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生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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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看书伤眼。”
然后——
小道士来不及下咽，当场被呛得咳起来。
贝齿一松，适口的粥就漫了进去。
他不是刚醒？
江岚影稍稍颔首：
小道士受惊扔出去的粥碗，被江岚影稳稳接在手里，她垂着眼，拈着瓷勺在粥里一圈一圈地搅。
江岚影皱眉：？
小道士发现只要她坐下，凑近一些，他就会忘了对方是凶名贯耳的大魔头；他想说的话，也能轻易脱口。
软唇包住勺身，有一种奇妙的拉扯感。
老熊没敢起身，就这么跪着爬到江岚影脚下，抬起头仰望她，“尊主还有什么吩咐？”
“暖了就好。”
江岚影很快也意识到这点，当即刹住话头：“还冷吗？”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江岚影奇怪地看向自己的心口，却连余韵的尾巴都没能抓到。
他很难想象，这只手方才没有捏爆他的头，反而是喂他吃了粥。
江岚影将手一挥，“你还有用，就是寻常接触的人太多，不给你点教训，难免一时嘴快——”
江岚影垂眼。
比起“死”，“喂一个小道士吃粥”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小道士泪汪汪的，说不出话。
眼瞧着平日和和气气的老熊就要被江岚影活生生掐死，小道士努力伸出手，想去抓一抓江岚影的衣摆：“魔尊大人……”
他昨晚同江岚影敞了心扉，如今也并不怕和她说话。
咔。
江岚影舀起一勺粥，皱眉，“别看本座，看勺。”
咚。
江岚影紧急中断施法，瓷碗便端平，带着剩下的半碗粥飞回到她手中。
小道士也不挑，这便乖乖地撑坐起来，两手拢上温热的碗。
殿里太静，没人陪他说话，小道士真的睡着了。
老熊裂开了。
这时候，老熊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跑得那么快，属实是对尊主大不敬，于是战战兢兢地折返回来，然后——
要是画纸落地，他的脑袋也得陪着一起落地了。
瓷勺递来，没等完全靠到唇边，小道士就稍稍抬起头，迎了上去。
小东西将眼睛撑开一条缝。
“除此之外，你去把金犀城中，所有有关神仙分神下凡的典籍都给本座找来。”
江岚影将手一挥，小道士手腕上的锁链便“叮叮当当”地缩回到榻下。www.wenmeng.me
他听到江岚影念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一片白影掠至他面前，温温热热地贴在他唇边，要往他嘴里塞。
可是，太多了。
可她这样一动，小道士还是醒了。
“魔尊大人。”
不喂会死，喂了又会呛死。
今日就是他被困在这里的第九天了，四肢久也不动，指尖血液不通，已然僵成了青白色。
江岚影听到动静，直起身，回眸。
“过来。”
很好，都学会抢答了。
碎瓷细小的白沫溅上她绛衣的下摆，她抬起一只手向门外，勾起的五指间，有业火熊熊的影。
小道士当然咬紧牙关，宁死不从。
江岚影这辈子都没养过小猫小狗小兔子之类的东西，自然也没体验过这种“手递出去，手中的东西被对方用嘴叼住”的、叫人心尖一颤的感觉。
“魔尊大人。”
小道士：……
“你能……坐过来一点吗？”
他笨拙地握住瓷勺，手不住地抖着，勺身撞击着碗底响个不停，却怎么也递不到嘴边。
小道士摇头：“很暖。”
江岚影没瞧他，“正好睡觉。”
江岚影转眼。
说“从前”，是因为江岚影早辟谷几百年了；而且她尚未辟谷时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弱肉强食的魔窟，吃什么都是要靠抢、要上手抓的。
他承受不住地“嗷”了一嗓子，滚得比上次还快。
这时，老熊垂着脑袋，奄奄一息地：
管她用什么办法，不杀他就行。
老熊有一声没一声地挤着嗓子，随时都要断过气去。
小道士很诚实。
算了。
江岚影瞥去一眼：“啧。”
她说完，不等小道士再反驳，就打了个响指。
江岚影三两步就走到榻前，垂眼看着小道。
“尊、尊主饶命……属下发誓，一定不会将今日所见传、传出去的！”
“冷。”
“你去给本座查个法术。”
她立起食指打了个圈，榻下的锁链便飞扑而来，再次捆住小道士的手腕和胸口，“咚”地一声将人拉躺下去。
老熊抢着答。
小道士应得没什么力道，又拖着尾音，听上去似乎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只是——
于是当江岚影抬眼看过来时，小道士立刻攥紧了手指。
于是江岚影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和小道士只隔了大概一拳的距离。
“多谢，多谢尊主恩典。”
江岚影面无表情，五指再度收紧。
她将餐盘塞给小道士。
借题发挥，故意哄着江岚影跟他多说几句话似的。
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思，江岚影居然没有急着去翻典籍，反而伸出手，要去熄灭殿中的长明灯。
画纸上，是江岚影从掌心拓下的观音莲印。
“坐起来，自己吃。”
他被无形之力嵌住了颈项，人被抓起到半空，两手抠在颈边，双腿无济于事地蹬踹。
江岚影不信邪。
他说完这句，颈间果然一松，人摔回地面，一打滚就跪起来，缩着颤抖不已的一团。
“天亮了吗？”
江岚影才不管他怎么想：“本座要调息一阵，你睡你的觉，不要出声，不然——”
要死了要死了。
“哦。”
老熊走后，江岚影将殿门关闭，这石砌的宫殿里，陡然昏暗。
小道士又一次被大魔头的喜怒无常吓到，伟力暗涌的魔尊殿内，他似乎只能看到那只游戏业火、杀人不见血的手。
江岚影两指一夹，就凭空夹出一张画纸。
小道士被抓包似地红了脸，悻悻移开目光。
江岚影硬邦邦地说，“继续睡”
江岚影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她松开手，画纸就像隆冬大雪一样飘摇而下。
江岚影身负业火，体温确实要比旁人高些。昨晚她背靠矮榻，小道士就没喊过冷。
小道士说得半死不活。
再来。
“在我们仙家，若是师父要我们办事，必然要提前许诺奖赏好处，哄着人出力才行。”
江岚影按下性子：“本座用从前进粥的办法喂你，能行吗？”
再来。
“求……求尊主宽限属下几天，属下还要为您做事；等您解毒完毕，属下定当亲自……献上人头。”
是老熊的颈椎发出的脆响，他的脖子好像有些歪了。
江岚影将手里的碗砸了。
小道士越唤越顺口，“我想不通。”
他就闻到了鸡丝粥的香气。
老熊跪直身子，急忙去抓——
她再次将瓷勺递出去，感受到对方不轻不重地瓷勺含住、甚至会引导她的手再低一些，然后力道稍松，提示她可以把瓷勺抽回去。
半死不活的老熊很快就出现在魔尊殿里：
这药引肉体凡胎，不进水米会死；而药引死了，她的毒就无从化解，最后她也会死。
小道士大着胆子，“老熊忠心耿耿，你要他办事，怎么非但不赏，还要给他下马威？”
小道士望着背光而立的大魔头，料想大魔头已经在盘算，要把他这个得寸进尺的小道给剁成几块了。
“免了。”
铛——
她在想：
“没有。”
堪堪望见老熊衣摆的残影。www.huayun.me
“是。”
江岚影没回头：“你越求情，他死得越快。”
“那你躺好。”
江岚影轻声说，“这群东西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狼心狗肺。你赏他，他不见得念着你的好；非得要他怕你，他才不会给你使些花招，才肯踏踏实实地替你做事。”
小道士有点冷。
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尊主沐浴在晨光里，微微俯身，用那双惯擅杀人的手一勺、一勺地喂小道士吃粥。
“你到底要怎样？”
“你懂什么。”
小道士用力点头。
江岚影闷声，“等天亮了，本座再看不迟。”
“是。谢尊主降罚。”
“嗯。”
你还敢提。
入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江岚影收敛内息睁开眼时，月已中天，她吩咐老熊去找的典籍也全部堆放在了殿中。
小道士目光平扫，扫见堆叠成山的典籍：“你不是要看典籍来着？你看吧，听着翻书的声音我也能入睡。”
来着来着，粥碗就见了底。
老熊虽有疑问，但并未敢多言，只是叩首：“遵命。”
“就把我的嘴给剁下来。”
吃粥……
] “夜里看书伤眼。”
然后——
小道士来不及下咽，当场被呛得咳起来。
贝齿一松，适口的粥就漫了进去。
他不是刚醒？
江岚影稍稍颔首：
小道士受惊扔出去的粥碗，被江岚影稳稳接在手里，她垂着眼，拈着瓷勺在粥里一圈一圈地搅。
江岚影皱眉：？
小道士发现只要她坐下，凑近一些，他就会忘了对方是凶名贯耳的大魔头；他想说的话，也能轻易脱口。
软唇包住勺身，有一种奇妙的拉扯感。
老熊没敢起身，就这么跪着爬到江岚影脚下，抬起头仰望她，“尊主还有什么吩咐？”
“暖了就好。”
江岚影很快也意识到这点，当即刹住话头：“还冷吗？”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江岚影奇怪地看向自己的心口，却连余韵的尾巴都没能抓到。
他很难想象，这只手方才没有捏爆他的头，反而是喂他吃了粥。
江岚影将手一挥，“你还有用，就是寻常接触的人太多，不给你点教训，难免一时嘴快——”
江岚影垂眼。
比起“死”，“喂一个小道士吃粥”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小道士泪汪汪的，说不出话。
眼瞧着平日和和气气的老熊就要被江岚影活生生掐死，小道士努力伸出手，想去抓一抓江岚影的衣摆：“魔尊大人……”
他昨晚同江岚影敞了心扉，如今也并不怕和她说话。
咔。
江岚影舀起一勺粥，皱眉，“别看本座，看勺。”
咚。
江岚影紧急中断施法，瓷碗便端平，带着剩下的半碗粥飞回到她手中。
小道士也不挑，这便乖乖地撑坐起来，两手拢上温热的碗。
殿里太静，没人陪他说话，小道士真的睡着了。
老熊裂开了。
这时候，老熊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跑得那么快，属实是对尊主大不敬，于是战战兢兢地折返回来，然后——
要是画纸落地，他的脑袋也得陪着一起落地了。
瓷勺递来，没等完全靠到唇边，小道士就稍稍抬起头，迎了上去。
小东西将眼睛撑开一条缝。
“除此之外，你去把金犀城中，所有有关神仙分神下凡的典籍都给本座找来。”
江岚影将手一挥，小道士手腕上的锁链便“叮叮当当”地缩回到榻下。www.wenmeng.me
他听到江岚影念了一声，紧接着就有一片白影掠至他面前，温温热热地贴在他唇边，要往他嘴里塞。
可是，太多了。
可她这样一动，小道士还是醒了。
“魔尊大人。”
不喂会死，喂了又会呛死。
今日就是他被困在这里的第九天了，四肢久也不动，指尖血液不通，已然僵成了青白色。
江岚影听到动静，直起身，回眸。
“过来。”
很好，都学会抢答了。
碎瓷细小的白沫溅上她绛衣的下摆，她抬起一只手向门外，勾起的五指间，有业火熊熊的影。
小道士当然咬紧牙关，宁死不从。
江岚影这辈子都没养过小猫小狗小兔子之类的东西，自然也没体验过这种“手递出去，手中的东西被对方用嘴叼住”的、叫人心尖一颤的感觉。
“魔尊大人。”
小道士：……
“你能……坐过来一点吗？”
他笨拙地握住瓷勺，手不住地抖着，勺身撞击着碗底响个不停，却怎么也递不到嘴边。
小道士摇头：“很暖。”
江岚影没瞧他，“正好睡觉。”
江岚影转眼。
说“从前”，是因为江岚影早辟谷几百年了；而且她尚未辟谷时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弱肉强食的魔窟，吃什么都是要靠抢、要上手抓的。
他承受不住地“嗷”了一嗓子，滚得比上次还快。
这时，老熊垂着脑袋，奄奄一息地：
管她用什么办法，不杀他就行。
老熊有一声没一声地挤着嗓子，随时都要断过气去。
小道士很诚实。
算了。
江岚影瞥去一眼：“啧。”
她说完，不等小道士再反驳，就打了个响指。
江岚影三两步就走到榻前，垂眼看着小道。
“尊、尊主饶命……属下发誓，一定不会将今日所见传、传出去的！”
“冷。”
“你去给本座查个法术。”
她立起食指打了个圈，榻下的锁链便飞扑而来，再次捆住小道士的手腕和胸口，“咚”地一声将人拉躺下去。
老熊抢着答。
小道士应得没什么力道，又拖着尾音，听上去似乎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只是——
于是当江岚影抬眼看过来时，小道士立刻攥紧了手指。
于是江岚影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和小道士只隔了大概一拳的距离。
“多谢，多谢尊主恩典。”
江岚影面无表情，五指再度收紧。
她将餐盘塞给小道士。
借题发挥，故意哄着江岚影跟他多说几句话似的。
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思，江岚影居然没有急着去翻典籍，反而伸出手，要去熄灭殿中的长明灯。
画纸上，是江岚影从掌心拓下的观音莲印。
“坐起来，自己吃。”
他被无形之力嵌住了颈项，人被抓起到半空，两手抠在颈边，双腿无济于事地蹬踹。
江岚影不信邪。
他说完这句，颈间果然一松，人摔回地面，一打滚就跪起来，缩着颤抖不已的一团。
“天亮了吗？”
江岚影才不管他怎么想：“本座要调息一阵，你睡你的觉，不要出声，不然——”
要死了要死了。
“哦。”
老熊走后，江岚影将殿门关闭，这石砌的宫殿里，陡然昏暗。
小道士又一次被大魔头的喜怒无常吓到，伟力暗涌的魔尊殿内，他似乎只能看到那只游戏业火、杀人不见血的手。
江岚影两指一夹，就凭空夹出一张画纸。
小道士被抓包似地红了脸，悻悻移开目光。
江岚影硬邦邦地说，“继续睡”
江岚影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她松开手，画纸就像隆冬大雪一样飘摇而下。
江岚影身负业火，体温确实要比旁人高些。昨晚她背靠矮榻，小道士就没喊过冷。
小道士说得半死不活。
再来。
“在我们仙家，若是师父要我们办事，必然要提前许诺奖赏好处，哄着人出力才行。”
江岚影按下性子：“本座用从前进粥的办法喂你，能行吗？”
再来。
“求……求尊主宽限属下几天，属下还要为您做事；等您解毒完毕，属下定当亲自……献上人头。”
是老熊的颈椎发出的脆响，他的脖子好像有些歪了。
江岚影将手里的碗砸了。
小道士越唤越顺口，“我想不通。”
他就闻到了鸡丝粥的香气。
老熊跪直身子，急忙去抓——
她再次将瓷勺递出去，感受到对方不轻不重地瓷勺含住、甚至会引导她的手再低一些，然后力道稍松，提示她可以把瓷勺抽回去。
半死不活的老熊很快就出现在魔尊殿里：
这药引肉体凡胎，不进水米会死；而药引死了，她的毒就无从化解，最后她也会死。
小道士大着胆子，“老熊忠心耿耿，你要他办事，怎么非但不赏，还要给他下马威？”
小道士望着背光而立的大魔头，料想大魔头已经在盘算，要把他这个得寸进尺的小道给剁成几块了。
“免了。”
铛——
她在想：
“没有。”
堪堪望见老熊衣摆的残影。www.huayun.me
“是。”
江岚影没回头：“你越求情，他死得越快。”
“那你躺好。”
江岚影轻声说，“这群东西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狼心狗肺。你赏他，他不见得念着你的好；非得要他怕你，他才不会给你使些花招，才肯踏踏实实地替你做事。”
小道士有点冷。
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尊主沐浴在晨光里，微微俯身，用那双惯擅杀人的手一勺、一勺地喂小道士吃粥。
“你到底要怎样？”
“你懂什么。”
小道士用力点头。
江岚影闷声，“等天亮了，本座再看不迟。”
“是。谢尊主降罚。”
“嗯。”
你还敢提。
入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江岚影收敛内息睁开眼时，月已中天，她吩咐老熊去找的典籍也全部堆放在了殿中。
小道士目光平扫，扫见堆叠成山的典籍：“你不是要看典籍来着？你看吧，听着翻书的声音我也能入睡。”
来着来着，粥碗就见了底。
老熊虽有疑问，但并未敢多言，只是叩首：“遵命。”
“就把我的嘴给剁下来。”
吃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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