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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迦南念念叨叨的,说这个东西她是怎么做的,甚至把她跟姥姥的对话都复述出来了,活灵活现的。

    “哥哥哥哥!”许迦南连着叫了好几声,神秘兮兮的跑到他的面前,眨眨眼睛说:“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啦。”

    沈司瑾应了,放学之后,他是自己回家的,学校距离家并不远,家中的司机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他都是自己回家的。

    沈司瑾比她高,早就把小豆丁努力想要藏在后面的东西看了个清楚,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问:“带了什么?”

    沈司瑾的眼中出现了白天不会有的躁郁,直到无法聚焦的双眼重新捕捉到天花板上刺眼的光亮,他狂跳不止的心脏才终于慢慢平息。

    许迦南第二天醒了个大早,刚醒来就迫不及待的往对面跑,姥姥在后面叫她把早饭吃了她也不听。

    她发现的太晚了,他已经把自己包裹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壳中,将她完全隔绝在了外面。

    今早在客厅看见出门倒水的沈司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沈司瑾的脸色很难看。

    这话叫窦春燕一愣,霎时心中像是

    杜嫣担忧的走了回来,走到了沈司瑾的面前,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额头,担忧的说:“要不要去医院啊,药有按时吃么,要不我再给赵医生打个电话吧。”

    许迦南喜滋滋的,越看这个小灯就越觉得好看,觉得她就是一个小天才。

    “……姥姥就跟我说,那海里也没有月亮呀,我说姥姥呀,老师教过,水里是有倒影哒,我把大海还有星星月亮都装在里面,让他们晚上也陪着你,以后你把灯关上,开这个,就不会忘记关灯啦。”

    她嗔怪的看了一眼小姑娘,觉着这事儿八成是真的,沈司瑾肯定偷偷给她塞吃的了,而且那孩子不喜欢吃甜的,那糖肯定是专门给她买的。

    可他又想,或许,它又真的比头顶那条冷白色的灯光还要亮。!

    沈司瑾并没有慌乱,他努力思考着,回想着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他自己都忘了那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就是发生了,他被人用手帕捂住口鼻,被掳到了一辆银色的面包车上,就是马路上那种最不起眼的面包车,最容易隐身于这个世界中的面包车。

    她说:“如果你不舒服,就跟我说,你也不过十岁,不用这么懂事的。”

    那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还是一场噩梦。

    沈司瑾抬了抬眼,说:“你忙得过来吗?”

    杜嫣停止了打电话的动作,问他:“小瑾,你是不是又没睡好。”

    沈司瑾喝了一口水,声音总算不沙哑了,他好像是应了,但那声音太低了,大清早,外面偶有喧闹声,她没听清。

    打翻了调料台子,五味杂陈,眼圈儿也红了。

    外面是喧闹的,可房间中的两个人却持续的沉默着,直到门被敲响。

    他的嘴里被塞了东西,有些汗臭,堵得他想干呕,但是塞得太严实了,他连舌头都没法动弹一下。

    梦里还在说梦话,姥姥仔细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说哥哥送的草莓糖。

    姥姥觉得小外孙女没礼貌,但是她现在已经睡着了,她又不能把人叫起来兴师问罪。

    杜嫣太忙了,以至于在解决了孩子白天吃饭的问题,她更是将重心都扑在了新工作和他们夫妻共同承担的巨额债务上。

    他的身上还穿着昂贵的私立校服,考究的西装三件套沾满了尘灰,因为吸入了让人失去意识的药物,所以他向来清明的头脑有些昏沉。

    他被带离那间屋子,被送去医院,被送去心理医生的身边。

    沈司瑾太熟悉许迦南的画风了,一眼就认出这是许迦南画的。

    最近家中不太平,尽管杜嫣和沈秋鹤想要隐瞒,可敏锐的他还是有所察觉。

    长的时间从不起眼的细缝中缓慢而沉重的流逝,最终,那条细缝没能载住那庞大而又令人深刻的恐惧,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哥哥哥哥!你在不在家呀!”

    他的手无意识的在细疤密布的手腕上抓着,指甲把那一层刚结出来的结痂抓破,手腕处又渗出了血珠,直到疼痛将他带回现实,他才停下手来,面无表情的下床,熟练的拉开抽屉,拿出药,给自己消毒包扎。

    今天,他就像以前一样,起了个大早,在家中吃了早饭,然后换了衣服去上学。

    寂静无声的黑夜,他躺在那里,只能感觉到庞大而漫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躺回到床上,不停的睁眼闭眼,又熬过了难捱的一夜。

    许迦南敲了两下,杜嫣就把门给打开了,她的手机又响了。

    她原先还没这么深刻的感觉,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各式各样的人接触的多了,发现不管是有钱人家还是普通的家庭,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会撒娇、会胡闹,会哭会笑的,直到这个时候,杜嫣才隐隐意识到,沈司瑾早熟得可怕。

    许迦南乖乖的“哦”了一声,以为杜嫣要去上班了,甜甜的说阿姨再见,路上小心。

    “看!快看!”她举着那盏灯,跑到沈司瑾的卧室里面,东张西望的,想找个电源。

    可对于这种新发现,她是手足无措的,她像是一个新手母亲一样,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从他们隐蔽的对话和争吵中依稀可以听出,这次的危机很严重,欠了很多的钱,甚至可以关乎到他们家在香海的存亡。

    最后,警察来了,他看见了光,他获救了。

    窦春燕皱了皱眉,她说:“如果你不舒服,你一定要跟我说。”

    漫长沉闷的夏夜,小小的单人卧室里一片被电灯填满的光明,长条状的电灯有种无机制的冰冷纯白,为房间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冷硬的膜,包括那张小床上的人。

    不止是杜嫣,沈司瑾对于母亲这样软下来的态度也是茫然的,他看不懂,也不知如何应对。

    姥姥收起了做手工剩下的垃圾,催她上床睡觉,为了做这个手工,许迦南这次前所未有的投入,所以精力耗空的也快,被姥姥催着洗了澡,沾了枕头就着了。

    沈司瑾摇了摇头,说:“我没事,你去上班吧。”

    而且不愧是被窦春燕嫌弃了的小灯,就算是上面盖了一层颜料和花里胡哨的贴画,它都还是比一般的床头小灯要亮一点,只不过这次不是空旷的白,而是一颗梦幻的发光小星球。

    学校里好像多了一些人,在暗处对他指指点点,沈司瑾并没放在心上,他在学校挺受欢迎的,这点异样的眼光不会影响他做任何事情,他在学校上了课,还处理了学生会长下发的任务,临走的时候,会长说要他准备竞选材料,新学期,他准备推举他来接手学生会。

    沈司瑾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躺在一个漆黑的地方,他的身体被又粗又硬的绳子紧紧的勒着,身下冰冷的地面上是破旧的纸箱子以及看不见的破烂,这是一处废弃的厂房,夜晚关上灯,闭上门,透不进一丝月光,附近是荒凉的水泥地,没有一棵草木,甚至听不到虫鸣。

    门落下阴影,杜嫣别过眼去,许迦南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没看见她眼圈儿处的红。

    许迦南来叫门之前,杜嫣正在与沈司瑾讲话。

    可他还是开始恐惧那样的黑夜,恐惧那样的死寂。

    沈司瑾的眉头紧皱着,冷白的皮肤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在这令人炎热烦躁的夏季深夜,那汗冷冰冰的,洇湿了睡衣,紧紧贴在皮肤上,那种冰冷黏腻的触感,就像是几条毒蛇在阴鸷的爬行。

    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了这里。

    许迦南高兴了,“将将——”

    最后也真相大白,他是被人绑架了,那些人绑了他以此来威胁沈秋鹤,让他还钱。

    她倒是想狠狠心,放下一切都不要了专门陪着他治病,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饿死了,甚至还会被债主再次找上门来。

    “阿姨早上好,哥哥在家么?”

    沈司瑾已经忘了是怎么从地上摸到那枚金属纽扣的了,纽扣的边缘并不锋利,是他用充血麻木的双手一点点在地上将其磨得尖锐,然后试图用那个东西去割断手腕上的绳索。

    沈司瑾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尽管再早熟,年仅十岁的他也做不了什么,所以他还是照常去上学了。

    这颗蓝色小球上的海藻、海浪、小鱼、牵手的小人儿、黄色的星星,淡色的月亮,瞬时成了这间单调卧室中最鲜艳的存在。

    第21章

    姥姥说:“南南这么用心,哥哥肯定会喜欢的。m.chuangshige.com”

    他想,与黑夜比起来,这颗小灯实在不值一提。

    杜嫣轻声说:“在呢,你进去找他吧。”

    赵医生就是曾为他进行心理治疗的医生。

    杜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匆匆的离开了。

    小小蓝色星球在被灯光点亮,整颗星球在闪闪发光,在沈司瑾的眼中,这梦幻童趣般的世界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他生命力逐渐枯竭的大脑中注入了一抹甜蜜,像是一颗不安分的跳跳糖,横冲直撞,但是却冲散了令人烦扰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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