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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月还没表态,苏长河先忍不住了,“什么男人不男人?我乖女才多大,五岁,五岁!找男朋友起码还得二十年!”

    “你知道个屁!”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一点儿没留力气,“你、你……你给我进来!”

    “什么?渣男啊!”

    “啧啧,真是个烈性子。”苏长河感叹。

    堂屋里的几人一看,马老太太正指着竹筐里的小丫头,“小丫,你怎么跑进来的?”

    里头声音渐渐小了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能听的?苏月试图趴窗户上,但是大中午外面这么亮,一趴上去,里头肯定能看见个大影子。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疙瘩,“我姐给你打了电话,你怎么不回?”她姐打了两次,两次都说人不在,会转告,结果就没了消息。

    她放弃这边,伸头看了看,堂屋后门推了些背篓竹筐,她现在这小身体,能躲得下,索性踮着脚悄悄进屋,躲在竹筐里,听她爸被三堂会审。

    马蕙兰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跟着老太太进了里屋。

    马向东哼一声,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马向华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嗯一声,只是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撸了上去,两条胳膊上肌肉虬结,很好地反应了主人的心情。

    “那我不管,她现在就是五岁!”

    “我家现在的房子还是我爹妈当年分的,四十多平的地方,我爹妈、大哥一家、二哥一家,老人孩子住了十来口……”

    苏长河放下行李包袱,让两侄子去放好,恭恭敬敬地上前,“爹,大哥,大嫂,向东。”

    农村的房屋不隔音,在院子里再骂下去,明天整个大队都能知道。老太太气女儿,但终究还记得给女儿留面子。

    苏长河也认为小苏渣,他顶看不上小苏这点。

    “小丫!”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打断了苏长河的表衷心。

    马蕙兰略显忐忑地叫:“爹,妈。”

    “……已经准备办接班手续,我二哥突然回来,二哥当年下乡比我还早几年,在乡下待了十几年。这次挖沟摔了腿,医生说就算治好,以后也会有点跛脚……不得已,工作只能让我二哥接了……”

    “当初我就不答应你嫁给他,他苏长河会读书有个屁用?这么多年没我们马家帮衬,连媳妇孩子都养不起!你个傻丫头,要死要活……人家一有机会就踹了你,他算什么人,比陈世美还狠心!”

    “还是我姑娘听话!”

    马学文马学武已经是大孩子了,对小姑娘的游戏没兴趣,不过能哄住表妹,过家家也成。

    乡下人以前对城里的印象多是吃供应粮,按月发票,日子得多美啊。这会让他这么一说,马向东都有种城里日子还不如他们农村的感觉,他们家他一个人还住一间呢。

    苏月抓着她爸的手,试图浑水摸鱼跟进去,却被马向华拦下,“学文学武,带妹妹在门口玩!”学文学武是马向华的双胞胎儿子,也是给苏月揍村里皮小子的两表哥。

    苏月嗯嗯点头,边烧火边和她爸嘀咕,“老爸,你和马外公、马大舅马小舅说的话都是实话吗?”

    “我和爹说句实话,我的确不想一辈子待在农村!我不是种田的料,在农村,最多能保证蕙兰小丫饿不死,可进城,我就有办法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剩下爷俩站在外面瑟瑟发抖,苏月是饿的,苏长河是莫名有种毛脚女婿上门的感觉,尤其是大小舅子怒目而视,老丈人面容严肃。

    马蕙兰无语,“你就哄你爸吧。”

    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耍点心机没问题,可这么多年,马家想方设法地补贴小两口,连房子都是人家给建的,占了人家这么多便宜,扭头为了进城,连媳妇孩子都不要了!

    苏月试图挣扎,“大舅,我想跟我爸一起。”

    过了几秒,马老爷子起身,“走,屋里说。”

    院子里的马蕙兰听了一耳朵,忙道:“什么烈性子?你可别教坏女儿,这姑娘是傻,也不想想,她死了,她爹妈家人,还有五岁的女儿怎么办?小丫头小小年纪成了孤儿,这不是不负责任吗?”

    这点苏长河早有准备,“第一次我在医院陪床,一周都没怎么回家,回去也是拿换洗衣服,匆匆忙忙。第二次是……是我三姐接的电话。她……没告诉我,三姐觉得我想留在城里,有个乡下媳妇是拖累……不过,走之前,我已经和家里人都说——”

    “乖,去玩,不然去找你大舅妈,让你大舅妈给煮鸡蛋。”

    小马姑娘“胆大心细”,不仅敢一个跑到沪市,还早有准备地偷了她爹的钥匙,偷偷开介绍信。

    这倒霉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苏长河抱着女儿,苏月指着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家,“看!就在那里!”

    老苏同志还摸了三个红薯塞火里,“乖女,烤好了叫你爸,你别拿啊。”

    马蕙兰不忘叮嘱女儿,“我警告你啊,你以后要是敢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看妈不揍死你!”

    老马家是前进大队有名的殷实的人家。【落霞阁

    等外人离开,老太太脸就拉了下来。

    “你女儿又不是真五岁……”

    苏月安慰她爸,“是是是,爸你放心,我一定过二十年再找!”

    苏月穿成了五岁娃,她爸也真给她当五岁了,生怕她扒拉火,再给烫着。

    “苏家也挺不仁义的,家里日子过得抠搜,还看不上马家。小苏一动摇,他三姐就给介绍个人,是什么罐头厂主任家女儿。小苏在医院照顾他二哥,那姑娘崴了脚,小苏扶了一把,好家伙,就给看上了。要不是小马姑娘追过去以死相逼,两人说不定都商量结婚了。”

    “这小苏同志吧,村里人没冤枉他。这小伙子真挺狠心,当年为了在乡下日子好过,勾搭上小马姑娘。这次为了留在城里,又准备勾搭上另一个姑娘……”

    一家三口,分工明确。

    老太太腰一叉,“我哪是你妈?你是我妈!我们是怎么跟你讲的?你还敢偷你爹的钥匙开介绍信?你这么能,你还回来干什么?”

    “真的!苏家人生气也没用,也不能把长河的腿打断。还有……”

    苏长河说得很诚恳,一点儿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可不就遭了报应!”苏长河说,“小马姑娘以死相逼,这小子也没答应,小马姑娘真给跳河了,这小子怕闹出人命,下去救,结果小马姑娘抱着他同归于尽。”

    苏长河一边干活,一边吐槽:“傻闺女,你爸要是都说实话,今儿从马家都走不出来了!”

    “啊?那是怎么回事?”

    多红火的日子,以前大家都羡慕,不过自从老马家知青女婿回城,大家伙都看起热闹来。

    背锅的马蕙兰能怎么办?只能认错,“妈,我知道错……”

    亲爸不哄还能咋地?

    “他真这么说?那苏家什么意思?”

    “……你心怎么这么狠?怎么这么狠?为个男人,连孩子都不要了?小丫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妈?”

    马老爷子是大队长,老大马向华是个能拿十工分的能干汉子,老二马向国在外当兵,都当上排长了,那可是军官啊,吃公粮的人!老四马向东也是个读过初中的大好小伙,唯一的女儿马蕙兰都嫁了个沪市知青。

    老爷子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苏长河不躲不闪,努力表示自己的真诚。

    就好比现在,一个个恨不得跟着一起进老马家,马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她才不给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面子,“行了行了,该回家吃饭回家吃饭!下午还上不上工了?”

    “那大哥先找,我和二哥藏!”苏月飞快地安排,“大哥你就趴厨房外面墙上,数到一百,二哥,你去那边!”

    “我不知道小丫醒了,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不要她?”

    苏月强烈谴责,“这个渣男!真该遭报应。”

    农村再怎么干净,泥巴地也容易起灰,苏家家里还好几日没住人,屋里都一股闷味,马蕙兰同志的洁癖终于忍不住了。

    “是,爹。”

    苏长河还抱着一丝侥幸,等走到房子前,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他仰天长叹,“我的老天爷啊,要不要这么玩我!”

    马蕙兰推他,“别磨蹭了,快点,开窗、透气!烧水、打扫!快快快!”

    苏月被两表哥拉走,跟进去是没希望了,她左右看看,眼珠子转了转,“大哥,二哥,我们玩捉迷藏吧!”

    “本来打算找关系,想着哪怕先当个临时工,在那边安顿好,就把蕙兰小丫接过去,不然她们跟着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她记得马家的房子是中间堂屋,左右卧室,马外公马外婆住的是西面后边那间,她偷偷摸摸溜过去,搬了个小板凳,从窗户竖起耳朵听。

    马老爷子敲了敲旱烟锅子,“回来了?”

    得,毛脚女婿上门也比这待遇好。

    他们家的大平层怎么就变成眼前这座土坯房了?还是茅草屋的!

    “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长河没有忘恩负义,你听我说……”马蕙兰说了一通她爸的苦衷,什么打过去的电话被苏家人拦了,和苏家人放话媳妇孩子只有他们,甚至为此和家里大吵一架……

    在老马家吃过饭,马家人该去上工了,苏月三口人携手把家还。

    马学文马学武不愧是马大舅的亲儿子,哄人的法子都一个样儿。

    马蕙兰洗床单被褥,打扫衣柜箱笼,苏长河打水拖地,外带擦洗桌椅板凳、门窗橱柜,至于苏月,照她爸的话说,“人都没笤帚高,还扫什么地儿啊?那细胳膊细腿别给干折了!你就坐那儿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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