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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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陆陆续续上齐，沈鹿安去拿筷子，转头时发现兄长表情不太对。

    沈无庸不动声色，暗嘲“哦，那我应该眼睁睁看着，让他拿着刀去找平安”

    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助理，工作能力极为出众，原本是要委以重任的，不然也不会让他去处理沈霖的事，谁知道他竟然是老爷子的人。

    “我是哥哥呀。”沈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了一下，面上仍是笑容，“这些花有什么好看的，后院有一池荷花，那才好看，哥哥带你去看好不好”

    点开之后，青年的嗓音流血出来，说话时咬字清晰，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上面好几个词条，后面都挂着爆的字样

    “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一道强装出和蔼的嗓音在屏幕外响起，脚步声走近，那人也进入镜头之中。

    他连后台一并关闭，想了想，给一个联系人发过去一条消息。

    “只是最后落水险些被淹死的是他，”沈栖衣闲闲道，“沈霖以前在老宅住时，不忿老爷子的管束，私下里虐待犬舍里养的那几条狗，那天不巧撞上，他险些被咬死在水里。”

    在彻底划上去之前，他无意间扫了一眼热搜。

    周望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冷着脸点点头，就转过脸不再看他。

    那是二十多岁的沈霖。

    沈儒沨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分明是他二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怎么了你又在看什么”

    沈鹿安本来还不以为然，听到这话，他笑意顿住，抬头看了下沈栖衣。

    “为了偷偷虐狗，沈霖以前弄坏过一个监控，故意不让人上报，他不知道那里已经修好了，看到我在那里玩，还以为是上天在给他机会。”

    “平安咄咄逼人”沈无庸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转眼看向沈儒沨，“你也是这么想的”

    “他来找我麻烦，在路上手机爆炸了。”

    沈儒沨怎么可能是沈老爷子的对手

    “看花。”小小的沈栖衣仰起脸，白嫩小脸衬得那双眼睛葡萄一样水润，“你是谁”

    “笑什么当然是笑你。”

    青年看了他一眼，微微低下头，把平板递到沈儒沨手里。

    他就想要个家和万事兴，有那么难吗为什么就非要揪着这点事不放，不能退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道“爷爷这样做，就不怕爸爸他”

    沈儒沨能接受这种事吗

    老妇人不减怒色“小霖只是想吓吓他而已，要不是你那好孙子咄咄逼人，连一条路都不给小霖留，他会这么做吗”

    “沈无庸，你还是个人吗”一直静坐的老妇人终于忍不住了，怒骂道，“把小霖赶出去不算，你还要做这种畜牲不如的事，你是非要逼死他不可吗就是畜牲还知道护犊，你呢你比畜牲还不如”

    沈无庸掀起眼皮“吵吵嚷嚷的干什么”

    他一阵烦躁。

    他朝沈霖伸出小手“哥哥牵。”

    饶是对沈霖什么感情，甚至对这个大哥称得上厌恶，但这一刹那，他还是无法说出话来。

    沈无庸“是我。”

    “妈，你怎么能这么叫栖衣”

    他料的没错。

    他眼珠下意识地一转，似乎是想往某个地方看，但是转到一半的时候就僵住了，落在一旁的空地上，空茫一片。

    他朝一旁伸出手，一个穿着修身正装的青年上前两步。

    “你还记得当年沈霖试图绑架你，把你卖给境外势力，以此勒索沈家吗”沈栖衣道。

    就在沈霖出事的当天，通体漆黑的商务车没了平日的稳重，径直从大门开到了内宅，不等车停稳司机下来开门，后门被推开又大力合拢，男人的脚步饱含着怒气，在佣人的问候和诧异的眼神下，一路进了内屋。

    沈栖衣把手机扣在桌子上，静了一会儿，才阖上眼，轻声说“沈霖出事了。”

    “难道不是吗我说错什么了”老妇人大怒，“要不是他，这老偏心眼能这么不顾骨血亲情他抢了小霖这么多东西，还不满足，连剩下的也要夺走”

    沈鹿安坐在宽广明亮的餐厅包厢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但他很快想起自己的来意，得到消失时的五内俱焚压过了对父亲的畏惧。

    沈鹿安瞠目“什么”

    这竟然是一段监控视频。

    沈栖衣思考了一会儿，似乎不大愿意。

    老妇人亲手抚养沈霖长大，尤其是沈霖现在这样可怜，更是铁了心护着孙子，证据摆在眼前也只作眼瞎。

    “他想把我推到池子里淹死。”

    但就在他手碰到沈栖衣前，沈栖衣冲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好。”

    “要不是被他逼得没有办法，小霖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现在还受伤成这样，这种贪婪成性的坏批子，也就你们当个宝，好好的孙子不要，对两个野种千宠百宠”

    沈儒沨愣住，什么当年

    “您”

    “父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真是好一出慈怜心肠啊，”沈无庸叹息，“你们觉得沈霖无辜，全是平安逼得沈霖走投无路，那当年呢”

    沈儒沨骤然了解到这桩陈年往事，面色本就不好看，乍听此言，更是脸色铁青

    “当年我说要赶他出去，你非要把他领回来，让我原谅他。”沈无庸近乎怜悯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我面前苦苦给他求情的时候，你那好儿子在干什么吗”

    笃定毫不怀疑的语气。

    沈鹿安恹恹点头。

    “爸，沈霖的事是你做的吗”他拧眉。

    “也就是那次之后，爷爷彻底放弃了沈霖。”

    “你少蒙我，就你这老匹夫，猪油蒙了心，偏心眼到了极点，你想维护那野种，什么证据捏造不出来”

    他迟迟不动，沈霖吐出一口气，不耐烦了，伸手就想去拽他。

    两把黄梨木雕花太师椅，一把坐着沈老爷子，另一把上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砰一旁端坐的老妇人猛地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板上，茶水四溅。

    沈无庸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

    “他能出什么事难道是他和那个明星的关系曝光闹上绯闻了那可真是给列祖列宗争光了。”沈鹿安嗤笑。

    沈儒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低下头看去，青年点击屏幕，凝固的画面开始变化。

    他脸上带着强挤出来的笑容，竭力想表现出和善可亲，见沈栖衣回头，朝着沈栖衣又走近了一步。

    他疾言厉色地质问，话落才发现屋内不止沈老爷子一个人。

    沈鹿安眼眸闪烁不定。

    沈栖衣是自己偷跑出来玩的，这会儿四下无人，以他的体格，别说反抗，连挣扎都挣扎不脱。

    “你笑什么”老妇人怒目，“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小霖认回来，我跟你没完”

    “这事后来只说是意外，父亲并不知情，”沈栖衣抬了抬眼皮，“如果父亲这次真的为了沈霖找到爷爷那里要说法，爷爷大概是要把这件事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沈鹿安一身鸡皮疙瘩未平，又被他的语气激起第二层，“你是说”

    沈儒沨眼神躲闪了下。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件事还惊动到了沈家早年出走的老太太。

    似乎是哪个明星和公司闹翻了，现在明星的粉丝在为自家的偶像讨回公道，在网上爆破公司，要求他们给一个交代。

    “沈无庸，你”

    沈栖衣低头看着面前的杯子，浅碧色茶水散发着袅袅香气，他嗓音平静，不起丝毫波澜“周望说，他半只手都被炸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狠狠闭了下眼睛，手指紧握成拳“是爷爷。”

    沈儒沨看着那个青年，暗暗咬牙。

    当初沈霖和家里闹翻，老太太为了护着孙子，几乎和家里闹翻，已经搬出去独自居住快二十年了。

    是，他知道是沈霖不对，脑子灌了水，竟然勾结外人，和外人合谋，想把自己亲弟弟绑架了卖给他们，以此勒索钱财。

    但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总提不烦吗

    那这天是

    沈儒沨被父亲冷冷淡淡一看，本能地绷直了筋骨。

    沈鹿安头点到一半，“什么”

    监控里，一个看着不过四五岁的小孩，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小西服，乖巧地蹲在花园里，歪头观察一丛牡丹。

    沈儒沨没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沈儒沨错愕“妈”

    难道是老爷子又想拿沈霖绑架沈鹿安来说事

    “当年父亲想替沈霖求情，带他回过一次老宅，那一次，他跑到我的住处，说，”沈栖衣勾了勾唇，“要带我去看荷花。”

    沈无庸合上茶杯，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看了沈儒沨一眼，什么也没说。

    对面很快回信，是一段语音。

    “那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沈鹿安摇摇头，压根不想提他的事“烦，吃着饭呢，别提这些糟心的。www.juyuanshu.com”

    只是惊鸿一瞥，沈栖衣连字都没看清楚。

    沈无庸不冷不热地扫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是和你那孙子一样，越发愚蠢，也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当然不能。

    今天是个好天气，窗外阳光明媚，淡金色光线透过窗棂落在地板上。

    沈无庸忽然笑了一声。

    他倒不觉得是沈栖衣过分，但沈霖现在这样，他难免有些迁怒。

    沈栖衣从善如流，关了热热闹闹的社交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