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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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安颜面上还有些不服气，最后是被德克新拉走的。

    不过这话隆科多却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安慰老爷子：“他到底年轻，多历练几年，想来也就稳重了。”

    老爷子如今这话，难道是想将佟家交到他手上？

    服丧期间也颁布了许多禁令，其中就包括了“禁酒令”和“禁宴令”。

    也不知安郡王府知道了这番安排，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听着这个安排，他觉得老爷子考虑的倒也没错，舜安颜是佟家长房长子，分量够了，德克新也在如今佟家几位爷中居长，年纪上也是足够了。

    佟国维却摇了摇头：“老实有老实的好处，有时候太过聪明反倒不好。”

    “儿子明白了。”隆科多沉声应下。

    而一边的景熙则是皱着眉思索了片刻。

    老爷子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又吧嗒了一口旱烟，这才道：“景熙和吴尔占两人都不是什么喜怒不形于色的稳重人，但是这次待客竟然还能从容处之，我只怕八爷那边有什么图谋。”

    说完又顿了顿：“那华玘呢？他和他的两个叔叔关系如何？”

    如今能依仗的，可不就只剩下他了吗。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凝聚在了乾清宫，都想看看皇帝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佟国维听了这话嗤笑一声：“满京上下谁人不知，之前安郡王府为了一个爵位，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如今玛尔珲病逝，华玘又还年轻，只怕安郡王府里也不安生啊。”

    华玘正是玛尔珲继妻佟佳氏所出的嫡子，他是康熙二十四年生人，如今也不过才锵锵二十四岁，年纪轻轻便承袭了王爵，又是佟国维的晚辈，他到底也得关怀一二。

    隆科多在一边听了道：“不如找个大夫上门诊治一二，如今姐夫去了，只怕姐姐那儿也是惶然不知所措，若是耽搁了华玘的身子，却是不好。”

    托合齐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党，景熙这哪里是剑指托合齐，这分明就是剑指东宫。

    吴尔占听着这话嘴边咕哝了两句，到底也没敢再多说。

    既然指望不上，倒也没必要得罪佟家，且先将他们稳住，等那件大事成了，想来这些人也自该明白，谁才是天命所归。

    舜安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这两人对我和二叔都很客气，面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满的，尤其是景熙，倒是对我们格外的亲切似得。”

    同时下值的隆科多也被一起叫了过去。

    佟国维听着孙儿的禀报，只是点头。

    老爷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便让德克新和舜安颜退下了。

    佟国维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舜安颜这孩子，还是差些火候。”

    这个安排，你从哪儿都挑不出一个礼字去。

    “我们一去，便是景熙和吴尔占两人在门口迎接的，进去了之后，堂姑先叫我们去后宅说话，姑母因此事瘦了许多，人好似也病了，知道玛法还惦记着她，又哭了一场，后来我们吊完丧，姑姑果真留我们用了饭，用完饭之后，说了会儿话，我和二叔便急忙回来了。”

    不过聪明的人自然也能看出来，不管是舜安颜还是德克新，都不是如今佟家主事儿的人，让这两人摇旗呐喊那还可以，但是要想起点什么作用，那还真是够呛。

    说完又顿了顿道：“华玘如何？”

    隆科多根据老爷子之前的问话，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皱了皱眉道：“那咱们家该如何应对？”

    “十七哥，这佟家也太欺负人了，佟国维不过来也就罢了，竟就派了这么两个人来吊丧，这是在欺我们府上无人吗？”

    如今竟然有人公然违背这一禁令，景熙作为玛尔珲的亲弟弟，十分愤慨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此时的康熙皇帝却没能想到，就这样一件看似不起眼的事情，在未来却会引起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

    隆科多是下值回到家之后才知道，家里是派了二哥德克新和大侄子舜安颜往安郡王府吊丧去的。m.chunfengwenxue.com

    他已经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那之后的走向也就由不得他了。

    佟国维点了点头：“这事儿德克新来安排，鄂伦岱是个靠不住的，你到底也算是他的舅舅，总不能看着那孩子就这么自苦。”

    说完他看向隆科多：“岳兴阿是个好孩子，你要用心教导。”

    后来自然是被人劝下，等到了康熙年间，皇帝虽然又是削爵又是夺谥的，十分针对安亲王一脉人，但是说到底，安亲王一家子的影响力还在那儿摆着，皇帝也不得不重视，因此玛尔珲去世之后，皇帝也专门下旨，以最高规格的礼仪下葬治丧。

    佟国维一听就皱起了眉：“他的几个叔叔都是虎狼之辈，他若是还不知保养身体，日后如何能坐稳爵位。”

    佟国维这老小子可不止是他们十五哥的长辈，更是皇帝的亲舅舅，他还真没胆子去挑他的礼，也就是嘴上痛快几句罢了。

    想到这儿，景熙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招呼了弟弟道：“出去迎人吧，无论如何，我们家也不能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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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科多也不打搅他，自顾自的低头喝茶。

    最后皇帝被他烦的无可奈何，只能令人重新查处这件事。

    说完了华玘，老爷子又着重问了几句景熙和吴尔占的情况。

    托合齐发迹之前曾是安郡王府的包衣奴才，后来入了上三旗包衣，得了皇帝看重，亲妹妹还入了宫诞下皇子，可算是一朝翻身成为了人上人。

    但是景熙却对此事不依不饶，一定要皇上给他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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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是差些火候啊，隆科多在心里嘀咕，这是差得远了，妄自尊大志大才疏，若是改不掉这狗脾气，只怕佟家也很难交到他手上了。

    “如今安郡王府上，也就景熙和吴尔占有些气象了，旁的人不足为惧，他们二人今日既然能好声好气的迎接你们，可见暂时也是想要笼络我们家的，打今儿起，便不远不近的处着吧。”

    如今看来，这佟家也是靠不住了，佟国维首鼠两端，一点不交底，如今八爷党虽然看起来声威赫赫，可是说到底，能下死力的，也就他们一家子了。

    事情的发展也果然如同佟国维所猜测的一样，玛尔珲的头七都还没过玩，景熙突然发难，在御前痛诉步军统领托合齐，在玛尔珲丧葬期间，一连数日聚众会饮。

    德克新和舜安颜一大早出门，下午才回来，一回来就被老爷子叫去了正院回话。

    要知道安亲王一系自打入关以来就是立下过大功的，顺治皇帝甚至考虑过将皇位传给玛尔珲的亲爹岳乐。

    隆科多不知为何心绪有些复杂，说到底太子除了脾气不好也并未有什么大错，落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他身为一个局外人，也是无能为力。

    “闭嘴！”景熙一抬手，止住了弟弟嘴边的话。

    但是要是按着隆科多的本心来说，他是极不愿意掺和进这种麻烦事中的，但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却是真的身不由己。

    他有这个想法也正常，如今长房算是彻底废了，二房更不必提，压根就没有上的了台面的人，至于剩下的几个弟弟，如今年纪还小，也并未但仍要职，根本看不出来贤愚。

    隆科多忍不住蹙眉，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只要是稍微知道朝政局势的人，都从这次告发中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华玘哀毁过礼，身子骨看着也有些不大强健。”这话是德克新说的。

    吴尔占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可是到底也不敢真的给佟家人耍什么宗室架子，便跟着兄长一起出去迎人了。

    “佟国维再怎么说，也是十五哥的长辈，他年纪又大了，你还能去挑他的礼不成？”

    “看着仿佛有些冷淡。”德克新张口回答了这个问题：“景熙领着我们去见华玘的时候，俩人间的言语并不怎么亲密。”

    德克新站起来应了声是。

    他进去的时候，舜安颜正在和老爷子说今儿安郡王府上的事儿。

    而他本身又亲近太子，还与安郡王府这个旧主本就有私怨，以往两方人在朝堂上就没少互相攻讦。

    佟国维一听这话，立刻眯起了眼睛：“喜怒不形于色，这两人何时有这么深的城府了。”

    心里疑惑，但是嘴上还是谦虚：“岳兴阿这孩子也就老实些，若说聪明却是不如舜安颜的。”

    佟国维却是摇了摇头：“自家的孩子自家知，舜安颜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明白。”

    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陷入了沉思。

    现在景熙告托合齐的黑状，皇帝也只以为是老生常谈，没事找事，而且康熙也很讨厌景熙，觉得他这个人有疯病，因此并不打算理会景熙，准备意思意思处分一下就此结案。

    佟国维摇了摇头：“他们的图谋必定是冲着太子去的，我们就只当不知道吧。”

    安郡王府上的人自然是十分失望，尤其是玛尔珲的弟弟景熙和吴尔占，听到佟府来人是舜安颜和德克新，两人都是眉头紧皱。

    这话老爷子能说，隆科多几个晚辈却不敢多言，只能唯唯称是。

    而皇帝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毕竟满洲人善食酒肉这本就是天性，而且托合齐和安郡王府也是老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