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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伙！

    修好了，燎原厂也不存在了。

    这会儿可已经围起了人，王石头一边跟坐在副驾驶的廖勇说话，一边开厂门：“你说真的？咱们把问题解决了，人家送了咱们这么一车东西？”

    她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扯了扯身边穆晓敏的胳膊：“不对啊，我怎么瞧着，是停在了咱们厂门口？”

    许如意高兴，苏国强也高兴，他现在对许如意，那不但是满意，还觉得欣赏。

    分流代表着厂子不存在了，干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消失了，也意味着他们需要从熟悉的地方迁移，到达另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工作生活。

    昨天经济会，本来他也得去，可机器更重要，苏国强就让原芳去了，别的倒是跟往年大同小异，就是会后留下了不少工厂的参会代表，原芳告诉了他。

    许如意也没瞒着：“我要试试，我觉得我们燎原厂还有留下的价值。”

    这显然是劝不住了，苏国强只能刷刷刷的帮她写证明，不过也放心，跟个老父亲似的叮嘱：“这事儿只有张局长能说了算，你肯定是要找他的，他这人挺好，但是讲规矩，你说话委婉点。”

    但燎原厂可是全国的锅炉行业的臭老鼠，分流都不可能改变，怎么可能吞并他们厂？

    “哎呀老姐姐，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我这跟你搭班干了二十年，我可真舍不得。”

    这可比过年

    吩咐好后续工作后，苏国强直接带着许如意去了办公室，苏国强说随便坐，许如意倒是很自在，转着看了看。

    陈大生低声说：“您别笑话我们，我们厂好不容易才成了妙音音响厂的供货厂家，就靠着这个发工资发奖金，出了事不但要赔钱，丢了合作，人家也要把我们曝光，我们厂长都急疯了。”

    什么红烧肉糖醋鲤鱼，小鸡炖蘑菇外加黄豆猪蹄，还有烧鸡烤鸭酱牛肉，这年头买油买肉都要票，就算过年也不可能吃的这么丰盛，大家干了一天一夜的活，这会儿虽然才早上，可胃口都不错，连许如意也没客气，吃了个尽兴。

    他什么没见过啊，有些人当众说得好听，没人了就是另一幅面孔，什么都藏藏掖掖的，许如意可不是。

    许如意自然应了，不过她让项南开和杜梅他们先休息去了，“我跟苏厂长聊点事。”

    虽然许如意说要试试，郭培生该通知的也需要通知，班子会议一开，等于全厂都知道了。

    苏国强听了几个厂名，就知道恐怕是要分流，里面就有燎原厂。

    你看看，技术好，会处事，关键还热心。

    苏国强只当许如意年轻气盛不服气。

    这天下午两天，正好是上班点，往日里因为有盼头，大家上班都跟哪吒似的，踩着风火轮，恨不得早到多干点活。

    燎原县并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厂，谁知道大家都能去哪里呢？

    许如意如今可是自己人，他语重心长，“这负面典型向来就是两种办法，一种是整改，一种就是倒闭分流。你们没有整改的价值啊。”

    张红忍不住羡慕：“呦，这是哪家单位啊，不年不节的，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说到一半，干脆说：“要不我跟你去吧，我跟他认识十多年，有点交情。”

    许如意哪里不知道，不过没有松口：“事在人为。”

    两个人都有点不敢置信，刚刚还嘟囔连西瓜都不可能是他们的，怎么就停在了厂门口？

    她心里也酸楚起来。

    可如今，伴随着广播里的音乐声，不少人没精打采地往里走，都没什么劲儿，厂子都不在了，还干什么呀！

    可这会儿，他是人生第一次羡慕郭培生，这什么运气啊。

    苏国强边找东西边说：“我其实也有事找你，是费用的事儿。这个目前没有行内价格，我们当时商量了一下，如果修好了，就按着罚款的一成给你们支付，我们这批一共是两万块，支付你们两千块，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多东西！

    结果许如意又说：“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您能给我们写个说明书吗？就说燎原厂机器维修队帮大成厂修好了渗碳炉，解决了螺丝断裂问题。”

    她是真的有什么说什么，毫无保留。

    许如意：这态度挺好，就是能不能把满脸的泪珠擦擦。

    “别想了，反正不是咱家的。”

    苏国强和郭培生是老熟人，毕竟都是机械局下属单位，常年开会遇见，人人都夸郭培生性格好，温润，他是一直瞧不上，觉得他太温吞，没有新时代企业家的魄力。

    苏国强才不信，“那不可能！”

    这话一出，陈大生也羞愧，不经历不知道，这种负担着全场几百人生计的绝望，有多么大的压力。

    “这孩子想的太简单了。”

    许如意瞧着这个原以为脾气特差结果却是个奶爸型的老厂长，忍不住提醒她：“螺丝厂也出了事。”

    全厂一共三百来人，那不是每个人都两袋米还有一桶花生油！

    没人平白无故要这个的，苏国强一听就有猫腻，立刻问：“是不是前天开会的事？你们要分流？你要做什么？”

    至于许如意说她要试试，没几个人当回事。

    倒是燎原厂，这两天日子不好过。

    “技术她行，可这是市局决定的，她怎么改的了？”

    苏国强如今看许如意，那可不是技术人才，这是天上给燎原厂掉下来的福娃娃啊。

    大成厂这顿招待可是尽心尽力，这会儿还不流行去外面吃，直接在食堂里摆的感谢宴，菜自然是丰盛。

    这显然就是答谢宴。

    这事儿不能大庭广众下说，她就说：“咱们去办公室聊聊吧。”

    所以陈大生看许如意的时候，就格外的佩服——不单单是她技术好，帮他们解决了问题，还有这心胸，要搁着一般人，恨不得看你笑话呢。

    “那是花生油吧，我瞧着像是南河牌的，他家花生油可香呢，就是比其他家贵点。去年年底咱们一家一小瓶，没炒几次菜就吃没了。”

    苏国强恍然大悟：“哎呀，我都忘了，你修好了，我就觉得我们没事了，要不，”他又一主意，不过这个挺臭的，“别管燎原厂了，我们本来就要扩大规模了，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事儿就要提上日程，来我们大成厂吧。我比郭培生那小老头要靠谱多了！”

    还是张芳反应快：“大成厂？这是修好了！快去看看。”

    握着茶杯，闻了闻，许如意不懂茶叶，不过的确是特别香，慢慢喝了一口她才说：“您这可不少。我们账上一共才两千块呢，我们当然高兴。”

    本来苏国强还抽噎着呢，结果一听这话，立刻哽咽着说：“什么事儿？但凡我苏国强能办到，或者大成厂能出力，我们绝不推辞。”

    然后就听见有汽车滴滴声。

    虽然他们也出了差错，可两边不一样，他们这些年跟妙音合作良好，不解决是大问题，可解决了，不是大事了。

    这可真是挺大方了，这年头，很多跨厂修理只能算是互助，对方能提供个出差费，如果再给个特产，那就要乐开花。

    穆晓敏也立刻抬头看，可不是吗？那辆卡车到了燎原厂后，没再往前开，而是停了下来。

    大家很自然地看一眼，瞧见是辆绿色卡车，装满了大米和油，应该是去哪里送货的。

    环顾周边，陈大生赵奇伟他们，都是满面心疼。

    而且螺丝小价格低，两千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弟，无论去哪里，咱们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不能忘！”

    苏国强并不看好：“你们首当其冲，怎么可能留下？你不知道，就为了锅炉报那事儿，咱们机械局都成了省里的批评对象了。”

    干什么工种？给多少工资？住什么地方？对象和孩子能不能带过去？物价高不高？

    许如意：……

    廖勇嗓门可大了：“可不！你不知道咱们许组长多厉害，我们去了状况百出，他们都急疯了，许组长一句没问题，就给解决了，等着验收合格结果出来，苏国强哭的跟什么似的。”

    他的办公室和郭培生的办公室一个风格，书架木头桌子，外加两个放着白色盖巾的绿沙发。

    一声合格，苏国强忍不住嚎啕大哭！

    至于维修队去大成厂修渗碳炉的事儿，大家已经没那么关注了，没看徐磊为了参会都没去吗？实在是，原先觉得这事儿干成了，他们还有希望翻身，现在干不干得成，都没意义了。

    非但他如此，赵奇伟他们也对许如意和燎原厂的人格外客气起来，厂长还哭着，看样子一时半会不行，总不能一直站着，要知道，从昨天早上到厂，他们还没休息呢。

    苏国强将找出来的茶叶，给许如意泡上，自己想了想，没舍得喝，又放了起来，将茶杯端到了许如意跟前：“这是我老同学给的，好东西，尝尝。”

    许如意点点头，“我理解，我们也是一样。都是小厂子，经不起一点风雨。”

    苏国强吵架声音大，哭起来声音也大，就跟震天雷一般，吓了许如意一跳，她这是第一次见一个领导这么没形象的哭。www.gudengge.com

    办公室主任原芳立刻说：“我在招待所安排好了，先吃口饭，休息休息吧。中午的时候，咱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别说油了，就是大米，发给我我也高兴，今年不开□□东西不如面实惠，我都没舍得买！”

    她直接抽走了盖好章的说明信，跟苏国强说：“那还是以后你们合并到我们厂吧。”

    “他们现在可感激咱了，不但请我们吃了大餐，还给了维修费，送了这一车的东西，这上面可是八百袋大米，外加四百桶花生油！”

    许如意：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