吗?

    柳约敛了心思,绕过拐角后便瞧见了崔琤的身影。

    李澹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案,看着柳约的目光仍停留在崔琤走过的长廊,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崔琤轻声说道:“太多了。”

    崔琤咬了下唇,紧张地说道:“不是,是太子殿下托端宁公主送给我的。www.jinghua.me”

    那一刻他耳边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不见,他只能听得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

    还未等她遣人过去与兄长知会,崔珏身旁的侍女便匆匆过来了。

    李澹微微放下心来,他端起金杯,抿了些清酒:“是吗?”

    “若是二哥之前做了让令令误会的错事,你可以告诉我。”端宁公主急切地说道,“姐姐替你将来龙去脉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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