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正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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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牢记于心。”

    谢青辞闭上眼：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也不要相信自己所听见的，用心去感知，尔后决定自己要不要去做。

    他为之骄傲的师门，似乎与他所想并不一样，抬眸的瞬间师父此刻神情映入眼底，他脸上隐含期待。

    谢青辞：“弟子甘愿受罚…”

    此言便是解释他们于次日出禁地的缘由。

    叶添蹭地站起，惊得屋内高台上的人俱是一惊，灵运鹏先问：“你要干嘛？”

    一走一顿再一停，跟在她身后的知夏半言不发，谢青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是不是有些等不及？”

    还有那日，禁地外一战。

    “从阳剑无主，自个施了阵？”灵运鹏震惊。

    “好！”久坐不言的大宗师突然开口赞叹，“疾风知劲草，坚心如铁石，”他目光炯炯看望李玄牧，“你当真有个好徒弟！”

    “大师兄，早。”

    余下进剑冢的两人，面色各异。

    干涸妖血黏在白玉竞台上，狐妖口中的说辞，干瘪的妖尸，笼内毫无生机的妖，以及前一晚晋泽和尤珞苦苦的哀求。

    等不及受罚吗？

    瓦檐上莺鸟扑扇两下翅膀，往前踱了两步，并未离去。

    余下四人齐刷刷跪下，知夏慢了半瞬，给叶添硬生生地拽下来的，她攥手，低首下心。

    屋内，众人三缄其口。

    在他们心中，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叶添呢？”李玄牧接着问。

    知夏只顾埋头，依旧缄默，谢青辞脸色复杂地看向叶添。

    李玄牧脸上难辨喜怒，眼底掠过阴冷，转瞬即逝，很快双眸平静，如幽潭：“剑灵认主，本就不易，我门有两名弟子自剑冢取剑，已是不错，但…”他话锋一转，“去之前我嘱咐过，禁地不能久留，当日进当日出，否则会有危险，何以留至次日，将我的话听做耳旁风不成？”

    从影剑：我主人真的好谦虚。

    “也罢，”李玄牧面容松动，“从阳剑虽是柄好剑，但也并非他不可。”

    灵运鹏对上叶添就觉得来气，眼一闭干脆不看他。

    门口两人身形皆是一碍，灵尤珞和晋泽抬眼，恳求地望着他，谢青辞避开眼，不看两道期盼的眼神。

    谢青辞飞快抬眼，瞧了眼坐于高位的人，扫过两边的宗师和二掌门，心下已知当下师父心情不悦，俯首道：“我三人自剑冢取剑，叶添师兄对神剑并无太大兴致…”他顿了顿，窥了眼高位。

    “不曾，”他缓缓睁眼，第一次撒谎，“出来时，梼杌对师妹和师弟紧追不舍，我们不得不迎战，后来掉入幻境，为解开法阵，颇费些时辰。”

    李玄牧：“关于禁地之事，可还有其他的吗？”

    李玄牧单刀直入：“你们进剑冢，可有取剑？”

    司珏没有来。

    他匆匆离去，踏出屋内的那刻，缓缓喘了口气，后背渗出层薄汗。

    没有几步，谢青辞便停下颔首。

    李玄牧眼觑着他，端着审视的目光，眼神凌厉：“既是三人解阵，去前为师可有嘱咐你，必持从阳剑？”

    李玄牧高坐首处，无形的威严在屋内散。

    入门处石砌照壁，亭台楼阁峥嵘，丹楹刻桷，碧瓦飞甍，斗拱飞檐，城楼峻极，迥临飞鸟。

    可今日情形，或许是因为师父奇怪的态度，又或者是他心软了。

    “她可有解阵？”李玄牧继续问。

    “从阳剑先是定了叶师兄拔剑，不知怎的又换了知夏。”他知无不言。

    屋内看向他的眼神各自有异，他如苍松翠柏，秉节持重，任人打量。

    “可有异样？”

    他迟疑片刻：“从阳剑启了剑阵。”

    “剑乃兵器，无谓男女。”谢青辞坚定，“在我手上，定会为我所用。”

    谢青辞抿唇，斟酌着回答：“我三人解阵。”

    灵运鹏急燎燎开口：“那他进禁地到底为了什么？”

    李玄牧：“霜吟也是把好剑，可过去多为女子所用。”

    “是，”

    等不及什么？

    屋内几人呼吸一滞，他铿锵有力道，“世间灵剑不止从阳剑一把，弟子相信，没有从阳剑，也能斩天落长虹。”

    灵尤珞和晋泽不明所以，左瞥瞥，右瞄瞄，试图知道些内幕。

    似是惊奇，这剑怎就落入她手。

    灵尤珞凶巴巴瞪了眼晋泽，灵运鹏轻咳一声，她收回视线，瘪了瘪嘴，貌是心非：“尤珞也知错了，不该好奇尚异，弃门规于不顾，私入禁地。”

    门楣上方‘太和坊’三个大字浑厚遒劲。

    “师兄，听说你已寻得神剑！”

    师父期盼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呢？

    谢青辞原本直挺挺端着的背放松，只一瞬间，愧疚如夜草在谢青辞心中疯长，又在心上刮起的风中倒伏在地，二者相互较量，动摇着他原本坚定的信念。

    晋泽松了口气，灵尤珞不满地盯着主位高台，忿忿不平，灵运鹏避开她愤愤的目光，一副默认的模样，灵尤珞失了依仗，只沉声道：“弟子领罚。”

    在场的剑灵皆是一滞。

    谢青辞跪着，脊背笔直，他缓缓抬眼，一字一顿道：“弟子不愿。”

    叶添扬眉，嗓音低沉，淡然道：“弟子愚钝，并未取剑。”

    四周古树环绕，盘结交错。

    知夏扫过屋内的人，其余几人已达，纷纷敛目垂眸不语，知夏跟着站到一旁，低眉顺眼。

    一念之间，他心态转变，说出了那些话。

    好半晌，李玄牧脸上才恢复原色，悠悠道：“既已取剑，想要更进一步，你们更需勤加修炼，”他话锋一转，“但入禁地坏了规矩也是该罚，你们几人去慎行堂，领刑缚灵鞭一百鞭。”

    言语间，绕过长廊，生机勃勃的翠竹点缀怪石嶙峋印入眼帘。

    李玄牧目光沉沉地看了他良久：“起来吧，都去吧。”

    所有的镇定，都不过佯装。

    “谢师兄。”

    “运鹏，”李玄牧声音不大，话语间闪过不耐，“让他说完！”

    两人竟是主动揽过这事，道明缘由在于他们身上。

    峰内楼阁耸云，奇石罗列，处处雕梁画栋，琼楼玉宇。

    终究还是为了这事。

    晋泽：“弟子领罚…”

    从阳剑：真能编，好一个愚钝。



    李玄牧坐在主位，头戴白玉冠，除开他，这屋内还坐着灵运鹏，以及三位宗师，两位堂主，神态迥异。

    灵运鹏脸胀得通红，眼底怒气喷薄而出。

    余下三人一溜烟地起来，待到门口时，声音自身后传来：“青辞，你留下，为师有些事问你。”

    昨日灵尤珞和晋泽猜到今天会留他单独问话，苦苦哀求他隐瞒困妖刑牢一事。

    谢青辞道不明此刻的心情。

    霜吟剑：这人怎么撒谎。

    谢青辞跪在地上，背脊僵直，低头：“有负师门所托，弟子知罪。”

    屋内阒然无声，目光纷纷挪至跪着的那道瘦弱身影。

    叶添双腿曲起，身子后靠，牵拉着眼皮，平白矮了身旁同样跪着的谢青辞几分。

    其余三人还跪着，叶添四下看看，心不在焉道：“要没别的事，那我们先去领罚？”

    玄天宗位于正青东峰，布局规整，端方有序，自成一派。www.feihua.me

    叶添抬眸，扫了眼端坐的灵运鹏，理直气壮：“武试前三，掌门允了，我就进了。”他一副你怎这都要问的表情，声调拖得老长，“别说，正青禁地风景还真是不错！”

    他视线落于霜吟剑之上：“如此局面，为何？”

    谢青辞按照回忆细致讲述禁地的景色，停了的法阵，以及他们如何通过幽谷进的剑冢。

    昨日他本是严厉的拒绝的。

    谢青辞跟着舒了口气。

    “青辞，”李玄牧打断，他要听的不是这些细枝末节，他沉吟：“你们是否往西前去？”

    崭新而奇异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猝不及防一句话，闹得知夏反不知该怎样回答。

    灵运鹏一噎，正要斥责。

    屋内堂主跟着离去，宗师还在。

    谢青辞瞧过屋内跪着的几人，没有开口的迹象，张唇正想出声解释，晋泽探口而出：“师父，师尊，我知错，”他引咎自责，“我不该因为好奇，带师妹擅闯禁地。”

    几人走远后不久，一只莺鸟落在房檐。

    “跪下。”李玄牧自上发话。

    知夏跟着谢青辞穿过廊庑，路上不停有人同他攀谈：

    李玄牧一摆手，制止灵运鹏。

    其余几位彼彼点头。

    她只扯唇笑笑：“谢师兄受人景仰，我略有耳闻。”

    “为师知道了，”李玄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松了口气，面色缓和，命令道，“你下去吧。”

    “有关禁地的情形，青辞你细细说来？”李玄牧未直说，轻掀眼皮，言语淡漠，“不要有任何遗漏。”

    灵运鹏心急口快：“那你进禁地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玄牧：“她拔出来了？”

    谢青辞先回话：“有，弟子取了霜吟，”他目光望向知夏，见她颌首低眉，犹豫片刻，一横心继续道，“知夏取了从阳剑。”

    他伸手拉起进屋后就默然的知夏：“去领罚啊。”

    李玄牧审视跪着叶添，晦暗无光的脸上罩着层淡淡寒。www.zhuom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