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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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族长没想到,这孩子比很多大人还懂得人情世故，不愧是秀才教出来的闺女，三百多两银子，多算半年有多少利息？这孩子拿这点钱，就把二房失掉的人心都收回来了。
舜华找了一个背篓，把分装好的包裹放进里面，自己背上，三个弟弟跟在身后，一家一家的去还债。
昨夜刚下过雨，天空中还密布着阴云，姐弟四人小小的身影走在村道上，远远望去，有几分凄凉和悲壮。
袁洪亮却根本不敢去二房收账，他铲了人家两亩地的花苗，正日夜担心舜华找他算账呢。www.chunquan.me
舜华把家里的账本翻出来，数了数欠债的名单，三百多两外债，共借了十二户人家。有三两五两的，有十两八两的，也有像袁洪亮这样几十上百两的，大房族长家也借了六十五两，码头镇的袁四爷家，借了八十两。
对这样的老人，舜华知道怎么讨他开心：“四爷爷，您真了不起，赤手空拳打出这么大的家业，你给我们讲讲你跑船时遇到的趣事呗。”
舜华决定，把这些外债还掉，欠着钱就是欠着人情，自古人情债最难还。
袁四爷十几岁就外出闯荡，先在码头上扛大包，再跟人跑船。
袁四爷小时候，他的父母，相继得了大肚子病，也就是后世已经消灾了的血吸虫病。为了治病，不但卖掉了祖传的水田和山林，连他六岁的妹子也给卖掉了。
下午，舜华带着弟弟们到码头镇还钱。
袁四爷说：“进来，进来，这是铺子里，不是家里，没那么多讲究。”
离上次的逼债风波还不到两个月，舜华就领着弟弟们来还债，看来，秀才种的茉莉花，真是卖了钱了。
“华姐儿说一码归一码，她是啥意思？”小林氏不解。
辛苦了一辈子，挣下偌大一份家业，置办了一个六条船的船队，在长江里跑运输；在码头镇的江湾码头上有一个泊位；还在岸边置了一间铺子；在后街上建了房子，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住在一起。
舜华家只有大舅送来的茶叶可以做为谢礼，往年送三房、五房和族学袁鸿章的茶叶，都留在了家里，舜华决定就用这些茶做谢礼，省得再花钱去购买。
账本上还有一个大债主，码头镇的袁四爷，他也借了80多两银子给袁秀才治病。
父母去世后，他只剩下一座两进的祖宅，五房的长辈，如今五老爷的阿爹，袁四爷的堂叔，拿着借据逼上门来，最后拿他的祖宅抵了债。
她列了一个表：借款十两以下的，送一斤茶叶的谢礼；十到二十两的送两斤茶叶；三十到五十两的送三斤茶叶。五十到一百两的送五斤茶叶。
袁族长看见姐弟四个半大的孩子前来还债，不禁感到一阵心酸。
只有十二岁的秉哲懂她的意思，九岁的秉辰和七岁的秉望，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哥猛点头。
舜华也不辩解，笑眯眯的应酬着，有人问这茉莉花能卖多少钱一斤时，她就摆出招牌笑容和外交辞令：你猜？
袁族长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多算了半年的利息？”
姐弟们走完了村子里债权人家，衣服上沾满了湿泥，都是在地上磕头跪出来的。
“不用，这债，我要带着弟弟们亲自去还，让他们记着族里的恩人，有能力的时候，再报答，所以，还是我们姐弟亲自去吧。”
这边，舜华带着弟弟们，在阴沉的天空下，顶着大江上吹来的湿热的风，一家一家的走去。在人家大门口递上借款和茶叶，再在泥地上磕一个头。
众人将银子和茶叶分好，写上债权人的名字。
刘世祥和三个大的弟弟也来帮忙，此时，他才知道，师妹家原来还欠着族人这么多银子，想着他在县城指责她抛头露面，刘世祥心里很惭愧。
舜华原来的生活里没有磕头这种礼节，奈何到了这里，要入乡随俗。只好咬着后槽牙给弟弟们做一个榜样。
“华姐儿没提花苗的事？”袁鸿亮紧张地问妻子。
“快进来，快进来。”袁四爷见到孩子们非常开心，忙把姐弟们往铺子里让。
舜华知道，他指的为难的人，是三房的袁洪亮。
到了三房袁鸿亮家里，袁鸿亮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推他妻子小林氏出来接待。
说着话跨出门来，一手拉着秉哲，一手拉着秉望，对其他两人说：“进来进来，四爷爷给你们吃酥胡豆。”
他深恨自己，前段时间太过膨胀，太小瞧了二房的一群小孩子，更小瞧了袁舜华，以前是那么乖巧的一个女伢子，自秀才死后，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此强势，不晓得随了谁。
舜华很喜欢这位四爷爷的性格：豪爽、随性、爱憎分明。
先去大房族长家，姐弟们正在守孝，不方便进人家的家门，只能站在大门外，请门房通传。
见孩子们跪下给他磕头，他心下不忍：“要不要你们幺叔陪你们去？怕有人为难你们。”
舜华领着三位弟弟，直接到了袁四爷的铺子，在门口就脆生生的喊：“四爷爷，我带弟弟们来还您银钱。”
姐弟们进到铺子里，袁四爷果然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酥蚕豆。这时代的人都叫胡豆，是袁四爷的下酒菜。
老人家哈哈大笑，说：“有什么好讲的？撑船打铁磨豆腐，讲起来都是苦啊。”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袁四爷说，“你们现在还了钱，无债一身轻。对了，忘了问你们。还了这些钱，家里的用度还有钱吗？”
原来如此，舜华这才知道，这位老人如此维护他们的原因。
舜华递上银子和茶叶，恭敬地说：“大爷爷，所有的债务，舜华都按五分年利到年底来计算利息，请大爷爷核对数目，这几斤茶叶，是我姐弟们的心意，大爷爷不要嫌少……”
舜华要是提起茉莉花苗的事儿，小林氏一个妇人才好跟她掰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进大门时，舜华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对弟弟们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除了天地君亲师，咱们不要给任何人下跪！”
哪知，舜华根本没有提起两人打赌的事，也没有提起赔偿的事，规规矩矩把本金和利息，逐项给小林氏清点清楚。
再送上五斤茶叶，带着弟弟们在门外磕了一个头，转身走了。
舜华说：“是的，这些债原本也是要到年底才还的，得亏我阿爹种的茉莉花还有点用，卖了一点钱，一点利息就算到年底吧，聊表我姐弟一点心意。www.qiuyi.me”
他本以为，他在袁秀才的七七宴上，给陈阿公敬了酒，他跟二房的过节就算揭过去了，谁知袁舜华这死女子，咋就这么记仇，咬住花苗的事情不松口呢？
一百三十六两银子，利息计到年底是五两一钱，一文钱没少。
如今，船队由大儿子和二儿子统管，袁四爷就坐正在铺子里，接洽生意，收一点泊船费，逍遥自在。
一群小孩子跟在他们身前身的乱跑，几个没事的村里人也跟在他们身后瞧热闹。
所以他对三房和五房拿着借据，逼迫舜华姐弟的行为，十分气愤，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悲剧在舜华姐弟身上重演。
“啥意思？”袁鸿亮一下暴躁起来，“就是铲花苗的事还没完呗！哼，想卖我一两银子一棵苗，她袁舜华做的好梦！她找错人了！”
袁四爷没了家，只好到码头镇上扛大包。
舜华说：”四爷爷，姐弟们不方便进来，就在门口给您老磕个头吧。“
] 袁族长没想到,这孩子比很多大人还懂得人情世故，不愧是秀才教出来的闺女，三百多两银子，多算半年有多少利息？这孩子拿这点钱，就把二房失掉的人心都收回来了。
舜华找了一个背篓，把分装好的包裹放进里面，自己背上，三个弟弟跟在身后，一家一家的去还债。
昨夜刚下过雨，天空中还密布着阴云，姐弟四人小小的身影走在村道上，远远望去，有几分凄凉和悲壮。
袁洪亮却根本不敢去二房收账，他铲了人家两亩地的花苗，正日夜担心舜华找他算账呢。www.chunquan.me
舜华把家里的账本翻出来，数了数欠债的名单，三百多两外债，共借了十二户人家。有三两五两的，有十两八两的，也有像袁洪亮这样几十上百两的，大房族长家也借了六十五两，码头镇的袁四爷家，借了八十两。
对这样的老人，舜华知道怎么讨他开心：“四爷爷，您真了不起，赤手空拳打出这么大的家业，你给我们讲讲你跑船时遇到的趣事呗。”
舜华决定，把这些外债还掉，欠着钱就是欠着人情，自古人情债最难还。
袁四爷十几岁就外出闯荡，先在码头上扛大包，再跟人跑船。
袁四爷小时候，他的父母，相继得了大肚子病，也就是后世已经消灾了的血吸虫病。为了治病，不但卖掉了祖传的水田和山林，连他六岁的妹子也给卖掉了。
下午，舜华带着弟弟们到码头镇还钱。
袁四爷说：“进来，进来，这是铺子里，不是家里，没那么多讲究。”
离上次的逼债风波还不到两个月，舜华就领着弟弟们来还债，看来，秀才种的茉莉花，真是卖了钱了。
“华姐儿说一码归一码，她是啥意思？”小林氏不解。
辛苦了一辈子，挣下偌大一份家业，置办了一个六条船的船队，在长江里跑运输；在码头镇的江湾码头上有一个泊位；还在岸边置了一间铺子；在后街上建了房子，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地住在一起。
舜华家只有大舅送来的茶叶可以做为谢礼，往年送三房、五房和族学袁鸿章的茶叶，都留在了家里，舜华决定就用这些茶做谢礼，省得再花钱去购买。
账本上还有一个大债主，码头镇的袁四爷，他也借了80多两银子给袁秀才治病。
父母去世后，他只剩下一座两进的祖宅，五房的长辈，如今五老爷的阿爹，袁四爷的堂叔，拿着借据逼上门来，最后拿他的祖宅抵了债。
她列了一个表：借款十两以下的，送一斤茶叶的谢礼；十到二十两的送两斤茶叶；三十到五十两的送三斤茶叶。五十到一百两的送五斤茶叶。
袁族长看见姐弟四个半大的孩子前来还债，不禁感到一阵心酸。
只有十二岁的秉哲懂她的意思，九岁的秉辰和七岁的秉望，懵懵懂懂地跟着大哥猛点头。
舜华也不辩解，笑眯眯的应酬着，有人问这茉莉花能卖多少钱一斤时，她就摆出招牌笑容和外交辞令：你猜？
袁族长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多算了半年的利息？”
姐弟们走完了村子里债权人家，衣服上沾满了湿泥，都是在地上磕头跪出来的。
“不用，这债，我要带着弟弟们亲自去还，让他们记着族里的恩人，有能力的时候，再报答，所以，还是我们姐弟亲自去吧。”
这边，舜华带着弟弟们，在阴沉的天空下，顶着大江上吹来的湿热的风，一家一家的走去。在人家大门口递上借款和茶叶，再在泥地上磕一个头。
众人将银子和茶叶分好，写上债权人的名字。
刘世祥和三个大的弟弟也来帮忙，此时，他才知道，师妹家原来还欠着族人这么多银子，想着他在县城指责她抛头露面，刘世祥心里很惭愧。
舜华原来的生活里没有磕头这种礼节，奈何到了这里，要入乡随俗。只好咬着后槽牙给弟弟们做一个榜样。
“华姐儿没提花苗的事？”袁鸿亮紧张地问妻子。
“快进来，快进来。”袁四爷见到孩子们非常开心，忙把姐弟们往铺子里让。
舜华知道，他指的为难的人，是三房的袁洪亮。
到了三房袁鸿亮家里，袁鸿亮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推他妻子小林氏出来接待。
说着话跨出门来，一手拉着秉哲，一手拉着秉望，对其他两人说：“进来进来，四爷爷给你们吃酥胡豆。”
他深恨自己，前段时间太过膨胀，太小瞧了二房的一群小孩子，更小瞧了袁舜华，以前是那么乖巧的一个女伢子，自秀才死后，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此强势，不晓得随了谁。
舜华很喜欢这位四爷爷的性格：豪爽、随性、爱憎分明。
先去大房族长家，姐弟们正在守孝，不方便进人家的家门，只能站在大门外，请门房通传。
见孩子们跪下给他磕头，他心下不忍：“要不要你们幺叔陪你们去？怕有人为难你们。”
舜华领着三位弟弟，直接到了袁四爷的铺子，在门口就脆生生的喊：“四爷爷，我带弟弟们来还您银钱。”
姐弟们进到铺子里，袁四爷果然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酥蚕豆。这时代的人都叫胡豆，是袁四爷的下酒菜。
老人家哈哈大笑，说：“有什么好讲的？撑船打铁磨豆腐，讲起来都是苦啊。”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袁四爷说，“你们现在还了钱，无债一身轻。对了，忘了问你们。还了这些钱，家里的用度还有钱吗？”
原来如此，舜华这才知道，这位老人如此维护他们的原因。
舜华递上银子和茶叶，恭敬地说：“大爷爷，所有的债务，舜华都按五分年利到年底来计算利息，请大爷爷核对数目，这几斤茶叶，是我姐弟们的心意，大爷爷不要嫌少……”
舜华要是提起茉莉花苗的事儿，小林氏一个妇人才好跟她掰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进大门时，舜华拍着自己身上的泥土，对弟弟们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除了天地君亲师，咱们不要给任何人下跪！”
哪知，舜华根本没有提起两人打赌的事，也没有提起赔偿的事，规规矩矩把本金和利息，逐项给小林氏清点清楚。
再送上五斤茶叶，带着弟弟们在门外磕了一个头，转身走了。
舜华说：“是的，这些债原本也是要到年底才还的，得亏我阿爹种的茉莉花还有点用，卖了一点钱，一点利息就算到年底吧，聊表我姐弟一点心意。www.qiuyi.me”
他本以为，他在袁秀才的七七宴上，给陈阿公敬了酒，他跟二房的过节就算揭过去了，谁知袁舜华这死女子，咋就这么记仇，咬住花苗的事情不松口呢？
一百三十六两银子，利息计到年底是五两一钱，一文钱没少。
如今，船队由大儿子和二儿子统管，袁四爷就坐正在铺子里，接洽生意，收一点泊船费，逍遥自在。
一群小孩子跟在他们身前身的乱跑，几个没事的村里人也跟在他们身后瞧热闹。
所以他对三房和五房拿着借据，逼迫舜华姐弟的行为，十分气愤，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悲剧在舜华姐弟身上重演。
“啥意思？”袁鸿亮一下暴躁起来，“就是铲花苗的事还没完呗！哼，想卖我一两银子一棵苗，她袁舜华做的好梦！她找错人了！”
袁四爷没了家，只好到码头镇上扛大包。
舜华说：”四爷爷，姐弟们不方便进来，就在门口给您老磕个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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