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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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说起这个，也是即心疼又为难。

    李用和自然明白姐姐在想什么，只能继续劝：“如今都在气头上，自然没什么理智，索性先让他们各自冷静一下，等消了气，想来事情也就好说了。”

    李太后听着这话也点了点头：“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劝过她几回了，可是这孩子也是个死心眼子，根本不听劝，还咬牙切齿的恨着尚氏呢，说实在的，尚氏一个妃妾，她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其中一个人李用和十分熟悉，便是吕相公吕夷简，而另一位则是有些陌生，李用和只见过他两三次，可是即便如此，李用和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此人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位北宋名臣范仲淹。

    见着李用和进来，立刻就有人去给太后禀报了，然后太后也很快就传了李用和进去。

    这一日，李用和只是在李太后处坐了坐，便很快离开了大内。

    李用和一听这话，连忙笑着告饶：“姐姐果然明察秋毫，是我之过。”

    这话一说出来，范仲淹先皱了皱眉，而站在对面的吕夷简则是立刻应和：“陛下，范司谏此言甚是啊，皇后如此言行无状，如何还能担得起母仪天下之责？”

    **

    李用和这次入宫，也是一路畅通无阻，被人直接待到了垂拱殿，结果一进门，却发现里头人还不少，除了皇帝本人，皇帝底下还站着三个臣子。

    因此李用和便也歇了去见皇帝的心思，而是去了李太后的住处。

    大外甥仿佛察觉到了李用和的视线，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领口。

    但是李用和淡定了，皇帝却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个舅舅，终于在事发的第三日，将李用和叫进了宫里。

    李用和想到这件事, 心里也是十分担忧，因此这顿饭也没怎么吃好，只是到底面上还是撑住了, 显得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似得。m.baiwenzai.com

    即便这点好感压不过自己的厌恶，但是惩罚她，禁足她，皇帝都能狠得下这个心，可是要说真的一下子废掉她，皇帝不仅要考虑两人九年的夫妻情分，更要考虑政治影响。

    这次见到太后，只见她的气色比起之前不知好了多少，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昂扬了许多，眼中神采奕奕，再无半分之前的自怜自艾，见着李用和，面上便浮起了笑意，一边免去他的礼节，一边道：“怎么今儿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李用和也止住了笑，郑重点了点头：“我听闻好似是动了手了，不知可是真的？”

    不仅是宫殿的位置变好了，那生活待遇更是没的说，李用和一进门，就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差距，不仅是宝慈殿在硬件装修上比景福殿更好，就连这里里外外的侍女和内侍的精神面貌，都比起之前的看着好多了。

    她长相秀美，对自己也是一心一意，管理宫务更是井井有条，为人也很有见识，两人平日里聊天，有时候还挺能聊的到一块去的。

    这简直就是石破天惊，李用和接到消息后被唬了一跳，想要赶紧入宫求见，但是到了宫门前却被拦住了。

    “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呢？皇帝太过偏宠尚氏的确有错，但是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呢？偏得动手，如今闹成这样，日后又不知该如何收场。”

    说到这儿，李太后却仿佛是有些自伤身世，眼神也变得哀伤起来。

    有了这个的心思，李用和等到第二日，便也没有再去主动求见皇帝，而是继续老老实实的上班下班处理公务。

    皇帝是很不想自己地位还未稳当，就去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结果皇后这个脾气也是大，一时气不过，竟要伸手打尚氏，皇帝站起来想要帮着拦一下，结果那一巴掌就打到了皇帝脖颈上。皇帝气的当场就说要废了她，还是我好劝歹劝，这才将皇帝暂时劝住。”

    他之前愤怒上头，的确是生出了废掉皇后的心思，可是如今冷静下来，这点情绪却又不免淡化了很多，说实在的，郭皇后到底也是刘太后亲自为他挑选的，即便是两人性格不合，郭皇后也有些善妒，但是其他方面，郭皇后却是十分出色的。

    自己如今还年轻，这些勋贵也好，文臣也罢，肯定会在这件事上给自己掺沙子的。

    当年刘太后在时，皇帝与皇后的关系就算不上很好，如今刘太后去世，没了顶层的压制，再加上这二人的性格问题，小夫妻俩能合得来就怪了。

    李用和急忙移开视线，只当自己没看到。

    李用和虽然下定了这个决心，但是之后几日却一直没空档找皇帝私底下说这事儿。

    李用和略拱了拱手，这才坐下。

    这种事上，还是得皇后先给个台阶，否则还能让皇帝承认自己花心大萝卜的错误不成？

    不过这话当然不好和李太后说，她如今要操心的已经太多了，因此李用和只是温声安抚：“官家许是一时性急呢，只怕还没到这个地步，不如姐姐也劝一劝皇后，不要让她再与官家置气了，要是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对她自己也不好。”

    而皇帝听了这番话之后，却是有些迟疑。

    郭皇后，无论如何，都是刘太后掌权时硬塞给皇帝的，皇帝对她的感情也十分复杂，既有少年夫妻的一点情谊，又夹杂着政治斗争所产生的厌恶。

    他如今这么年轻，肯定还要再选皇后，而再选一个就能比目前这个更好吗？

    李太后十分同意：“你说的很是，他们俩的确该各自消消气了，我真是没想到啊，好好的夫妻，如今竟是弄得仇寇一般。”

    还未等皇帝先开口说什么，站在范仲淹旁边的那个官员却已经等不住了，立刻道：“陛下，皇后入宫九年，至今还无子嗣，如今竟然还敢掌掴圣上，如此失德之举，实在无法担当母仪天下之能，还请陛下尽早废除皇后。”

    李用和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没想到此人也姓范，而且还和范仲淹一个职位，真是太奇妙了。

    皇帝因为比较宠幸一个尚姓宫嫔, 竟然和皇后发生了冲突, 然后皇后把皇帝给伤着了！

    没错，就是写《岳阳楼记》的那位。

    李太后一提起这个就是叹气：“唉，那还有假，你也知道，皇后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往常便对尚氏和杨氏这两人十分嫉恨，时常还去她们的住处训斥这二人，结果那天，恰好皇帝临幸尚氏，尚氏和皇帝诉苦，皇后估计是听到了消息，便赶了过去，两人便生了争执。”

    一直等到交际结束, 在回家的路上, 他思索之后, 终于暗下决心, 这件事一定得和皇帝说道说道。

    李太后听到这话，有些好笑又好气的瞪了李用和一眼：“我巴不得你日日入宫探望我呢，但是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突然入宫，必然是有事的。”

    且不说这些人见到李用和进来时的心情，就单说皇帝，当他看到自己这位舅舅时，也仿佛看到了大救星似得，连忙道：“舅舅不必多礼，且坐下说话。”

    至于剩下那个大臣，李用和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看他与范仲淹穿着相似的官服，而且俩人还站在一起，就猜测他应该和范仲淹的官职相当。

    李用和一蹙眉，想着大外甥这会儿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外人的，毕竟堂堂天子, 竟然被自己老婆给打了，这放在如今这种大男子主义社会之中，绝对是十分难以容忍的事情。

    不过如今的范仲淹还不是庆历四年春的范仲淹，而是刚刚才被皇帝从地方上调入京城担任右司谏，也是官场中的冉冉之星。

    如今的范仲淹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却依旧精力旺盛，神采飞扬，在朝堂之上也很有名望，他看到李用和进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垂下了眼眸，仿佛对他并没多大兴趣。

    但是还没等李用和找到时间，宫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拦他的是皇帝跟前的内侍阎文应，这位阎内侍依旧和往常一样，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国舅爷, 如今皇上刚刚歇下, 只怕一时半会儿不能见您, 不如您明儿过来？”



    如今李太妃变成李太后，便也搬离了之前比较偏远的景福殿，而是住进了皇帝福宁殿隔壁的宝慈殿。

    “你是为了皇帝和皇后之间的事儿过来的吧？”

    不过到底怎么说，废后都是一件大事，李用和觉得，这么大一桩事，皇帝还是得想好了再说，否则日后情势就越发复杂了。

    李用和收了礼，笑着走到姐姐身边的位置上坐下，这才道：“怎么，若是无事，我还不能入宫探望姐姐了不成？”

    除了这一点，他倒是对吕夷简追着皇后咬的行为并不惊讶，因为他之前就曾预料到这一点，皇后之前得罪了吕夷简，如今自己有了破绽，以吕夷简的心胸，不咬死她才怪。

    而他也趁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这个大外甥，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大外甥脖子上的一抹红痕，虽然已经淡化了很多，但是还是能隐隐看出，应该就是那个巴掌印。

    一听说皇帝已经起了废后的心思，李用和心里也咯噔一下，但是他思索片刻之后，又觉得皇后能起这个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这几日一直都在处理朝政，忙的是脚后跟打后脑勺, 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和吕夷简凑在一起, 面对此情此景，李用和便也只能先憋着，等着寻个好时间再去和皇帝说这事儿。

    这般想着，他便也不着急了，皇帝的脸面还是很重要的，这会儿过去找他，不管说什么，只怕只会起反作用，先缓缓也好。

    李太后也不免笑了一场，不过笑完了还是得问正事儿。

    李用和听了也是叹息，或许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有时候也是恨得最深的人。

    他已经很敏锐的认识到，如今皇帝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也十分复杂，他虽然是皇帝的舅舅，但是对于这件事还是得谨慎而为，不能随意掺和，否则只怕自己也会被这件事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