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各有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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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氏的性命要紧。

    不由深信因果报应。

    赵家二老醒来只哭嚎，“那些官/家老爷不管俺们种地的呀。青天老爷在地底下啊。”

    邱老头连竹棒都找出来，佯装要打，若是她敢受，非要她吃上几棍不可。

    那些礼物，就是赔礼。

    随后，邱大语重心长，仿佛纪筝的爹：“做人啊……要上道！要知趣。”

    眼看着鲁氏出气多进气少，田大鹏只得去找读过书的大舅哥，也就是鲁西望。

    鲁西望大喜，作揖请教，“还请纪姑娘指教。”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抬轿提箱，家仆众众海海，看过去塞满山道，好不威风。

    说是这么说，还不停拿汗巾擦衣上的灰。那灰是越擦越多。还飘到空气里。

    并根据曹婆婆的提醒，往年山上找这位告阴状的鬼薪人来。

    纪筝听着，少不得叹息。

    二老这才安心。

    又打问了他二人的籍贯，是在弥庄那边的赵家村，的确是远。

    纪筝听到此，内心不由后怕，幸亏她没有贸然拒绝阎王的功德簿，乖乖听话当了阴差。

    鲁西望这才知道阎王殿三曹对案一事。

    这么一梳理，纪筝头疼得很。

    “纪姑娘？在下唐突。”

    但邱老头从来不认这个儿子。宁肯当自己孤寡。

    鲁西望看着邱大前言不搭后语，也蹙起眉头。他不喜邱大粗俗市侩，倒是对黑袍覆身的这“纪丫头”，有几许好奇。

    鲁氏的胞兄，是静河的县丞，很得县令的器重。

    小埋：“你胡说！阿姐才不贪财哩。”

    纪筝也心知肚明。

    只好将礼箱摆在外头，与墓碑为伴。

    鲁西望请了诸多“大师”，法事做了不少。桃枝作鞭抽打，鲁氏都挨了三回，愣是没好转。

    赵田家日子好起来，笑话他媳妇瘸腿的人都少了许多。

    纪筝略一思索，想起那夜与邱老头话冤情。

    哪回不把邱老头这边三个，气得跺脚捶胸？

    都说读书人办法多。

    她心思细腻，知道邱老头是个情种。心里只有亡故的妻子，才舍弃一切来当这鬼薪人，陪伴妻子的旧坟。

    赵田他家儿子在静河镇里惹了事，跳江自尽了。

    几人一处唠闲话。

    邱大见了，把纪筝的手一掼，忙迎上去，“鲁大人哪里的话，妹子她害臊。她要的她要的，她最喜欢这些金银珠宝了。”

    赵英爹娘被唬住，这才作罢。

    做了鬼还回来帮父母干活呢。

    邱大“嗐”了一声，“纪丫头，做人不要不识好歹。”

    泰山府君到底如何发落了水鬼赵英一案，纪筝几日后便知晓个七七八八。www.qinglang.me

    他再逼问，田大鹏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正心焦，幸得老娘托梦来。

    鲁西望苦笑，“家丑本不该外扬，实在情急，让纪姑娘见笑了。”

    纪家富贵时，她是自在的道姑，最厌烦理会官|场的弯弯绕绕。现如今纪家败了，她自身难保，更不想搅进这些事。

    纪筝：……

    他如此客气，纪筝倒不好恶脸相向。遂延请入内，破天荒地，给他上了碗大麦茶。

    传言喧嚣。

    纪筝：总感觉这只功德簿猫，不像是只正经喵。

    纪筝道：“礼我不要。但鲁氏的困，解法也简单。”

    ……

    此时，邱老头还在山上割竹篾。

    心口贴身放着的功德簿，开始发烫。

    纪筝安排完赵英后，年山墓园又迎来不速之客。

    两厢话别，纪筝又给二老塞了不少年山的土特产，一路将人送到山脚方回。

    邱大，是邱德厚的长子。

    他要在地府将功折罪，做上几年活，再去投胎。

    纪筝把小埋挡在身后，手从侧边护住小埋，轻轻拍她的头，让她莫怕莫急。

    邱大从山道上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话。

    邱老头提过，这鲁氏的母家不简单。

    弥庄，赵家村。

    纪筝闻得，那日三曹对质后，赵英就被阴差提出了温江，不会再被锁在自尽之处徘徊，无法离去。

    这纪丫头不为财帛所动，站姿半日都挺拔不见垮塌，见微知著，怕是个有风骨之人。

    连小埋见了他，都要啐一口。

    又是秋收的季节，为了给儿子伸冤，地里的庄稼都荒废了。日子总要过的。

    而且，鲁氏的胞兄还娶了个贵妻。妻子是永东郡太守的亲侄女。

    基础扎实，他日高升，才名正言顺。不落人话柄。

    纪筝：“销状。”

    时间转回当下。

    第一页，写的是【水鬼赵英：感谢恩人，替我诉阴状申冤。】

    村里人都传，赵田那儿子，大孝子。

    魂归家中后，便害了急病。

    纪筝：“县丞不必客气。有何来意，烦请直说。”

    赵英托梦给二老。

    鲁西望比鲁氏耐得住，看见粗陋的破陶碗，泰然自若。

    纪筝去扶，严词拒绝。

    纪筝道：“来日有机会，上赵家村看你们。”

    老农民肤色黝黑，脸上沟壑纵横，用板车拖着腿残的媳妇儿，冲着纪筝要磕头。

    奈何鲁氏的发落，是阎王亲下的，哪里逃得掉。

    “姑娘万辞不受，是折煞在下了。”鲁西望从轿子里掀帘而出，折扇在手，月白常服，一身儒生气，通身气派算得上是端方君子。

    鲁西望大吃一惊，百般追问下，才知道自家妹妹干出这仗势欺人、害死人命的事来，气得抚胸不已。

    纪筝硬是给二人摁到座上，“怕什么？大不了我再擦。”

    先是赵英的去处。

    需要鲁氏诚

    这可把她官人田大鹏吓坏了。

    他们最需要的，是有人探望，对抗中年丧子的孤独。

    有告阴状，就有销状。

    邱老头也不是拘泥虚礼的，马上就扛起蔑刀去劈竹子，准备拉个围栏将鸡鸭都养起来，养得肥肥胖胖，来日下了鸡蛋鸭蛋，也给赵英爹娘拿些去。

    因这邱大不学无术，整日斗鸡走狗，没个正经营生。无事无人，有事有人，有事缺钱才到墓园来，搜刮邱老头。

    可以想见，鲁氏的胞兄，前途一片光明。

    赵田应声：“诶，早来。俺家的红豆黄豆顶顶新鲜。”

    今遭看见邱大，纪筝暗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立时道：“这些礼物，我们不要。”

    纪筝便推邱大走。

    “你走吧，礼，我们不收。”

    纪筝将他二人请到木屋里，倒水招待，狭小的屋子顿显拥挤。小埋都乖乖缩到伤号崔惊樾的土坑里，给客人留位置。

    自然，邱老头对媳妇所出的一儿一女，都怀有深厚的感情。

    与赵英父母天差地别。

    赵田家的庄稼，总是长得最快最齐整，一年能比别人家多种一茬。

    纪筝：“邱大！你来做什么。”

    纪筝取出，尝试翻阅，功德簿竟能打开了！

    如今也管不得。

    但半夜里，总听见他家田里有人帮干农活，嘻嘻索索钉耙锄犁，整夜不休，而白天就不见了。

    原来，那日地府三曹对质后，鲁氏生魂被拘上殿，又拒不认罪，吃了阎王的挂落。

    “县丞亲自上门道歉，咱几个拿什么乔？”邱大拽松腰带，让自己挺起的胖肚舒服点，“你少和邱老头学，学到一身穷酸味。”

    这是阳寿未尽便自尽，必须经历的一遭，让二老不要担心。也别在衙门前哭冤白磕头了。

    所谓做县丞，只是在为未来的仕途打好基础。

    准备好的话，突然就不是很想说了。

    当先的不是别人，却是个熟人。

    深山老林，未必没有高人。

    先是腰腿头都在疼，不日便瘫痪半边，嗷嗷叫唤，下不得床。发烧说胡话“赵英不是我害的，我不认”，夜里头只是喊“娘”。

    那礼盒一箱箱抬进来，守墓人木屋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提到，是年山墓园里，有烧伤的守墓人，替他向阎王告阴状，是他的大恩人。

    赵英爹娘都很朴实，就地坐下，擦擦一路爬山的汗，“俺们地里的，衣服脏，别蹭脏了你家的草席。”

    赵英爹娘提着鸡鸭鱼、鸭蛋之物，上墓园来道谢。

    【我能再见见赵英吗？】

    不过，听邱大的意思，是什么县丞来了？

    地府之主的手段，还真不容小觑。鲁氏屡打谵语，谎称老娘身上疼来敲诈赵英，这回谵语都成真，落到她自己身上活遭罪了。

    这才道出来意。

    【喵，可以。主人，你还可以提他出地府呢。www.cuixiang.me任你为所欲为。哪像喵喵我只有自己。】

    但是，它提供了个新思路。

    鲁西望便从一见二，知道妹妹妹婿，平时肯定没少拿他的名头去作恶。

    田大鹏把杀猪十年的屠刀压在枕下。按理说，这种带新血的老刀，煞气极重，寻常邪祟早吓跑了。

    纪筝尝试对功德簿说话。

    但邱老头骂归骂，还是给钱的。纪筝也睁只眼闭只眼。

    “叨扰。”鲁西望作揖，“可否进屋讨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