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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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重要。”及川悠纪夫回答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否踏足过数码宝贝世界。”

    我摇摆了一会，最终还是在短信的对框里向他发送了「田町」。

    可是我一点点都不埋怨他。我只觉得他好像出了一个大差。还是我最爱的家人。这么说对美惠未免有点有失公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可是我从不认同美惠称之为懦夫，只有心肠太过柔软的人才会担心顾此失彼，会反复权衡，优柔寡断。他一定有难言之隐。

    在分崩离析之前我们家也曾有过这样平静安宁的时光，我的爸爸高滨哲一是一位普通的社会打工仔。不是高薪不是大公司也不是铁饭碗，但是下班愿意花很多时间可以陪我做游戏聊天。这对小孩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是我最最依赖的人。但是离开的那天，他破天荒一整天都在公司加班，美惠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我从白天等到天黑，他也没有出现把我带走。

    我握着吊环摇晃，面前座位上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举着报纸阻隔着我们的视线。我百般无聊地盯着眼前报纸上的写真照。正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天才少年「一乘寺贤」。

    “爸爸！”

    要不，索性就逃学吧。

    一声清晰的叮咚响后，未挂断的电话里传出少年的惊呼。

    我撸了一把袖子，又打掉高滨哲一的手。还要倔强的对他说，谢谢你的茶水。

    “你不说，让我怎么过来？”

    寂静了良久，对方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揣问，“你哭啦…………？”

    “多余的话？”他饶有兴趣地问我，“你是指什么话是多余的呢？”

    “你说句话嘛。你到底在哪里？”

    这次，我瞧见了他钱包夹里的三人合照。

    他比我还要吃惊，但仅是怔了一下，因为车站里的播送又喊了一遍站名提示该下车了。我反应更快，在他动起来之前伸出脚抵住他的鞋，撞掉了他的公文包。我的视线在短短一秒钟之间，又从他的的商务西装、领结，一路攀升直到与他目光相汇。

    “…………”

    我不予理会，心里酸涩却好似接住了他抛来的苦恼。

    想出神了，对面的人兴许到站了，啪的一下收起了报纸起身，惊了我一跳，无意对上了他的瞳眸。面面相觑的当口，我像个发条卡顿的木偶，断线了。

    我心潮澎湃，这将成为我人生十四年来最为忤逆的一件事。我即不愿回家灰头土脸地认输，也拒绝按部就班的生活。偶尔任性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我很快接受了这个想法。却又在选择站点的自动售票机踌躇了起来。低头又瞟见手机未熄屏的页面，我心一横选择了邮件落款处的车站——

    我机械的回答着，但视线总是时不时扫到那个碍眼的戒指。

    自此以后他就彻底消失了，美惠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我也很识趣。

    尴尬僵持了一段时间，高滨哲一邀请我去西口附近的咖啡店坐坐。

    落座后我点了一杯冰美式，在高滨哲一把咖啡递给我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手指上的戒指。

    高滨哲一好像还以为我是小孩，要牵我，又收回了手。他尴尬地低下头，我害怕他又和过去一样突然撇下我离开，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口。

    这是什么？我读得一头雾水，又觉得荒唐至极。www.qiuyi.me如他所言，要强行掰开数码世界的大门吗？

    看看人家一乘寺贤，再看看我们年龄相仿的本宫大辅。没心没肺没心事，遇到困难睡大觉。不知为何还生起三分羡慕。

    八神太一，要你多管闲事。我还挂着鼻涕，气噎喉堵恶狠狠地回答他。

    我说不用，我就是逃学了被家长抓包了而已。现在特后悔，特别需要改造。

    我假装洒脱，又披上了小太妹的腔势来，甩上包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背影决绝一点都不留恋。随后在转弯的角落里，精疲力竭地蹲了下来。把脸埋在了手掌心。

    过了许久，我翻开手机，原意想瞟一眼时间，却一下子弹出来几十通未接来电和邮件。又有一通电话拨来，被我毅然拒接。

    我戒备地后退了一步，顿时觉得有点不妙。怕不是被别人一路跟了过来，自己都没发觉。

    但手机始终锲而不舍的振动，我妥协划开免提，随手丢在包上。把头埋在膝盖。

    原先决定先炸一下及川，所以我故意将信息说的模糊。只是没想到他突如其来的袒露反让我语塞。

    我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也没编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蹩脚地发送了仨个字：见网友。

    分道扬镳的时候，我们也只是相顾无言。最后的分别也是不了了之。

    “你去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田町」。距离光丘虽说有点距离，但也算是在东京都的范围。这一点都不像我往常的作风。至少我应该更谨慎一点、慎重地考虑一下。说到底连我到底想不想与他见面，我心中都没有答案。我并不好奇，也不妄想改变世界。如果对方是知道这只是十多岁的小孩子的赌气，他该有多失望。

    及川不置可否，我收回了手机，目光在邮件上停留了数秒，又与他相汇。

    及川悠纪夫气定神闲，我不喜欢这样被他盯着，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怎么了，你又到田町做什么？”

    “真不明白你对我为什么总是敌意这么大？我们明明这么投缘。”

    他肯定是察觉了我在逃学。可我并不担心斥责。因为他从以前就是被妈妈拿捏的死死的那种男人，脾气天下第一好。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脾气这么好的男人也会主动提出离婚。即使口口声声说着爱这个字也能轻而易举地拂袖离开。自那以后我所认为的一切牢不可破的东西都有了松动的嫌隙。

    “你想去数码世界？”

    “因为我有一些问题要确认。”他倒是爽快承认了。

    又是那家伙。及川悠纪夫。他的脸色比起上一次更加黯淡，好像生了病被妖怪吸取了魂魄，挂着两个浓黑眼圈。

    我们心照不宣地顾左右而言他。他自始自终没有提到美惠。我没追问过去的种种。木已成舟。也可能是害怕听到回答幻灭。在服务员第二次过来问还需不需要加单的时候，他说可以先买单。

    八神太一沉默了些许时候，好像在压抑对我的说教。

    见我盯着看，高滨哲一的手下意识遮掩了一下，欲盖弥彰。他扯开话题，和我介绍起他此次回到东京的差事，还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

    就像我即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没说，竭尽全力也没能阻止事情的发展一样。我逃不掉也避不了□□的事实，失望透顶的结果。我只是想证明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把我放在第一去爱我，为什么总要泼我冷水。我不憎恨任何人，我只是不甘心。

    “你到底和她确认了些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在哪里，做什么，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你现在回到田町站的东口去，我坐车来接你。”

    “是吗。”我提醒他，“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说多余的话。”

    对了。一乘寺贤是不是也住在田町来着。我有一瞬间异想天开，担心这该不是一乘寺贤黑了我的手机。但太过荒诞被我瞬间否决，就算他再天才，也发现不了数码世界吧。这事儿可不是单纯靠主观能动性就能解决的。

    “喂？喂，瑞江？你在哪里？伯母打给我说你没有去学校？”

    他回过头，带着很怀念愧疚又复杂的神情打量着我，视线落到我的国中校服上。www.cuizhuan.me

    我干涩的嗓音尖锐，刺穿了我们之间的熙攘把他钉在了原地。

    他捡起包下车了，我挨着他很勉强地下了车。太着急还撑住了门框，车门夹到我又弹开了，让我纷乱的心绪也暂时得以喘息。

    “那我可以回答你，没有这回事。”我调整手机页面，将匿名电子信怼在他面前，“虽然我觉得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被选召的孩子。这个，也是你发给我的吧。”

    及川悠纪夫不相信我的话，所以他选择自己去求证美惠。同样，他把我和八神太一视作同一阵方，才会给我写匿名邮件来测试我的态度。那么，他邮件上写的信息和意图很可能真实的，他知道自己的行动会被被选召的孩子们阻挠，他将会是八神太一的敌人。

    话框的光标也闪烁着拿不定主意。对方是通过何途径查到我的邮箱地址，我不得而知。而在我纠结磨蹭的时候，太出神差点撞上地铁的指示牌。我顿时起了心念:

    ————好像也不算是谎话喔。

    罢了。我把东西收拾好撑着酸麻的膝盖站起身，低着头揉眼睛。从拐弯的街角钻出来，和穿着墨色大衣的高个男子撞了门面。明明是阳春三月，我却觉得有点阴冷反常。

    虽然我早就猜到他再婚了。可这不妨碍我啪嗒啪嗒掉眼泪。把服务员都吓坏了，暗示我需不需要帮助。可能是把高滨哲一当成了坏人。

    接我？我迷茫地哦了一声，被太一当作肯定地答复遂结束了通话。页面自动跳转了时间，明明还是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他哪里来的美国时间。

    “我在等你。”说完，及川悠纪夫的眼神朝远处遥望了一下复而低下头，我下意识跟着他的视线延伸。有个戴墨镜的女人站在不远处，面对着我们的位置。

    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就用提问解决提问。

    “你第一次和我见面的开场，就直言我三年前曾经卷入御台场迷雾事件。”我很反感他半遮半掩的措辞， “你其实都知道对吧？怪兽的事情，还有孩子们的事情。那你何苦还要来问美惠呢？”

    及川悠纪夫朝我浅笑，我瞟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有何贵干。

    及川悠纪夫开口道。

    “昨天，你去找美惠了是吗？”我毫不避讳地单刀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