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鬼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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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镜遗憾地往远处指了指：【我刚才跳上来之后把它丢远了...你看，他现在已经没法确定我的位置了，但是我也没办法扎头发了。】

    “这是什么？”

    原著里的男配明月楼不仅名字颇有古典武侠的味道，作者堆砌了大量的形容词——不管语境是否合理——来对他的外貌进行描述，庄镜每次看到那些繁复的词汇时都觉得脑壳疼，好像不是在形容一个男性，而是在说个妖怪。

    “没事，就是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让我的头突然有点痛。”明月楼摇了摇头，“你继续说。”

    差点没被他笑迷糊的白蕊连忙将刚才的那份装在牛皮纸袋里的文件举起来：“...是这样的，我们刚才看了一下这里面的文件，验伤报告、高二上半学期学生行为评价表里有学生手册和班主任寄语，以及谅解书...”

    系统：【......】

    “...就是这个女孩子，她在原本的验伤报告里，受了很多伤。包括手背上无数烫伤的痕迹，脸上被刀划伤的疤痕，身上的还没愈合的伤口，还有胃出血的症状...胸部X光的检测结果是肋骨骨折，但...”

    然后她再次低下头，确认似的又看了一遍明月楼的方向，说：“哇哦。”

    明月楼“嗯”了一声。

    “愿望物品？”

    【哇哦。】庄镜说。

    它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因为庄镜恰巧低下头看向二楼方向。二层坐在轮椅里的人也恰巧在这时抬头看来。

    短暂的对视。

    是一根黑色眼线笔，一把粉色的，可折叠的修眉刀，以及一根L牌的口红。

    庄镜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现在已经确定了他看不见我，刚才他意识到我的存在，应该是看到了我手腕上的那根皮筋。】

    系统再去查看，果不其然，明月楼人已经不在原处，从他们所在的视角可以看见对方驾驶着轮椅绕进了那间鲜血淋漓的体育器材室，不一会儿对方又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手里提着个不过两个手掌大小的化妆包，化妆包上还有巨大的名牌LOGO。

    就像现在的她，听到轮椅声就毛骨悚然精神紧张，意思在不到几个小时内罹患PTSD。虽然一刀下去男配应当是无法将她直接杀死的，但谁也不想被砍了脑袋或者手脚，然后力量丧失，还要想办法去找自己飞出去的脑袋。

    余光注意到明月楼的表情稍稍顿了一下，她连忙追问：“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说：【嗯，所以我都提示到这里了，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有没有想清楚。】

    庄镜：【我在想幸好这只是部小说构建的世界，要是真人化他长成这个样子，我看他最受欢迎的男性角色可以蝉联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蝉联到他死后五十年。】

    *

    系统：【......】

    【什么问题？】

    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刚才还在走廊另一头的殷琴和白蕊一同跑了过来，两个女孩明显是有事情想和明月楼说，但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二人又是一怔。

    她一把攥住，低头去看。

    “哒哒哒哒——”

    学生手册里有全班每个人给同班每个同学的打分情况，取平均值作为最终的“本学期表现等级”，庄镜拿到了一个E，全班五十多个学生，满怀恶意的F的最低评价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

    “哒哒哒哒——”

    【“我的头呢...”

    “我的头到哪里去了...？”

    明月楼又不是在副本里诚惶诚恐的主角小队，明明看见了湿纸巾，但因为不敢细思所以干脆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系统：【我有点不确定，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从天窗泼洒进来的月光恰好能够将那一隅映亮。

    明月楼抬起手，将化妆包的拉链拉开，示意殷琴摊开手掌。后者不明所以摊开手，几个小巧的物件从包里落进手心。

    但她似乎并没有入院治疗。

    【我知道，第一个副本的引言部分不就写了吗？】庄镜没好气地说，【...“她死在一个大雾弥漫的冬日凌晨，身首异处，只有乌鸦的粗劣嘶鸣作伴”。】

    在原著里，被男配砍掉了脑袋的女鬼——也就是曾经的原主是这样姿态狼狈地满地找头的，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时间线？”

    什么纷华靡丽侈丽闳衍。

    什么妖颜若玉红绮如花。

    他貌美惊人。那一瞬间好像她眼睛的像素骤然拔高了，腐朽的空气森冷的黑暗都得到了净化。

    【你皮筋呢？】系统这才发现原本绕在她腕上的辫绳不见了。

    什么白玉连环与雪等色。www.wenmeng.me

    廉价的同情在这个副本既不能保护自己，也不能帮助亡魂解脱。

    “验伤报告的初始版本里，这个叫做“庄镜”的女孩子...”

    庄镜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看过一部恐龙电影。www.yingzhu.me

    “但是最新修改的报告里无论是照片还是X光片都没有提供，也只是提到了她“因为生活习惯不佳”导致胃部不适呕吐，以及因为着凉所以发烧居家。”白蕊一边说一边捏紧了拳头，“这样颠倒黑白的信息在学生手册和班主任寄语里也有。”

    白蕊喃喃地说：“你说得对...”

    【白雾是我身体里的力量吗？】庄镜问，【我能感觉到我有力量在流失。】

    班主任寄语更是触目惊心。

    明月楼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修眉刀本身就具有攻击性。”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你们跑过来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不服从老师安排，不愿与同班同学和谐相处，不能积极参加团体活动，在校期间和其他年级男生关系过密...”殷琴飞快地重复那段偏见极强的评价，“——无法促进班级团结，建议加强教育。”

    殷琴则在思索的同时，忍不住又看了看面前坐在轮椅里的男人。他看起来和她们同龄，同样是玩家，他好像成竹在胸，仿佛在这个副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轮回，对每个细节都了若指掌了。

    “如果说那把修眉刀可以让鬼魂袭击人类，那么这把修眉刀在我们手上，是不是同样有攻击性？”

    至于那份谅解书...

    白蕊的眼睛亮了亮。

    “捋清时间线了吗？”明月楼突然问。

    她上学的时候，班主任也会在每个学期结束给学生们写这样的评价，但大部分都是夸奖和鼓励，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赤裸裸的，充满了恶意的“班主任寄语”。

    【哇哦。】庄镜又重复了一遍。

    甚至这次直接声音外放。

    “嗯。”明月楼短促地应了一声，注意到二人稍显困惑的表情，又耐心地解释说，“因为死去的人，愿望物品能被分成人类可以触碰的，以及人类无法看到的两种。举个例子，刚才被杀死的童政的脖子，就是被修眉刀割断的，那把修眉刀和现在你手里的这一把，就像是这个副本里的鬼魂，已经鬼魂生前的尸体，一式两份。”

    “给我我的头...”】

    但此时视线交汇，她脑袋里好像蓦然只剩下那些夸张的辞藻了。

    他罕见地说了许多话，语速不疾不徐。殷琴低头将修眉刀的刀刃部分扯出来，发现上边沾着点淡淡的血痕。她又去查看口红，口红果不其然也被折断了一部分，参差不齐的表面，甚至还蹭了一些在管口和管壁位置。

    坐在栏杆上的庄镜说：【这家伙话说得真悲天悯人啊。谁听了不说菩萨心肠，慈悲渡世呢？】

    庄镜：【我是啊

    折断了半根的口红，染血的修眉刀，以及除非用眼唇卸妆液否则很难卸掉的眼线笔。

    惊悚小说秒变滑稽故事。

    两个女孩反应迅速，立刻想到了这三件东西是什么。

    稍稍结合之前掌握的信息，她们好像已经能够勾勒出基本的，发生在这个学校的那段往事了。和他们原本的猜测大相径庭，但又的确万变不离其宗。而愿望的主人，并不意外的，应当就是这个叫做“庄镜”的高二女生。

    炮灰被霸王龙吃进了肚子里，连带着他的手机，于是对于主角们来说，每次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就宣告着霸王龙的到来，自此逃亡行动有了预告。

    虽然动作迅速，但锋利的刀刃带起的风还是刮伤了她的手腕，庄镜低头看去，左腕处赫然有一道深刻狭长的伤口，她不会流血，也感觉不到□□的疼痛，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身体里缭绕而出，她将手覆盖上去，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冷。

    【你看，他明显是来体育器材室找东西的，袭击我是个偶发事件。否则我手上的部位应该也不是左手腕，而是心脏了。】庄镜又说。但确实心有余悸——她刚才确定了一件事，就是以她现在的反应速度，在明月楼的攻击范围内确实难以逃脱。

    刚从三楼下来不久的她在那把刀劈中自己的瞬间一跃而起，重新跳至三层栏杆，远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明月楼点了点那份皱巴巴的谅解书：“摸清时间线，才能更好地把她经历过什么串起来。这个副本是让我们“满足亡魂的愿望”，所以她的愿望是什么，该怎么实现，不是这么简单地构建大致的，关于她遭遇的框架，表达一些同情就能实现的。”

    系统：【...你他二大爷的能不能别在这儿犯花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想你自己的处境？】

    而这个班主任，就是陪同庄镜一起去验伤的“陈安”。

    系统说：【麻烦阅读原文，看看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死的。】

    明月楼点了点头。

    系统：【你在想什么？】

    什么皎然独秀瑰姿奇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