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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涂也知道眼前这一位并不喜神鬼之说,可他此刻只是苦笑。

    这老人眉宇之间的郁结之色萦绕不散,可行动开口却又是自有一番宰执天下的风度。

    要知道王安石来到霍县自始至终可只有两三个时辰,来到这王家宅邸至今不过两炷香光阴。

    密令中言说龟山中有麒麟生降,神人降世,请王文公一观其中端倪。若是确为神人,也请王文公代为一晤,且听神人言说当今天下如何,大宋又该如何。

    也是直到此刻,县令陈涂才是见到这差役的双腿分明就是战战。

    可此刻的陈涂却已经顾不上面前这一位舒国公,这一位初来乍到恐怕根本不知黄妖是什么,可他县中多有江湖强人来往,自然是知道山中黄妖意味着什么。

    “应是如此不假,毕竟仵作入了宅邸,可是没见到这宅中有任何人存活下来,甚至连尸骨也找寻不见,多半是随着那火化作飞灰。”

    被称为国公的老人身后,是一毕恭毕敬的中年,这中年是这霍县县令。

    县令陈涂也是官场人精,王安石这一眼扫过,陈涂也是猜到这一位王文公心中所想。

    山下,霍县。www.xiluoxuan.com

    “在我来禀告贵人和大人之前,黄妖就已经走到城门前。”

    “那黄妖,那黄妖不曾食人吧?”

    “贵人,县令大人,山中的黄妖下山了!”

    大宋也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山中神人他亲眼所见,天知道这神人是否听得他话。

    足足十来个呼吸之后,这差役才是毕恭毕敬的对着王安石和这县令陈涂开口。

    然王安石却因为自己变法的失败,对于这鬼神一说颇有微词,晚年王安石宁愿通读佛门经典,也不愿多读几本道门典籍。这在好道成风的大宋,可谓是极为另类的了。

    不过陈涂的表现,倒是和山中那些江湖客信口胡说有关。

    差人低着头,不曾看到贵人脸上的冷笑,只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晓的说出。

    对于神鬼之说,王安石的态度是标准读书人的作风,子不语而怪力乱神。

    可这王宅中却连一具残骸也是找寻不见,也无怪乎王文公观察到这一点之后就是疑心打大起。

    “你亦是读圣贤书,这世间神鬼之说,你莫不是真的相信?”

    到了此刻,王安石反倒是坚信,这龟山中麒麟生降,神人出世不过是这地方官伪造祥瑞而已。甚至于这事情,多半和面前的县令陈涂都是脱不了干系。

    “我倒是要见一见,是何人敢自称为妖,又敢在这朗朗青天白日下行食人之事!”

    “顺口气,再说是何等事,若是些鸡毛蒜皮小事,今日本官非要治你个冲撞贵人之罪!”

    可此刻的王文公只是皱着眉头。

    “国公大人,您不是质疑这山中鬼神么?可敢与本官走上这一遭?”

    陈涂这一刻似是已经摆烂一般,也是不顾身边王安石的怀疑目光,只是用些许发颤的声音问询着面前的差人。他也是理解这差人为何双股战战,任谁见了妖,恐怕也是这般表现!

    不到一炷香时间将一整座府邸庄园化作焦土,甚至连宅中铜铁瓷器俱是化作飞灰。这般火焰据县中铁匠说绝非人间所有,恐是神人驾驭的神火。

    得罪王安石,最多不过是不被重用,若是得罪山中神人,他往后可都得活在担惊受怕中。

    他看着面前这宅邸,哪怕过去一月有余,依旧可以见到那一日大火到底何等可怖。

    而王安石在听完这差人的话之后,脸上非但不曾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反而只是露出一抹冷笑。而后这王文公又是将目光转移到陈涂身上,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

    “县中那些居民知晓王家得罪山中神人,更是生怕和这王家扯上关系,自然也不敢前来。”

    “衙役们惊神人手段,也知这王家与山中神人恩怨,自然不敢随意闯入。就算是那些仵作,若不是下官强压着他们进来,那些仵作根本不愿意进这王家宅邸。”

    “那一日的光景国公大人您是没见着,一道白虹贯日,白虹中人影口吐火焰,一炷香不到时间这王家宅邸就是成了这般模样。”

    “禀国公大人,下官足以确认这王家宅邸除了衙役仵作之外,再没有任何人来过此间。”

    陈涂见着这小跑而来的差役,本能的就是板着脸训斥道。而这差役额头虽是不断滴落冷汗,却依旧是努力冷静下来。

    甚至于乡间传闻,当今官家改年号,也是为了怀念这一位王文公。而王文公虽人不再庙堂履职,告老还乡之后却依旧是被封舒国公。

    “这般种种,下官又如何不信?”

    “这又是有何不敢?”

    陈涂不过只是知晓山中有黄妖,可却是不曾真正的见过这黄妖都是如此表现,更不用说是差人了。

    尤其在事后,陈涂遣人来王家宅邸观看时,不论是那些积年仵作还是县中铁匠,都是直言这烧在王家宅邸上的火绝非寻常之火。

    依着那一位对王家作为,陈涂可不敢赌那位是个大度之人。

    王老爷家宅邸处,有身穿常服的老人绕着王老爷家的宅邸走了一圈,甚至是几度踏入这宅邸中之后,又皱着眉头对着身后毕恭毕敬的中年缓声开口。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可只是想到那一日的光景,这霍县县令陈涂依旧是忍不住的冒冷汗。

    “至于那些高来高去的强人,他们就算是来了这王家宅邸这县中也无人知晓。”

    “黄妖?”

    “大,大人!”

    “可山中降有麒麟,有神人放无量光,却是龟山附近数县都是一同见到的。”

    这一股风气是自上而下的蔓延民间,甚至是生来就被家中人告知须得敬畏鬼神。

    陈涂自然是知晓王安石在探查些什么,纵然大火而死,人却依旧会留下痕迹。

    “黄妖言说自己是得了自家小郎君的命令,要请县中最贵之人去山上一晤……”

    有识之士对于这位舒王敬之又敬,那些高门大户虽恨不得生啖其肉,却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便是说,这王家上下十数口,也是随着那大火一日间化作飞灰?”

    而现在,这最贵之人可不就是在自己身边么?

    也就是在王文公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王家宅邸时候,远处又有差役大口喘着粗气向着王家宅邸这边小跑而来。

    “陈涂,你确定这王家自从那一日之后不曾有一人来过?”

    陈涂面前的王文公听着县令的话语,眉头也是皱的越发紧起来。他的变法之所以中断,很大原因是因为彼时大宋遭遇天灾横祸,从而被朝中大臣冠上天变之说。

    县令陈涂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面对着面前这一位,这大宋官员恐怕少有不感到敬畏的。

    “我来时,黄妖只在城门口,可我一路跑来是,听到城西露出惊恐叫声。想来黄妖已经进城,至于是否食人,不是小人可以得知的……”

    “国公大人,非是下官这圣贤书枉读,更不是下官非要信这神鬼之说。”

    陈涂这算是被那些不敢进山的江湖客的胡言乱语给惊到了。

    至于王安石本人,却是在半月之前得了当今官家赵顼的密令。

    熙宁年间,这一位高居庙堂之间,掀起大宋浩浩荡荡的变法改革。

    毕竟这一位王文公,可是说出了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样惊世之言的存在。

    生在大宋这般环境下,说不敬鬼神自然是虚妄。

    “慌什么慌,没看到大人在这里么?”

    王安石皱着眉头,他有些不悦身后这县令陈涂一口咬定山中有神人,更不相信这王家宅邸的失火是那般简单事情。

    只是看着这差役脸上的汗水,就是知晓这差人恐怕是有着什么紧急事。

    可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那山中人似乎就是知晓他在县中,竟然还遣那什么黄妖邀请他入山一晤?

    若是随着身边这位一同去见那黄妖的话,想必那黄妖就算食人,也得记得自家郎君的命令吧?

    陈涂听着差人的话,心中也是惊惧,可惊惧时又是忍不住惊奇。他也是想到差人说的,那黄妖奉了小郎君的命,要他下山寻县中最贵之人去山中一晤。

    这差役捋直了一口气之后,又是一股脑的将事情尽数说出,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时候,更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到了那边的王文公身上。

    “相比于龟山附近其他县,这霍县上下六万余人,俱是亲眼所见白虹凌空,虹中有人影御风控火。”

    也正是如此,才诞生了那一句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的千古名言。

    这为被县令陈涂称为国公的老人姓王,名安石,字介甫,号半山,别名王文公,临川先生。是这大宋近五十年来最让天下人恨,亦是最让天下人敬佩之人。

    王安石看着面前的先县令陈涂,越发觉得是对方在故弄玄虚。他倒也想看一看,看一看这县令和这龟山周边官吏,到底在谋划些个什么!

    在那些江湖客口中,也不管自己是否见到老黄狗,就是编出这黄妖身高三丈,满口獠牙的话语来。

    地上青砖开裂,房中瓷器化作飞灰,就连这宅中所藏的金银铜铁,也是俱是化作铁水镶嵌地面,甚至那宅中几口井水,也是尽数枯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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