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鼠养殖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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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椅进入门中，4号门自动关闭，挡住了道道探查的视线。李禛停在这个小房间的最中央，扫视着房间内部的摆设。

    侯百秀故技重施，伸出一只手。“滴”地一下，房门顺滑地从两边滑开。

    李禛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被他推着，进到了所谓的“电梯”中，又看着侯百秀按了几个按钮，电梯就“噌”地一下，向上升起。

    听到她说师雨楼没避着她，侯百秀心里那点戒备便消失了：“你是说孙曼英孙师姐吧？她也有助手的。”

    里面什么也没有。

    手指触到绯色的晚霞，却没触摸到外界的风，反而像是撞到了实体的壁障上。

    李禛停在原地思考片刻，忽地扶着轮椅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李禛立刻明白过来。早在她生前，便见过一种特殊的画影石，能储存影响并放映，想来这窗户也只是高级些的“画影石”罢了。

    6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禛，像个屠夫一般，精细地衡量她这一身的肉值几斤几两，那视线如火焰般灼热，几乎要将她的身体烧出两个洞来。

    李禛点头：“我知道了。”

    6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了。我回房了。”

    他们男女皆有，均是赤脚站在地上，穿着和李禛同款的单薄白色衬衫和同色的肥大裤子，前胸和后背用红字标注了编号。

    说罢，竟真的别过头，毫不犹豫地走了。李禛放下手，呼出一口浊气，扯了扯盖在她腿部的毛毯。

    侯百秀伸出右手，在灰色大门侧边黑色屏幕处刷了一下。

    仰起头，正好看见那方窗户。粉色的晚霞透过窗栅，涌动的薄云转瞬间翻滚成另一个模样。

    大门应声而开。

    隔着衣物捏了捏小腿的肌肉，轻微的钝痛感让李禛舒展了眉头。她赤着脚走到桌子前，伸手拉开了桌子的第一个抽屉。

    李禛脸上未见异色，抬手将抽屉推了回去。

    收回落在机械门上的目光，李禛看向室内众人，友好地翘起嘴角：“我是4号……请多多关照？”

    随着他的动作，李禛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紧接着，那块黑色屏幕“嘀”的一声，绿色小灯闪了闪，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

    不管怎么说，在鼠场的第一夜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像她这样的人？也就是比她早些苏醒的复生者们了？

    良久，那哄笑声才如波浪般沉寂下去。一个女人走出来，对李禛露出一个难得的友善微笑：“4号，欢迎你来到鼠场。”

    她也能理解。古往今来，能成事的家伙多少都有点问题——偏执、傲慢、骄纵、自我，想让他们像老鼠一样安静地躺在笼子里，那可比登天还要难。www.qinglang.me

    白色走廊呈“L”形，两边同样有着道道紧闭着的门扉。走过一段长廊，拐弯处赫然出现一道厚重的铁门，像是断龙石一般阻挡了二人的去路。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侯百秀有些局促。他紧张起来，语速就变得极快：“你在4号房，刷掌纹可以进入房间，明天早上8点我带你去实验室复查……另外，多加小心。”

    银色的空间狭小而逼仄，四面却能朦胧地照清人的相貌。李禛抬起眼，看着镜中模糊的自己，忽地心头一动，微微皱起眉来。

    房间不大，其中摆设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右上方有一个不小的窗。室内还有一个小小的盥洗室。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怎么知道师兄有师妹？”侯百秀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刚醒吗？”

    “医生和他师妹交谈，没避着我。www.nianxuan.me”李禛隐瞒了自己装睡偷听的事实，“就是戴面罩那位，她可是独自一人来找医生的。”

    这么想着，李禛微微摇头，躺到那张单人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多多关照？”

    只是阴差阳错，她身死道消，唯有一缕残魂跨越时空，取代了原本的“数据”，附着到了这具与她相性极好的身体上。

    在长廊的两侧，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标注了序号的门，门后就是复生者们的房间。

    几秒后，她停下脚步。4号门近在眼前。

    她抬起头。只见在两人的面前，赫然出现一扇冰冷的银灰色大门。这扇由未知金属建成的大门被擦得锃亮，朦胧地照出两人的身影。

    “关照？好啊。”

    可惜还未等李禛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失重感便自脚下传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李禛眼中闪过异色。不假思索地翻身到桌子上，伸手去够那个窗。

    李禛了然。

    见侯百秀对这些信息比较谨慎，李禛眼珠转了转，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那个宿舍，到底是什么地方？”

    仍是空空如也。

    李禛道：“嗯，下肢没有知觉。”

    再抽开第二个。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又默契地一触即分。

    李禛学着侯百秀的模样伸出手。因新身体终年不见天日的原因，她的手很苍白，像是雪白的骨头；她的动作也很慢，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钝。

    几乎是在门开的同一时刻，十几道目光朝着李禛钉过来，如同万箭齐发，饱含好奇、探究以及不怀好意等种种情绪，瞬间便将她淹没。

    同李禛一样，每个人脖子上都戴着银色项圈。项圈有两指宽，由金属制成，上面也刻了编号。

    那哄笑的声音更大，乱糟糟地，像是一千只一万只苍蝇一起振动翅膀。

    毛毯下，她绷直的小腿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这只终于落到屏幕前。绿灯亮起，4号门缓缓打开，她却没有急着看房内的布置，反而扭过头，平静地注视着6号：“不进去坐坐吗？”

    侯百秀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大门严丝合缝地关闭，长廊重新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密室”。

    他刻意在“关照”二字上加了重音，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不怀好意。

    喧哗吵闹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心烦。侯百秀眉头动了动，俯下身低声说：“是其他复生者。”

    李禛一手捏着皱巴巴的衣角，正欲再问，却听侯百秀道：“进电梯了。”

    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所有负面的情绪瞬间倾泻而出。不知是谁第一个笑出声来，总之，眨眼的工夫，空旷的走廊便被讥讽的笑声填满。

    稀奇归稀奇，但她见惯天下奇珍，对这东西也没什么过多的兴趣。

    酷爱哗众取宠的13号抢答道：“这里就是鼠场。”

    这一切，都是李禛未曾接触过的新奇东西。

    6号在这群人里颇有威望。见她出来打圆场，其他人也偃息旗鼓，只看好戏般打量着李禛，倒是不乱糟糟地哄笑了。

    似乎是不愿多谈，他没有继续说。

    电梯侧面似乎标识着地图。但千年过去，李禛与时代脱了节，难以判断其他楼层的具体用处。她颇有些遗憾地移开双眼。

    镜中人的样貌竟与从前的她并无不同，只是更清瘦些、脸色更惨白些。

    说罢，也不给李禛开口说话的机会，6号站到她身后，双手扶在轮椅后，不容拒绝地开口：“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的身体还没适应吧？”

    她神色微变，伸手拂过那层壁障，便见漫天晚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凑近甚至能听到滂沱的雨声。

    连珠炮一样将所有事都交代完毕，唯有最后一句“多加小心”，他放慢了语速，说得极为慎重。

    看来她的同类，是群闹腾的家伙。

    倒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来了，是谁这么喜欢没事找事，居然想要复制她的数据？

    李禛摸着自己的脸颊，将细碎的短发挂到耳后，心中暗自思索。这新身体与她一模一样，难道就是给自己的“数据”准备的不成？

    “好了好了。”

    廊顶森冷的光打在两人身上，金属质感的墙壁给人平添几分寒意。死寂的气氛在周围蔓延，被擦得光可鉴人的天花板上，映照出李禛向上看的模样。

    李禛瞥了眼这个高壮男人的编号。13号。13号自鸣得意地笑着，没注意到她冰冷的眼神。

    “还有些距离呢，我们现在在14层，观测区在23层。”提到这个，侯百秀神色微动，“那里面住的，大部分是像你这样的人。”

    轮椅碾过地板，骨碌碌地响着。李禛的身体随着轮椅摇晃。

    门后长廊上站着22个人。

    她捏了把脖子上的项圈：“我们就是被养殖的实验老鼠，所以这里被称为‘鼠场’。4号，欢迎来到鼠场。”

    翌日清早，侯百秀来接她去实验室复查。看到李禛安然无恙、神色自

    李禛眨眨眼，似是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看着她迷茫的样子，笑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刺耳。

    第三个抽屉里倒是有一些生活用品，有一些她不知道具体用处。

    一个身材壮硕、形容猥琐的男人走上前，轻佻地将一只手搭在她轮椅的靠背上，“我们会多多关照你的，新人。”

    李禛问：“什么是鼠场？”

    【核验通过】

    6号斜睨了13号一眼，直看得他惶恐地缩了缩脑袋，才收回眼神，简明扼要地解释道：“鼠场是我们给23层观测室起的名字。我们——”

    她说了谎。不过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6号扫了眼盖在李禛膝盖上的毛毯，又自然而然收回目光。

    没有过多逗留，侯百秀推着她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又是一条白色的长廊。

    她是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