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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黄历翻动的声响。

    见温砚态度明确,男人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将放在车把上的手移开:“好,回去记得喝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越想越不敢信。

    温砚瞪大了眼,睡意全无:“季大哥你说什么?”

    他发着呆,愣愣地和季知远走出民政局的大门。

    头脑风暴过后的温砚解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那我先进屋了。”

    二人竟没有半点惊讶的感觉,温重华继续用手捻着黄历的薄纸,文纾则坐在沙发上抿着佛手柑柠茶,神情也是不起一点波澜。

    下午淋了雨,他原本就有点小咳嗽,呼吸道这么一刺激,喉咙便又开始叫嚣。

    只是他还没提呢,便见到温重华已经拿出一本黄历来,戴上老花镜,像是在看日子。

    那对眉习惯性的紧蹙着。

    季知远见他有些发楞:“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在今天之前,他也并没有想这么匆忙的和温砚提领证的事情,可是,沈焉的死缠烂打还有半路杀出的还伞男学生,让他的警戒灯一再亮起。

    “嗯。”文纾也低头饮茶。

    温砚眨眨眼,大脑飞速运转着。

    坐正身子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在驾驶上。

    “你们自己定就好,不过婚礼,还是要多准备准备,不能这么仓促。”文纾的语气淡淡的,脸色谈不上坏也谈不上好。

    他实在,太害怕。

    他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版型正式大方的白衬衫,带着装上户口本和身份证的文件袋忐忑的往大门去。

    出大门的一瞬,他便见到季知远的车正停在门前。

    第44章 第 44 章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止园门口。

    如今这个社会同性结婚已不算稀奇,能引来这么大关注主要还是因为两人出众又无比适配的样貌,甚至是身高差都是刚好。

    季知远脸上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才松弛下来,尽量克制自己的欣喜,显得平静一些:“我也是这样想,那我们明天去么?明天刚好周五了,下周一也行,就是我的课有点多。”

    温砚压根没搭理他,盯着温重华和文纾:“想着证早晚都要领,就想着早点领了安心。”

    短短一行字,气势万千的同时又满是飘逸之美,技法上更是将“状似连珠,绝而不离”,“机微要妙,临时从宜”诠释的淋漓尽致,却又不似刻意,书法行笔上最忌刻意,刻意也就显得生硬。

    “没有,昨天喝了药,已经不咳嗽了。”温砚摇着头,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望向季知远,他的内衬也是一件颇为正式的衬衫,领子折的一丝不苟。

    竟已经是在三年前的秋天,他记得,自己去国外的时候,也刚好是三年前的深秋。

    文湘母子依然还在止园借住,他也没打算避讳着。

    季知远伸出

    季知远也欲打开车门:“我和你一起进去说一下明天领证的事吧。”

    他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只能全力的消化一件事。

    【他要和季知远领证了?】

    他也是由衷的笑。

    正值晚高峰的时间与路段,耳边是窗外汽车的鸣笛声,嘈杂的人流声。

    夜里,温砚在饭厅用过饭后,在厅前正打算提起这件事。

    “当然,我这个提议可能不太成熟,小砚你不采纳也没关系的,毕竟领证”是一件大事。

    温砚这才恍然,难怪两人不惊讶,原来是季知远已经说了。

    取走止园门外的一片枫叶,夹进书里,就这样,他离开了岚京,三年再不见温砚。

    “那明天早上吧,我记得明早我们都没课。”温砚有些恍惚,好像还算清醒的在安排时间,其实魂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反应过来季知远是担心沈焉的无赖纠缠才想到领证这层。

    季知远偏眸看着满脸被震惊填满的温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有加重几分力道。

    温砚点头,再次道别后关上了车门。

    后来就是拍照,宣示,流程很快很顺利,顺利的温砚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本带钢印的红本本。

    “嗯,刚刚知远来过电话说了,我看这日子是不错,宜婚嫁,你们商量好就行。”温重华盯着日历看,确认是个好日子后,开口回着。

    率先流露出惊讶之色并且开口的,是按捺不住的何廷景:“表弟这么着急吗?领证可是大事。”

    温砚不禁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照着自己的计划说起了领证的事情:“爸妈,我和季大哥打算明天去领证。”

    他将纸卷重新收好,放进了锦盒里。

    抬头看,也还是方方正正的四角天。

    季知远盯着日期看了许久,想着这也许是他和这幅字的缘分吧。

    他不敢看季知远,低着眉死死咬着嘴唇。

    这副常年被温砚挂在朋友圈背景图上的字。

    虽然不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的领证,但也算是正中温砚下怀,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顺着气,目光从快要燃尽的烟上渐渐往下飘,落在绿水浮波的小池里,池里的流水似乎也被安排好了命运和归处,顺着四方的池道流。

    温砚垂眸:“会准备的,婚礼不着急,慢慢准备。”

    再后来,女人开始和何廷景相谈甚欢,温砚在一旁像是一株衬托环境的绿植。

    季知远没有想到温砚会就这样答应,他总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由头实在不够有说服力。

    季知远将画摊在阁楼的长桌上,一笔一划的赏析着,赞许着,许久之后才注意到落款处的日期。

    拿出了户口本备在桌前,不断提醒着自己: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坐进车里,心里头不断闪过一句话,从陈述句变为疑问句。

    “我采纳。”温砚没有等季知远说完,慌忙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的机会,不可以错失!

    “如果领证了,我们就不单单只是订婚而已了,小砚你觉得呢?”

    偏偏这幅字是一气呵成的,可见作者当时的情绪也正值高潮,才能连贯的写下这一行极具艺术价值的字。

    一路畅通无阻,就连红灯也没碰上。

但这并不妨碍他语出惊人。

    临行前一天,他还偷偷去了一趟止园,想再见一面温砚。

    “不用,原本两家人就商量过了,我说一声就好了。”温砚拒绝着,从车上下去,“天色也不早了,季大哥早点回去吧,我没事的。”

    “谢谢。”季知远笑着。

    季知远也处于大脑发懵的状态,两分钟的红灯结束的突然,跟前的车流开始移动他也没有发现,直到车后有催促的鸣笛声他才缓过神。

    “我们原本也是商量着年后结婚的,先领证也是好的,婚礼可以之后再补。”即使知道只是走个形式的领证,二人的语气也很像是在谈一场合作,可他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速,好像要从躯体里蹦出来。

    温砚的眼里染上几分悲色,收起燃尽的烟头,缓步离开。

    温砚回到明静轩,洗完澡后将云婶炖好的中药悉数咽下。

    他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似乎枕头里都包上了蜜饯。

    他觉得闷得慌,便默默走出前厅,走上十几分钟的路,去到自己从前爱待的小池塘边点起一根红豆味的爆珠,将烟嘴送进唇中,吸一口,红豆甜腻腻的气味混着刺激的烟草,突兀又深刻。

    温砚看着他的消息,刚刚糟糕到要窒息的心情也变好许多,即刻回复道:【好。】

    夜里他收到季知远的讯息:【小砚,我已经提前和温叔还有文姨说了,毕竟是领证这样的大事,我应该主动一点,明天的话,八点我在止园门口等你,可以吗?】

    所以即使二人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并且在没有任何亲密举动的行为下,也还是让人觉得很想磕。

    没关系,现在,他要和温砚领证了,他不会再见不到温砚。

    温砚不由脸上一烫,有些羞涩的笑。

    咳了大概又一分钟,才渐渐平息下来。

    到民政局后,发现今天来登记结婚的人确实很多,看来还真是个黄道吉日。

    迎面走来一位约摸有三十多岁的男子上前来握手:“季教授,这么早来办事吗?”

    温砚点点头,听着民政局三个字,感觉自己在做梦。

    二人被堵在车流间,等着两百米外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全然都是发着懵,专注的消化着领证这件事。

    翌日清晨,伴着朝阳和温暖的光线,温砚出了门。

    岚京的春夜虽然已不像一座冰封般的城,却也还是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他和季知远,明天要去领证了。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登记员也由衷的赞叹着:“两位真般配。”

    【他要和季知远领证了。】

    彼时的季知远还没有躺下,他正欣赏着温砚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季知远被这么一盯有些慌乱的匆匆瞥回眼,开始发动车子:“那就好,那我们就直接去民政局了。”

    接下来的路途中,二人都没有对话。

    只是鼓起所有的勇气之后,他也只敢在止园门外待了一会,门外的大道旁种满了枫树,火红的枫叶随着一阵阵秋风飘落,盖在柏油路旁。

    季知远和温砚并排走进去,周遭的目光齐刷刷的涌过来。

    在彻底卷开纸卷之前,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副。

    窗外的橡树无声无息的冒出新芽,春天似乎是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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