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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的声音里带着些眷恋,仿佛自己也已很久没赏看过殿前的花朵。

    看着她上了马车后,他才又向车夫说道:“回府。”

    他差点忘了,他已经不是她的郎君。

    崔琤低声说道:“前些天便好了。”

    东宫的建制整体与太极宫相似,正殿巍峨高大,与紫宸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人有些微微喘不过气。

    *

    太子微笑地看向她,将煮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

    他俯下身,摘下一朵小花簪在她的发间。

    旋即太子又扬起唇角,笑着看向她。

    “前些日子有名胡族游医献上过一张药方,很是有效。”他浅笑着说道,“不知二妹妹有没有兴趣看看?”

    李澹十六岁时就出宫开府,与人传信也方便许多,不再需要重重的核验。

    崔皇后欲言又止,喝完药后便做出乏力的样子。

    但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发怒,而是陪着她继续赏花,可这依旧不能让她真正放下戒心。

    崔琤模糊地察觉到他好像在看嫡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恨意。

    太子就像是患了癔症般地情绪外露,更让她生出惧意的是她竟站不起身。

    冷汗顺着她的下颌往下流淌,“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她每唤一次“殿下”,就无疑是向他的心口插上一刀。

    他的神情莫名变得悲伤起来,“不过倒是我要谢谢令令才对。”

    “若是回去喝药迟了,我那侍女又要告到兄长那里了。”

    太子的神情冷淡,却带着些若无若有的情绪。

    她连李澹的心思都能摸到,更能感知出太子的思绪。

    “让母后担忧了,儿臣已经好转许多。”太子坐在母亲的身侧,目光却向着她们几个扫来。www.yashao.me

    这氛围太吊诡了,尤其是在嫡姐看过来时。

    他说这话时仿佛是压抑隐忍了多年,终于得到解脱。

    “身子好些了吗?”李澹垂眸轻声道。

    先前是她错怪李澹了,她这太子表哥当真是快疯了。

    她早就知道嫡姐待太子并无真情,但这却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太子对嫡姐的嫌恶。

    太子试图过来扶她,却被她突然打开了手。

    崔琤心里一松,几人纷纷站起身行礼告退。

    崔琤只是点点头,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

    他的目光逐渐温和下来,耐心地和崔琤介绍着殿前的花草树木。

    崔琤浅浅地抿了一些,柔声说道:“多谢表哥,我回去便要试试。”

    “令令,自然是因为我爱你呀。”

    “没有。”她撩起额前的碎发,“我也是刚刚才瞧见二哥。”

    “那日的事,已有眉目。”李澹温声说道,“你若愿意,查明之后我与你当面说清。”

    崔琤咬紧牙关,竭力保持清醒理智,额前和掌心却已浸出一层冷汗。

    她唯独能确定的是,太子早已看出她是在拖延时间。

    “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些花种到崔府。”

    “表哥,你看清些。”她掀起眼皮,眼尾的小痣红得滴血,“我是崔琤,不是崔瑾。”

    发间的白色花朵掉落时,她恍然明悟是这夜来香有问题。

    她的腿脚有些酸软,手臂也一阵阵地酥麻。

    她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挑什么时候看那药方不好,为什么偏偏现在叫她过去?

    她摆了摆手,轻声道:“时候不早了,都快些回去吧。”

    夜风再度吹乱崔琤的发丝,她的面容因月色覆上一层朦胧的美,眼尾的那颗红色小痣像盛放的桃花般灼灼生辉。

    他心中一滞,手下意识地举到了半空,想要帮她将乱掉的发丝撩起,最终还是慢慢地放下手。

    崔琤觉得今天的太子有些陌生,就好像是另一个人。

    李澹稍稍一顿,低声说道:“快回去吧,令令。”

    崔琤的心中闪过一阵悸动,实在不想进去。

    崔琤的心弦依然绷着,她慢慢地跟在太子的身后踏上台阶走进正殿。

    崔琤两世以来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话,在死寂的正殿中,她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殿门被人从外间强行破开前的同时,利刃出鞘。

    “无事,我替你向兄长坦白。”他温声说道,“若是头痛得厉害,可以先在这里休息片刻。”

    他轻声说道:“夜快深了,早些回去。”

    她明明没有碰这里的吃食,连茶也只喝了一口。

    她整夜做噩梦,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到现在那种痛苦她还记得清楚。

    这分明就是她前世死前得到的那张方子!

    李澹没觉得不快,反倒有些欣慰,他的姑娘长大了,这是好事。

    那口吻不像是位兄长,更像是一个长辈。

    她蹙起眉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

    她的耳边不断地轰鸣着,仿佛是有人在她的身侧敲锣打鼓,让她听不清太子接下来的话。

    “是。”太子轻声说道。

    崔琤跟着家中的几个姐妹入宫侍疾,到半晌时太子竟过来了一趟。

    他讨厌嫡姐吗?她疑惑地想着。

    她没碰桌案上的小食,若是连太子亲自点的茶都不喝,就有些说不过去。

    宫人摆上茶具和小食后便退了下去,太子喜静,平素也不喜欢一堆人在身旁侍候。

    崔琤觉得有些怪诞,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仿佛要将她看透,全然不像平时文弱谦和的模样。

    他却恍若未闻,还试着用帕子擦去她额前的汗水。

    但太子也并无恶意,仍旧谦恭地接过瓷碗,服侍崔皇后饮下药汁。

    她也说不出来问题在哪儿,但她就是本能地警觉了起来,就像之前她面对李澹时一样。

    少女身上浮动的馨香悄无声息地蔓入马车中,他没由来地有些躁动。www.chunming.me

    可太子不一样,他已经是青年人,自然不会为孤单苦恼。

    刚一走到殿外,太子便叫住了她:“二妹妹眼下可有要紧事吗?”

    崔琤顿住脚步,抬起头轻声说道:“没有。”

    崔琤没说话,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只能勉强撑着手肘才没倒下去。

    他轻声道:“若是二妹妹没空,那还是信里再叙。”

    车辇停在东宫的正殿,太子小心地扶着她下来。

    端宁公主回来的次日,崔皇后便生了病。

    两人手指相触的一刹那,崔琤的身体猛地紧绷了起来。

    太子低声道:“等到药煮好了,你喝过再离开,好吗?”

    他……不是那个被她放在心上万般偏爱的人了。

    他也不知崔琤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因此难得有些无措。

    他的气色好转许多,但眉宇间却带着些郁气。

    殿前栽种了许多白色的细小花朵,香气极是浓郁。

    现在她愿意唤他“二哥”,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

    他的嗓音嘶哑:“为什么?”

    太子又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崔琤执着从靴子中

    那时她已经知道李澹与嫡姐之间的丑事,再和他朝夕相处只觉得压抑恶心。

    再想起之前李澹和端宁公主都告诫过她要小心太子,她更难以放松。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的裙子,避免了与太子的更多接触。

    加之还有皇帝的疼宠,他的亲卫完备,且能够插手许多事务。

    崔琤觉得有些怪异,但众人都看着她,她又没有正当的借口回避太子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回道:“多谢殿下。”

    崔琤将药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将那几页纸放下。

    她听不清,只是垂着头有些恍惚地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崔琤却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

    自从那日后崔琤便一直唤他二哥,尽管知道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李澹还是感到悦然。

    崔琤心中复杂,但并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她向自己解释道,可能是因为近来有些太过敏感了。

    坐上太子车辇后,崔琤心中的怪异达到了顶峰。

    他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到,依然温声说着些什么。

    崔皇后惊诧地看向他:“阿淙,你不是还头痛吗?”

    他亲手为她点茶,那一套动作下来恍若行云流水,流畅到了极致。崔琤坐在软椅上,随手翻看着药方。

    她的心有些乱,不禁庆幸之前没提前将那味药献给太子,不然这可不好解释了。

    她故意向着花丛边走去,柔声问道:“表哥,这是夜来香吗?”

    看着、看着她就坐直了身子,袖中的手也逐渐握紧。

    太子突然静了下来,崔琤没见过潮水决堤,但她想人情绪的崩溃时的模样就该是他这样。

    崔琤用手肘撑着额头,低声说道:“我这几日也有些头痛,表哥。”

    “是我打扰到你们了吗?”他的手指轻叩着马车的边沿,略带歉意地说道。

    两人的距离极近,他只要仰起头就快要能亲吻到她。

    他和李澹虽然相差甚远,到底都是同一个父亲的儿子,性情和习惯上多有相似之处。

    她上一次来东宫还是看她自己的孩子,那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小孩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宫殿,该多么孤独。

    前世自己的宫殿修缮时,崔琤住过一阵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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