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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到卫素瑶,浑身轰然一震,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见。

    和脑海里那个形象瞬间对上了,卫素瑶震惊不已,锦书怎么变得这么瘦,这么憔悴,皮肤晒黑许多,两个月不见,竟像长了两岁。

    沫兰一身粉白装束,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眉宇依旧温柔,但多一分坚毅,皮肤比以前色深一些,其余几乎没大多改变。

    左右都是难,犯难之际,只听卫素瑶嚷道:“来不及了!”

    冯芷郁闻言,立即把桌上东西收拢起来,扔进一个布袋子里,放在炕上被褥下,口中厉声道:“胆好大,敢偷跑出来的,仔细惠嫔罚你!”

    冯芷郁看得一脸疑惑。

    锦书张口想说什么,卫素瑶道:“锦书,我有急事,改日我来看你!”

    云层翻涌,卫素瑶看见落在锦书眼睛里的几点稀疏的光,倏然全暗。锦书抿嘴点点头,强笑一下,脸上的皮肤绷住骨头,眼睛垂下来,为此嘴角更努力扬起,有意要做出笑的样子,哪知眼睛愈发凄怆垂下,而后她这个灰溜溜的身影,慢慢转过去,蜷缩起来,钻进密密层层、红黄蓝紫的艳丽世界中。

    小冬瓜想追,已是来不及,心中焦虑,想着等惠嫔回来若问起,就说卫素瑶恐吓她之故。

    也不知跑了多久,气喘吁吁,头发里热烘烘,冒热气,额头、脖子都沁出汗,背后衣衫湿漉漉,风吹过,透过微凉气息。

    卫素瑶也忘了要做什么,绽开个脆弱小心的笑,口不择言:“沫兰,你,你,你如何?”

    卫素瑶气急,不甘示弱,指指肩上包袱,“我去给娘娘送书。”

    卫素瑶应一声,拎了个小书箧出来,小铁棍守在门口接过:“挺轻的嘛!”

    最底下放了一本《远镜说》打底。

    惠嫔手指搭上太阳穴,不耐地制止道:“无需多言,放了便是。www.cuizhu.me”

    惠嫔不放心,又问:“三本一样的书,放了一本在里头吧?”

    卫素瑶哪会给他,疾言厉色道:“这是娘娘给承乾宫佟贵妃的书,这些书都是我在看,若佟贵妃清点数目,问起书中内容,你答得出?”

    锦书一笑,露出白牙。

    无人应答。

    不一会儿,秋兴在门外催促,“素瑶,整理好了吗?”

    匆匆跑回自己屋中,出来时肩上多了个小包袱,她一溜烟往门口冲去,口中喊着:“娘娘!还有书!你忘了拿啦!”

    卫素瑶心噤,如鲠在喉。

    沫兰站在原地,悲喜交加,声音颤颤:“阿瑶啊,我不是做梦吧!”

    小冬瓜的身子被她一拨,卫素瑶低头从他旁边硬闯出去。

    卫素瑶长话短说,“姑姑,我时间紧,这些是我平日所攒,你与沫兰分了,”她想起什么,“锦书,也分她一点。”

    卫素瑶一边疾走,一边扭头往后张望,竹竿之间,床单飘荡中,右下掀开一角,钻出个瘦小个子的宫女,灰粉色衣衫,风过见骨。

    小冬瓜凶巴巴道:“回去!”

    卫素瑶喉中干涸,“锦书,好久不见。”

    自听说惠嫔要去还书,卫素瑶就临时做了一个策划,也不知考虑得周不周到。可是机会出现,若不抓住,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是锦书啊!”

    “你是……”那个名字好像呼之欲出,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

    “阿瑶!”有人喊她。

    可是时间来不及。

    待她来到那间灰旧的木屋前,扶着柱子连喘好几口气。

    卫素瑶穿过凝祥门却没往承乾宫方向转去,而是按照记忆,往另一头绕。

    卫素瑶道:“惠嫔对我不错,姑姑放心,沫兰呢?我来不来得及见她?”

    小冬瓜面有疑色,但他确实不清楚借书的情况,主子近日跟卫素瑶行止甚密,不似之前龃龉,若是把卫素瑶惹恼了,吃亏的是自己,但若放她出去,违背了主子的叮嘱,被骂的还是自己。www.yaxiu.me

    她突然大喊一声,“娘娘!”

    卫素瑶很想停下和锦书唠唠近况,问她有什么要帮助的,需要什么东西。

    由于时间紧急,卫素瑶按计划,直接去找冯姑姑。

    “放了,但是三本不一样的!每卷……”

    小冬瓜态度坚决,胖脸上竖起两道深深八字纹:“不行,主儿吩咐,你不能擅自出去,”伸手说,“包袱给我,我去送。”

    穿过忙碌人群,几个宫女挽袖坐在台阶上浆洗衣服,手中不停揉搓,脸抬起来,注目卫素瑶,对左右闲聊,也不在说些什么。

    卫素瑶觉得眼熟,不由驻足,可实在想不起她是谁。

    可她还是止不住地紧张,飞快地冲到门口,离成功一线之际,一个熟悉的讨人厌的矮胖身影堵在前头。

    主仆三人出门,卫素瑶在门口目送,看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凝祥门后,心中鼓擂咚咚,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你怎么在这?”冯芷郁先问她。

    总算是到了辛者库。

    她脚步很快,这次偷溜必须要在惠嫔离开承乾宫前完成,于是干脆跑了起来。

    她重新把这本书包好,包袱上打一个结。

    卫素瑶眼观六路,见檐下洒扫的宫女太监只抬眼往这边瞧一眼,又低下头做自己事,一切如常。

    花盆底很难跑步,太高,一不小心就有崴脚的风险。卫素瑶心想,这种鞋底设计是不是专程为了约束女子步态的?做计划时居然忘了考虑这点,早知道应该备一双平底布鞋。

    卫素瑶反应过来,拉她进屋,确定屋中无别人,啪啪关门,除下肩上包袱,扔到八仙桌上,迅速解开结,里头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碎银几捧,珠玉首饰一盒,糕饼糖酪几包,燕窝两盏,药材若干,湖笔几支,端砚一枚……杂七杂八,都是平时想到就攒起的东西。

    冯芷郁二话不说快步出去。

    -

    冯芷郁推门,带了身后窈窕女子进来。

    她还没进去,冯芷郁已听见动静出来察看,先看到背影,没认出是她。

    那宫女走出来站直身子,可背依旧是驼着的,她太瘦了,手臂如柴火棍,颧骨凸出,脸颊凹陷,活脱脱皮包着骨。

    不消片刻,门外脚步声匆匆而杂乱,卫素瑶听到喘气声,接着闻到熟悉兰花香,喉中发黏,几乎喜极而泣。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多云天,云厚,有风,阳光时隐时现,因此这地方还是老样子,挂满被褥衣物。

    她心一横,血涌头顶,作势卸下包袱,“好,你答得出你就去吧!”

    卫素瑶一转头,两人眼神相撞,皆是瞠目结舌,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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