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无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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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一团乱麻，一时担心孩子若不是皇家血脉，那事情败露后该怎么办。一时又暗自欢喜，孩子若真是他和江玉燕的骨肉那该多好。一时又唾骂自己胡思乱想，双生子多半会早产，孩子不一定是足月生产。一时又忍不住想，他便是双生子，那他的孩子也有很大可能是双生子。

    此人诨名钻地鼠，做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专门盗挖陵墓。

    小鱼儿心道，心无挂碍，谁又能做到心无挂碍？

    “我也并没有参透，”燕南天道，“我早年间自创了一套剑法，本没有命名，然江湖中有好事者浑说乱传，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称这套剑法为——神剑决。你已经将神剑决融汇贯通，江湖中少有人能敌。但是，神剑决还是差了一点。”

    这一日，他们为了缉拿一个通缉要犯来到了青州府。

    人生在世，谁没有牵挂，小鱼儿就有很多牵挂，他可以放下功名利禄，却放不下亲朋好友，更放不下所爱之人。

    “心无挂碍？”小鱼儿道，“我不懂，怎么样才算心无挂碍。”

    洗去酒气，换上干净衣服，小鱼儿才觉得自在起来。

    也幸亏有小鱼儿，那钻地鼠实在是个刁钻古怪的人，藏匿逃跑的法子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小鱼儿循着蛛丝马迹一路追到青州府，终于将其抓获。

    “柳大人，你醉了，还是先回房歇息吧。”燕南天召来柳十州的护卫，让他们把柳十州送回去休息。

    柳十州能坐到一方封疆大吏，自然有他的本事，他的消息灵通的很。早听闻燕南天此次进京要被封侯，而燕南天的徒弟江小鱼还是皇后娘娘的族兄。

    小鱼儿脑子里想法纷繁杂乱，一会儿是笑模样，一会儿又是愁眉苦脸。

    这位皇后娘娘手腕高超，却有一个弱点，便是母族式微，她必然会提拔自己的族兄。因此，这个江小鱼也不容小觑，说不得进京后便会扶摇直上，位极人臣。

    燕南天半生行侠仗义，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他唯一愧疚的事，便是当初没有发现邀月怜星的阴谋，让花无缺落入仇人之手，后来又不慎中招，没有尽到一日养育小鱼儿的责任。

    燕南天倚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小鱼儿练剑，他自然看出小鱼儿较之从前更近一步。这正是小鱼儿心境有所改变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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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南天笑道，“这是我早年间偶然得到的，当时跟一个侠盗打赌，便把玉放在了济南府的城门楼上，后来有其他的事要做，也就忘了还有这回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被人发现。”

    小鱼儿接过玉，心中奇怪，“燕伯伯，您是从哪里寻来这样的好东西？”

    燕南天当然知道，小鱼儿和花无缺正是六月初六出生的，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个小殿下是去年六月出生，那往前推算一下，便能知道，那位皇后娘娘怀孕的时间是前年九月。

    柳十州更觉得这江小鱼前途不可限量，此人不但背景过硬，本人也是人品不俗，生的俊俏，武功高明不说，酒量也好得很，现在看着又是个会察言观色，丝毫没有自视甚高得样子。

    柳十州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回答，“就是去年六月，具体日期外人不得而知，但六月初六乃是天贶节，陛下便下旨要在这一天给两位殿下庆贺周岁。”龙子凤孙的生辰八字轻易不会让旁人知道，往往会提起几天或是错后几天庆生，为了防备有人行巫蛊之术。

    小鱼儿却没有心思去想燕南天要去哪里找贺礼，他心里只想着在移花宫的那天晚上。

    小鱼儿抬起头，张了张嘴，过了半晌才道，“时间仓促，只怕一时半会找不到好的。”

    听闻小太子和小公主的事，燕南天神色微变，问道，“不知两位殿下的生辰是哪年哪月？”

    燕南天先开口了，“小鱼儿，很多时候，血脉并没有那么重要。正如对我来说，你是枫弟的儿子，那便与我亲子无异。对你的干爹干娘们来说，你本与他们无亲无故，可他们将你养育成人，也便将你视为己出。”

    小鱼儿忍不住问，“差在了哪里？”

    燕南天从袖子里套出两块鹅蛋大小，赤如朱砂的和田玉。

    这样的人，正是最适合混官场的。

    他们在这里停留了两日才继续上路，小鱼儿不再刻意避开江玉燕和花无缺的事情，他偶尔还会主动提起过去的事情。

    这次他是贪心不足，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山东巡抚的头上。

    “你和无缺，是我最大的牵挂。”燕南天道，“所以，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我所做的一切，亦是为了自己。”

    等人都离开后，燕南天道，“既然知道了两位小殿下的周岁晏，咱们少不得也要备上一份贺礼才是。”

    山东巡抚柳十州听闻是燕南天师徒将钻地鼠抓获，还将其押送回济南府来，便亲自来至城门外相迎。

    柳十州亦出自河东柳氏，当初行谋逆之事的柳茂之也算是他的同族子侄。但柳十州这一支已是旁支，几十年前便搬迁至山东，与本宗关系渐渐疏远。兼之皇后娘娘进言，他这一支才没有收到影响。

    小鱼儿听从燕南天的安排回房睡觉，柳十州早命人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房间又大又舒服，床铺的很厚很软，但小鱼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都没有睡着，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去外面练剑。

    燕南天笑道，“这有何难，你且在此地休息一会，等我回来。”说完，他施施然推门离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燕南天看出小鱼儿的想法，笑道，“想要心无挂碍，第一步就要放下牵挂。”

    这两个孩子会陷入如今的境地，皆因他当年的轻听轻信。

    让这两个孩子拥有平安幸福的能力，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想要达到心无挂碍所必须要做的事情。

    小鱼儿当即揭下榜文，誓要把钻地鼠捉拿归案，实在是这人干的事未免太缺德。

    燕南天不耐烦应酬，好在小鱼儿能说会道，跟柳十州说的有来有回，将席上的气氛烘托的热热闹闹。

    待到次日，小鱼儿天不亮便醒了。醒来便觉浑身酒气，他知道江玉燕爱洁，自己也学着讲究起来，纵然是风餐露宿的时候，也要把自身打理的干干净净。此时便有些受不了，也等不及让小二送来热水，自己跑到后院的水井旁，打来井水冲了个凉水澡。www.cuizhou.me

    燕南天看他已经酒意上头，便招呼小二送来醒酒汤，哄着小鱼儿喝下，“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钻地鼠没有寻龙点穴的本事，他不通黄易之术，于是转挑新墓下手。他暗中观察富户们操办丧事，看谁家陪葬的东西好，就伺机而动，常常是白天下葬，到了夜里他就动手。

    贺礼的事情解决了，但是小鱼儿却又被另一桩事情坠的心慌。他看着燕南天，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也正因为这样，反而不易被人察觉。

    燕南天默默地听小鱼儿说完，他没有做任何评论，只问道，“小鱼儿，你可知道剑客最重要的是什么？”

    和田玉多是青白二色，红色的极为罕见，何况这么大且没有瑕疵的。

    燕南天就住在小鱼儿隔壁，到了他这个地步，睡眠已经不是必须的事情，晚上往往是盘膝打坐，补充精力。从小鱼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他开门去院子里舞剑，燕南天都听的清清楚楚。

    小鱼儿顿时愣在当场。

    “小鱼儿，你的心结一日不解开，便一日不能有所进益。”燕南天道，“逃避是断然不可取的，纵然做不到心无挂碍，也要做到勇往直前。”

    小鱼儿茫然道，“要快，要准，要稳。www.qinghuai.me”

    听说是六月初六天贶节，小鱼儿心中一惊，险些把手中的酒杯跌落。

    燕南天柔声道，“不要怕，你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我会在一旁看着的。”

    “燕伯伯，谢谢你。”小鱼儿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然后转过身继续去看窗外的月亮。

    小鱼儿神色慌张，他抬眼看了一眼燕南天，看到燕南天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忙低下头，他心里乱的很。

    燕南天和小鱼儿途径山东时，看见到处张贴榜文通缉钻地鼠。

    “这不是最重要的。”燕南天正色道，“剑客的最高境界是心无挂碍。”

    “许多事情，本就不需要验证。”燕南天笑着拍了拍小鱼儿肩膀，“你这两天也累的很，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咱们早点出发。”

    然后便在后院练起剑来，他每日练剑从不间断，今日却觉得格外的畅快。

    小鱼儿能喝酒，更会劝酒。柳十州可没有他的好酒量，酒过三巡便喝的脸红脖子粗，开始说起醉话，先说他祖坟被掘的气愤，将那钻地鼠痛骂一顿，又摇摇晃晃站起来给燕南天鞠躬作揖，口称侯爷。说着说着又说起了他给太子殿下和明敏公主准备的周岁贺礼，想请他们两位帮忙送到京城。

    燕南天微笑道，“我过去总是不知道差在哪里，可是当我在恶魔岛上醒来的时候，心中忽生顿悟之感。终于明白差在了哪里，原来不是神剑决有缺憾，问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往日，我只道，‘手中无剑，心中无剑’便是剑客的最高境界。却不知道，想要达到最高境界，就要做到心无挂碍。”

    等见到燕南天和江小鱼，柳十州殷勤备至，设宴款待他们，席间更是妙语连珠，把他们师徒两人夸的举世无双。

    “可是，我，”小鱼儿迷茫道，“我怕我会做错，然后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世间的痴男怨女太多，许多恩怨纠葛都是源自一个情字。

    小鱼儿乖乖躺到床上，没一会便酣然入睡。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燕南天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