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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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青宫三个掌门，各自掌管玄天宗、烈火宗、阙云宗。

    “有

    灵尤珞先开口，却不是对她说的：“师兄，瞧人家都能下榻了，”毫不顾忌知夏在场，讥讽道，“还惦记着给她送灵药…”

    救命之恩太重，她不要，也不认。

    原身的记忆里，谢青辞于她是一道光，他是天之骄子，众人口中的翩翩君子，也是唯一愿意提点她几句的人。

    三大宗门分外门、内门，除天赋异禀的弟子直接入内门外，其余弟子均先入外门统一习正青功法，经习考后进内门，修惊雷诀，荒火诀，弱水诀以气运剑。

    “这么快就醒了？”少年声音清越动听，蹲在榻前，单手托腮，抬头细细打量她，片刻后，又道，“看来不会死了！”

    夷由间，屋内那扇没坏的窗扉自外径开，屋外来人，一跃坐上轩榥，少年身着劲装，黑发束起，手撑勾阑，剑眉朗目，对上她的视线，纵身跳下，立于榻前。

    灵尤珞不满，手指着知夏，仰头看向谢青辞，语气里满是不屑：“就算等三掌门出关又如何，擅闯禁地，本就死路一条，你为救她，自己也受了伤呢！”

    不知是不是巧合，原身与知夏同名，是三掌门司珏在山下收的内门弟子，他不似掌门和二掌门广收弟子，名下只有她一人。

    知夏不认识他，没有关于眼前人的任何回忆。

    谢青辞身上的伤确实是救“她”而伤的，不过是“她”避影匿形察觉到他身后的危殆，不顾安危的高喊，引发禁地里梼杌瞬间攻击。

    垂眸瞧了眼身上的伤，收回思绪，还是解决当下最大的问题吧。

    谢青辞，正青宫掌门爱徒，笑若朗月入怀，立如芝兰玉树，是微如芥子的“她”仰慕之人。

    前来拜学的人排成条细线，蜿蜒半山。

    原身也努力过，偷学了正青功法，又在藏书阁中看过不少书，习得一招半式，不刻意间展示给司珏看，只得到句资质愚钝，无须东施效颦的评价。

    片刻后，她睁眼。

    不过须臾，灵尤珞气冲冲地走回来，掷过个八方葫芦瓶落在知夏脚边，忿忿不平大步离开。

    相较前殿，后山寂寥无比。

    她是有这段记忆的，禁地“她”的确闯了，可始作俑者不是“她”，对禁地好奇的是谢青辞，“她”不过少女心萌发，关心则乱，制止不成后，心一横跟着进了。

    她把药搁在一旁，盘腿坐回榻上，梳理原身记忆。

    她摇头，叶添微滞，少年谈意正盛，洋洋洒洒道尽前因后果。

    苍茫青峰高可摩云，砚色浓云低垂峰顶，苍郁云杉藏于冰凌，如利箭悬挂房檐。

    知夏意识到，她活过来了，但这不是她的身子。

    知夏从未经历情爱，但养育她的妖婉娘因情爱惨死的模样烙在了她心底，她敬而远之。

    解妖族的封印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只要找回双刃和骨笛，她便能收回全部妖力。

    少年用巧劲收回被扼制的手，在她身旁驻足，缓声带笑：“叶添，你的救命恩人，现在可知？”

    她平静望向门口，以不变应万变。

    谢青辞声音清朗，徐徐道：“都是内门弟子，总归有情意在，更何况现在三掌门闭关，知夏是他门下唯一的弟子，原应等他出关再商议…”

    虽与她七八分相似，眼尾多了颗红痣，整个人气质赢弱，像朵易折的小白花。

    转身前，俯身似乎和灵尤珞说了什么。

    常人都道半妖孱弱，但事实并非如此，关于半妖，隐藏着秘密，只少数人知晓。

    北海青州剑道，巍峨浩荡正青宫。www.yashao.me

    瓶里都是上好的灵药，治疗内伤和外伤的，满满当当一瓶，她盯着药微吁。

    这具身体，竟是个半妖！

    “我不知。”她开口，声音低哑无力。

    灵尤珞，二掌门爱女，师门幺徒，天之骄女，备受宠爱，是无父无母的“她”羡钦之人。

    原身对这这段记忆格外清晰，知夏甚至能回忆出清晰的画面，她满身惊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地在人群中东逃西窜。

    二十四大仙门，倾巢而出，不死不休，她从不避战，也不主动挑衅。

    再接着，就是这傻姑娘跪在掌门面前，为爱编造自己擅闯禁地，谢青辞英雄救美这摊事。

    她的妖力本就源自极寒之地，不应畏冷，但这具身体截然不同。

    解或不解，仅在她一念间。

    知夏弯腰拾起葫芦瓶，小幅度的动作牵动身上的伤，她不以为然，葱白的指尖捏着葫芦瓶，转动一圈，唇边露出丝讥讽。www.luluo.me

    杀戮十余年里，她憎恶世道，鄙夷天理！

    知夏嗤笑，百余年前，人、妖、魔三界鼎立，婉娘死后，是她强撑这幅局面。

    想到封印在双刃力的妖力，她叹了今日的第二口气，她也没料到百年后，她还能借尸还魂。

    傻姑娘因为心底那抹微光丢了命，知夏只觉惋惜。

    她声音越来越利，震得知夏耳朵疼，她眉头微蹙，抬手抵住耳后，试图缓解蔓延开来的刺痛，这一动作彻底激怒灵尤珞，她高喊道，“她就是个害群之马！”

    她堂堂妖王自是不认！

    而这灵药是好心还是愧疚，抑或是封口，她不得而知。

    叶添无谓微耸肩，从怀里摸出个绿釉瓶递给她，知夏不接，他作罢，把绿釉瓶放在卧榻上，解释道：“灵药护住了你的心脉，但你外伤太重，一时半会难以痊愈，这些伤药是疗外伤的，”他顿了顿，捺不住满腹好奇，脸凑近，问，“禁地里到底有些什么？”

    她扯住谢青辞宽袖疾步往外走，谢青辞抬眸，对上知夏平和的眼，转瞬挪开视线，任由灵尤珞拉他离开。

    她盘腿而坐，引气入体，气游周身。

    他要救的人，已经不在。

    周围议论纷纷，大抵是她这个水平，怎么会是亲传弟子，又或者是她连进内门的资格都没有。

    房门被人推开，伴随着咿呀声，朔风穿堂过，她不自觉缩瑟。

    屋内，知夏在半温的榻上睁眼，暗淡的火光映出周围朦胧景色。

    自这之后，原身心中的那团火灭了，一次意外，她灵脉尽失，她生性怯弱，胆小，自卑，司珏对她毫无温情，在正青宫的日子愈加难熬，同门似有似无的排挤，司珏的漠不关心，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忍痛起身，趿拉绣鞋，摸索桌前，那里摆着面半旧铜镜，镜里模糊照出她的轮廓，她抚额，镜子的人跟着抬手，这不是她。

    不！

    世间少有利器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因她拥有强大的妖力可以瞬间疗伤。

    太弱了，这是此刻知夏对自己的评价。

    知夏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她只瞧一眼，回忆如潮，冲刷识海，瞬间涌入的记忆，激得她闭上眼。

    她撑着身子半坐，额间凉透的巾和掖在肩上的衾同时滑落腰间，仅这一个动作，搅得她五脏六腑俱疼，低头望向疼痛的来源，看到满是鞭痕的身子，眼眸里弥漫起讶异。

    资质愚钝？

    道貌凛然的仙门正派不会后悔，手刃仇人的她可悔？

    她拼着口气，愈发刻苦，直到三宗切磋，她如丧家之犬，遭人追赶。

    屠尽十二大仙门后，她倦了，暗影门的双刃滑过她腰间，她只觉得疲累不堪，无止境的厮杀，她受够了，借战将余下妖力封印至那把双刃后，她不战而亡，死在那片雪狱冰海。

    用禁法封印着一半妖脉，或许是禁法流传至百年后已经不全，封印得霸道而草率，导致另一半灵脉淤堵，这也是原身灵力低下，无法得心应手修炼的原因。

    仓皇中，三掌门的身影立于高台，冷眼旁观，眼神里是嫌恶。

    她在识海中搜索关于魑魅门的的记忆，一片空白，只得作罢。

    按理来说，司珏独收一人，当倾囊相授，但她仅仅是挂个名而已，他甚至连正青宫外门最基本的功法也不曾教习，带她上山后，不闻不问。

    知夏在她脑海里翻寻有关自己的的记忆，找了许久，才翻出点碎片有用的消息。

    这记载多少有些偏离了真相。

    当初名不见经传的正青宫一跃成为仙门翘楚，又是为何。

    此时距她死后已过百年，有关她的信息，源自于原身在藏书阁里看过的一本书，“自百年前，正青宫掌门慕慈仙人斩杀妖王于幽明，原以人界安定，哪知魔界趁机侵犯，人魔冲突不断至今…”

    再睁眼，她认出眼前人。

    无人关心受罚一百鞭的知夏，丢她在柴房里自生自灭，他恰巧路过，用以灵药护住心脉，方留她一命。

    这是间极为简陋的房，破损的窗用纸简易糊着，屋子中间烧着个火盆，半湿的柴燃起缕缕白烟，沉浮空气里，熏得人睁不开眼。

    要说也该是魑魅门掌门斩杀妖王于幽明，怎么变正青宫了？

    后来，她与二十四大仙门厮杀，两败俱伤，她死后，魔界最后一点顾忌也没有了，趁虚而入是必然。

    百年前她惟杀一人，为世间正义门所派不容。

    他径直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知夏先一步扼住他靠近的手，眼瞳戒备的收缩，少年也不恼：“戒心还挺重，”他长眸含笑：“是我救的你，你知不知道？”

    知夏拔开瓶塞，轻嗅了番，是上好的灵药。

    她该是死了的，现今这番模样，是为何？

    而这具身子不具任何力量。

    谢青瓷最后刻意收回的眼神里藏着心虚。

    群起而诛之，因她杀那人，抑或非我族类，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