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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中午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个在街边徘徊找工作的男孩——他年轻青涩的过分了,应该是上学的年纪,背着双肩包一身学生气。他外表看起来是家境殷实的,穿着厚实的大衣和高帮靴子,并不像年轻人神情表现出来的那么困窘。他走路谨慎,手上有干惯农活的粗大茧子,脸被锋利的寒风割得发红,明显不习惯纽约的冬天,一直试图把自己缩进大衣深处。他每一次投向广场大屏幕的目光,都是陌生而新鲜的。

    玩具店老板也还在继续商讨,说的言简意赅,他的视线在艾比双肩包侧上挂着的福尔摩斯徽章上一扫而过:“我听见你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后边有个仓库,你想住就自己收拾收拾。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

    “谢谢加西亚先生!我叫艾比,艾比马丁内兹。”艾比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工作和住宿都找到了?旁边还是小超市,吃饭以后也能暂时应付一下。工资微薄不算什么。在他又冷又饿没地方去的时候给他一份工作和住处,加西亚先生简直是来做慈善的啊!

    艾比半信半疑的转身往后看了一眼。【听兰书屋

    在屡屡碰壁又饿肚子之后,年轻人不仅没有沮丧,暴躁或者发脾气,还很乐观的露出了笑容,竟然有闲心对着玻璃画店里的猫咪,苦中作乐。加西亚听得出来,那孩子只吃了个垫底就心满意足了,也不觉得如果找不到工作去公园露宿有多悲惨,他好像认为这些糟糕的事全都不值一提,或者说都是一种值得期待的有趣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艾比在心里有些羞恼的抱怨。当成课外书他还是喜欢看的,但是看过后能记住多少真说不好,他也就是普通人的记忆力。而且平时他更爱看动漫影视和特摄片,就更挤压时间了。

    “那孩子到底哪一点被你看中了,临时想雇用他去当店员?”外面的超市老板也靠着柜台好奇的问。

    “蠢货。”加菲猫还在小声嘀咕,用它那种懒洋洋又看透世事的睿智语气,“这是你的新老板,我要是你,我就知道该说点什么讨好讨好他,那样你说不定能吃上一根喷喷香的热烤肠!”

    艾比摸索着拉开墙边的灯,从墙角找到了一张折叠行军床——通俗的说叫做铁丝网床。上面都生锈了,天花板上剥落的白皮也掉在床上,灰尘蒙了一层。他呛的咳嗽了两声,找来扫帚和垃圾桶,满意的打扫了起来:“咳咳……”

    “当然是因为他说的话了,琼斯。”玩具店老板绷着脸掏出钱包,一手把新被子夹在腋下,他的目光投向玻璃上那个几乎消失不见的卡通猫猫头。

    骂骂咧咧。

    加西亚做出判断。

    谁喜欢那个人类了?你可以污蔑小猫的行为,但是你不能污蔑小猫的喜好!

    ……

    这是一个小地方辍学来打工的孩子。

    ——他的上半身顿时惊得往后一仰,差点跳到天花板上,整个人的表情都木了:“先、先先先生?”

    但不管是哪个,加西亚原本都没打算招募他。社会让每个人都饱尝毒打的滋味,加西亚没那么多的工夫发善心,这年头不好过,每过一段时间总得出场乱子。打仗,国债,游行,抢劫,暴//乱,物价飞升。他的心肠早已经磨练得像是自家勉力维持起来的店面一样,冰冷又干硬了。

    他无法视而不见了。

    “你看,‘罐头’也在赞同我,它喜欢那孩子。”玩具店老板诉说完经过,不大自然转移话题,伸手摸了摸从刚才就像在附和叫两声的小猫咪。

    艾比:啊???

    “嘛!其实不读书也不影响你拯救世界,我就说一嘴。”系统的小奶音理直气壮。它也在学着从单纯的发任务导航变得尽量多关心宿主方方面面,趁着艾比没惊叫出声先补充道,“还有,你在心里想对我说的话我也能听见,不想我就不能,不用每一句都说出来。”

    “小子,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当心点,最近不太//平!”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超市胖老板也含糊的搭腔,他嘴里嚼着一节香喷喷的烤肠,热气沿着他的嘴角萦绕着,烫的老板嘶嘶着,伸出油腻的胖手指点了一下里间,粗声粗气:“有什么事了,咕嘟……那里面有把来//复//枪,大胆点干!别让我们东西丢了。”

    看到那孩子径直冲进店里,没管别人眼光的去撸猫,行为还有种我行我素的快乐,世界在他眼里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有趣。加西亚才慢慢回过来神。他想着年轻人刚才的淡定乐观,再想想自己整天半是工作半是爱好的开店,多年前开玩具店的初衷仿佛又冒了出来,正好这孩子的爱好可能也对口……也没有别的借口了。

    这是年轻孩子特有的傻气,但也是一种让加西亚欣赏和不解的乐观心态。

    系统连忙照本宣科的念:“加布里尔·加西亚·马里克斯,是你们世界的哥伦比亚作家,著有一本大作‘百年孤独。’说真的——艾比,你的脑袋里该多装点东西了,读书总不会是坏事。”

    有问题吗喵!

    “太丑了,画的是我吗?不可能是我。”超市里,加菲猫边听边嫌弃的嘀咕摇头,“我是最帅的猫咪!”

    一道清晰的声音仿佛在对着他的耳朵问:“现在你还能视而不见吗?”他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回答:“不——他合我的胃口。”

    加菲猫:“?”

    艾比:嗯?

    他只是一只拥有正义心和责任感的猫咪而已!而且肚子空荡荡的感觉是世界上最难受的一种滋味,必须要用热乎乎的面和饼皮和芝士奶酪和番茄肉酱来填满!加菲猫最懂这种感觉了——所以他小小的提醒了一下人类,有问题吗?

    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挨得极近,差点贴到他脸上了。男人穿着深色的牛皮外套,正用一种鹰似的锐利目光从上至下的审视着他。那表情就和艾比以往惹老妈生气了一样,吓得艾比才像猫似的条件反射应激炸毛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愤而离家出走陷入困境,还是家道中落穿着撑面子的最后一身衣服出来打工了。

    这点环境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在乡下,直接睡马厩的稻草上都是家常便饭,主打的就是一个好玩。就是有一点搞不明白……加西亚先生,到底为什么突然雇他当店员呢?

    这是个宽敞的旧仓库,但是却打通了两个门,一个连着超市,一个连着玩具店。他在黑暗里都能看清楚两边的货物泾渭分明的摆放着。大概是经济压力不得不让两位老板平摊仓库钱。现在雇了他也正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中的是他……但夜里他睡在仓库的话,一能帮忙守货物,二也能帮忙看着两边的超市和玩具店。听说大城市抢劫和暴动都挺多的,也许这就是纽约。

    但,风把那孩子的话断断续续的吹了过来。

    果然。那男人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超市老板对视了一眼,指向旁边的墙壁邀请:“我叫做加布里尔·加西亚,比不上哥伦比亚的那个,在隔壁开了家玩具店。你来试用店员吧——但是要注意,我没多少工资能开给你。”

    有的人会看不惯年轻人那股愚蠢的傻气,故意想残酷的摔打摔打他们,比如今天中午的加西亚。有的人也会想对落魄的后辈们伸出援手,为他们遮一点风雨,来保护好那份珍贵的心态,比如现在的加西亚。

    艾比愣愣:“?”

    “……很好。”男人却很快放松了脸上的神情,恢复成了笑呵呵的慈祥模样,他赞许的拍了拍艾比的肩膀,“棒小伙。”

    艾比直到进了里间才恍然大悟。

    ‘不发多少工资就行了。其实店里总是忙不过来,招一个店员刚好……况且这孩子也喜欢卡通片。’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加西亚说服了自己。一个丑丑的卡通猫猫头还留在超市玻璃上,咧着嘴对人笑……

    艾比心有余悸,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通过了什么审核,但他一头雾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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