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声音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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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不同的见解？”梅莎扬了扬眉毛。

    不过她没有对斯内普选择的上课地点提出抗议，只是想着天越来越冷了，下次来之前得再多加件衣服。

    “不，我当然不会说你的想法是错的。”斯内普注视着与他隔桌对坐的梅莎，她的眼神里潜藏着某种他似曾相识的东西，它令人不安，“我也不会无凭无据地断定你追求的那种力量不存在。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见识它。但以我的所见所闻，绝对性通常伴随着某种脆弱性，越是绝对的东西似乎越容易被不可预料的东西摧毁。”

    每天按着课表上课，没有哪一门课程的内容让梅莎觉得具有难度。教授们也都很好相处，只要成绩好，没有教授会刻意找茬挑毛病，哪怕是不苟言笑的麦格教授，现在看她时眼神也会稍微柔和一些。

    “无可奉告。”斯内普说。

    于是从第三周开始，梅莎在霍格沃茨的生活变得比城堡外面的黑湖还要平静无波。

    薄荷糖在梅莎的手里变成了一个骰子，然后朝斯内普轻轻一弹，斯内普没有伸手抓住。

    菲菲咬着从梅莎口袋里掏出来的葡萄干，含糊不清地说：“我想说囤东西是个好习惯，你永远不知道它能在什么时候帮上忙。”

    唯一不足之处是没有通风口，整个房间阴冷潮湿又憋闷，待久了总会让梅莎回忆起曾经被关在地牢里的感受。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直到她和斯内普走到了达摩克利斯的近前，他像个警戒的哨兵一样猛地探出头，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看起来作用不大，他的眼睛上上下下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扫了好一会，才迟疑着说：“是斯内普吗？”

    “别担心，肯定不是你。”梅莎慢吞吞地补了一句，“教授。”

    “可是，”梅莎有些费解，“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忍受呢？魔法的存在不就是让巫师摆脱以脆弱的身躯不能抵抗的困境吗？”

    说起来，这里既有圣城耶路撒冷——历史悠久，牢不可破的霍格沃茨城堡；又有宝座——教职工长桌挺气派的，虽然上面没有镶嵌宝石，但计分沙漏里的各色宝石也很闪耀；还有生命水——环绕着城堡的黑湖；生命树——嗯，不太计较的话，打人柳也能算是吧；复活之人的身体——嘿，她倒不乐意自比耶稣，不过死里逃生怎么就不能说是复活之人？

    斯内普淡淡地说：“至于门后到底是什么，只有最终拿到钥匙打开门的人才会知道。”顿了顿，他问，“能理解吗？”

    “你能区分什么是力量吗？”他轻声问。

    这是一个弃置不用的空房间，藏在地窖某条走廊的尽头，房间里本来堆满了破损的铠甲和石像、断折的魔杖以及刀斧、盾牌、长剑之类的武器，像是一场惨烈的战争后从战场上打扫出来的东西——《魔法史》中记载过，霍格沃茨不止一次地经历过战争。

    梅莎惊诧地看他：“无意冒犯——你居然还会追求美感？”

    ——果真很孩子气。

    斯内普不知道梅莎在腹诽什么，慢条斯理地说：“所谓窥测命运——也就是预言——”他挥动魔杖，在两人之间凭空变出了一道门，“——就像是一个人站在门外，眯着眼睛，费劲地透过锁眼试图看清门后的景象。大多数人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侥幸有那么一个人，拥有这方面的天赋，眼睛离锁眼足够得近——”

    “它不导向绝对的未来，”斯内普更进一步地解释，“它只是导向没有能力改变的未来。打个比方，你从星象上看出明天有雨，你当然没办的改变这个事实，但是你起码可以带把伞。www.zhier.me雨可能大到还是会淋湿你，但至少你还是能挡住点什么。”

    现在这些东西已经被斯内普堆到了房间的角落，他还变出了两把舒适的椅子和一张长桌，长桌上点着一盏烛灯，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简陋但够用的教室。

    从第一次一对一授课开始，斯内普就要求梅莎在上课时间必须称呼他为“教授”或者是“先生”。梅莎本来以为斯内普是刻意戏耍她，没想到他是真的在享受这种装模作样的威风派头。

    “你以为你看到的是全部，但它只是一个没头没尾的片段，一个模糊的缩影，一个可能导向任何道路的指向标。它是无数可能中已经被确定的一种，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只能被限定在这唯一的确定之中。”

    “你知道吗？”菲菲某次对她说，“有一种神奇动物叫嗅嗅，它会拼了命地把所有亮晶晶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命运如果可以被窥测，岂不是说明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都像书写完成的故事一样已成定局？谁定的局？神吗？

    梅莎沉思着说：“可是，既然预言并不一定导向未来，那预言不就等同于猜测？掌握它又有什么必要呢？”

    “确实直观。”斯内普把糖扔回去，被梅莎接住，他挑剔地说，“但毫无美感。”

    她总能听到有人抱怨功课辛苦——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种甜蜜的撒娇。要知道在修道院时，她每天天不亮就睁眼，一整天不是在干活，就是反复念诵那些歌功颂德的无趣经文。永远吃不饱的冷饭，冬冷夏热的苦衣，时不时抽在背上的苦鞭。相比之下，霍格沃茨最严厉的教授也只会在下课后关学生禁闭——竟然还被允许回寝室睡觉，温柔美好得简直可以媲美《圣经》里描绘的天堂了。

    梅莎想了想，“让一个人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的东西。”

    以上都是题外话，对于天文课的抗拒，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梅莎无法理解辛尼斯塔教授所说的，高明的占星师可以通过观测星体运行来窥测命运的说法。

    梅莎拿起魔杖，她还使不来斯内普随意凝聚幻象的本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硬糖——她每天都要顺手从餐桌上抓一大把放口袋里。当然，她的口袋里还有饼干、巧克力、坚果脆等等。

    随着斯内普的声音，那扇门缓缓靠近梅莎，梅莎的眼睛刚好对着门上的锁眼，看到了门后的半个下巴。

    梅莎说：“未来就是旋转中的骰子，预言就是有人能根据种种迹象推测出骰子停下后朝上的点数。结果已经得知，那就可以想方法去规避，比如制造一些动静去改变这个点数，即使点数改变不了，也可以改变我们的下注。”

    ——这句话大概可以列为他的口头禅。

    斯内普：“……”

    斯内普教了她保暖咒，在每周五下午的私人授课时。但这个咒语只是让人觉得暖和，算是一种幻觉类的魔法，并不是真正地隔绝了冷气，所以寒冷造成的肢体僵硬不会得到缓解。

    另一句口头禅是“闭嘴”。

    他们的对话中，这两句话总是以不太低的频率交替出现。

    “谁教你这么思考的？自作聪明！”斯内普似乎终于找到可以打击她的地方，对她的疑惑嗤之以鼻。

    梅莎不以为意地拆开糖纸，把糖果含进了嘴里，清凉甘甜的薄荷味瞬间充斥了口腔，也极具倾略性地溢散到整个房间。

    梅莎想了想，说：“总归不是靠耐寒能力吧？”

    “与其说是魔法充满美感，不如说是力量？”梅莎提出自己的想法。

    片刻后他说：“如果你不能从痛苦中磨炼出意志，哪怕拥有再强大的魔法，当出现连魔法都不能解决的问题时，你该靠什么支撑下去？”

    最重要的是，还有上帝——伟大的邓布利多，以及城外虎视眈眈的魔鬼——可怕的伏地魔。说这里确实是天堂似乎也无伤大雅。

    梅莎再次加深了对斯内普的这个认知。

    真正想要达到身体温暖的效果，还得靠魔药——来自斯内普的说法。不过他也说，如果连恶劣的天气都忍受不了，那还是趁早退学了吧，反正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出息了。

    斯内普对她的回答不太意外，淡淡地说：“我想你指的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绝对力量？”

    “是吗？”梅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没有继续争辩，而是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你的所见所闻——我能被允许知道你都见闻了什么吗？”

    斯内普似乎对他这个样子见怪不怪，平淡

    “如果人活着就是为了忍受痛苦，为什么不干脆死掉算了呢？”她很认真地问。

    斯内普哑然无语。

    她盯着斯内普的手，眼睛轻轻一眨。

    那头硬刺一样的褐色短发，方正冷峻的脸，傲慢眯缝着的灰色眼镜——不过他这会戴上了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显得眼睛更小了——不是曾经向她问过路的达摩克利斯·贝尔比又是谁？

    “魔法本身就是一种充满美感的东西，体会不到的人永远掌握不了魔法的精髓。”斯内普的口气很轻蔑。

    这周的私人授课结束后，梅莎和斯内普离开地窖去吃晚餐。刚靠近礼堂，梅莎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斯内普挑眉，不置可否道：“说来听听。”

    她安静地消化了一会新的知识，然后说：“比起你的门和锁眼的比喻，我倒是有个更直观的形容。”

    一方面是极差的夜视能力让她刚开始几乎很难观察星象，测绘星图，不过在霍格沃茨待了快两个月，她晚上也逐渐能看得清东西了。另一方面是她真的很讨厌寒冷，天文塔上刺骨的风吹得她骨头缝里都冰冰凉凉的。

    下一秒，骰子变回了薄荷糖。

    斯内普摊开手，掌心里的骰子6点朝上。

    “我猜是3点以上。”

    和斯内普的冲突姑且算是消弭了，梅莎也迅速适应了在霍格沃茨的生活。www.feihua.me

    梅莎：“你想说什么？”

    一把钥匙出现在锁眼上，门板转动，梅莎和斯内普四目相对。

    梅莎隐约觉得斯内普这番话里隐藏着某种深刻的情绪，她仔细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非要说的话，她不太喜欢每周二午夜的天文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