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生第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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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都是……摇光的招式。

    小道士俯看江岚影：“魔——”

    穷途末路、孤身以赴，如果是仙家同僚，怎么也要说上几句体己话、嘱咐三两琐事、死生离别一场。

    众神：！！！我就说他们是真的！！

    他们换身了。

    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江岚影站在刀影中结印。

    与此同时，龛洞整层塌陷，小道士往前一扑，搂住了江岚影的颈子；铜锈倾落、簌簌如雨，他在雨中抬眼，依稀可见群怪在龛外狂欢的乱影。

    某某某旷世英才……

    她始终看着小道士的手，目光却涣散游离，手更是一直按在铜锈里，没有跟着操练的打算。

    “本座无事。”

    可是……

    江岚影催动法力将银针化得完全，这才艰难地抽回手，“很快就好。”

    “你——”

    噗。

    不消几日，天界遍传：阎罗殿主频繁出入春神殿，与春神共写命簿，举止亲密，言笑晏晏……

    小道士望着龛外的微光想。

    她是魔修，经脉里流淌的都是横冲直撞、大凶大煞的力道，与仙家的术法本就相冲，即使强行运功，所得效果也不及原法万一；更何况，她还要分一半心神出来，来控她的刀。

    花青：……

    摇光。

    顶着花青壳子的付萧尘：“还得是付萧尘，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小道士听到江岚影的声音，登时泄了劲，人软软地倚在江岚影怀中，一动不动。

    只是她头顶的红缨鬼头刀几乎要掉下来。

    “邪毒发作了。”

    春神殿事务繁杂，花青亲自教付萧尘写命簿：“某某某旷世英才……”

    付萧尘大笔一挥：某某某散尽家财！

    三、二……还有最后一个。

    却——

    在星光中，小道士回眸，嘴角挂着的血痕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将裂未裂的瓷瓶；他的眼中一如既往地含着氤氲水汽，其中神色却叫江岚影捉摸不透。

    “专心。”

    她片刻不耽搁地，趟着锈铜残片往龛外去。

    一个字都没有讲。

    小道士仰倒下来，江岚影立刻伸出手想去接他，他那残破的身子却在接触到江岚影的一瞬变得透明，继而径自穿过江岚影而去。

    那一扎、一点、一折腰回身，手里拎的是长刀，用的却都是剑的招式——

    是欢欣、是释然、是无边眷恋、是欲说还休的慷慨陈情、是既知来路的悲痛摧折……

    尖角太长，径直穿透了小道士单薄的胸膛；两寸长的角尖自他背后刺出，尖处还挂着新鲜的血。

    刷——

    他说着，单刀杀入群怪之间。

    “把你悟到的办法告诉本座。”

    年末岁终，王母着人公开举荐最佳神明。

    所以当尖角怪避过摇光的刀锋，向她突袭而来时，近在咫尺的距离，江岚影还在执拗结印。

    江岚影一句废话都没有。

    江岚影暴露在外的皮肉上沾满血污，几乎和一身绛衣混淆在一起，辨不分明。

    江岚影神差鬼使地唤出他的名号，“告诉本座，你是不是始终知道自己是摇光？”

    与此同时，最后一个手印落成。

    刺进了旁人心口。

    她的宿敌。

    江岚影天资聪颖，完完本本地看上一遍就会了。

    她想完成这套功法。

    他们距“虎口”越来越近了。

    尖角距她的心口还有最后一指。

    江岚影像拔萝卜一样，将人从破铜烂铁堆里拔出来，放到高处；细小的铜板像流沙一样淌动，却是将她自己埋得更深了些。

    她先是一人一刀杀出一条血路，闯到群怪中央；而后将那柄红缨鬼头刀往当空一抛，刀身便自行拧出繁花，刀影密密匝匝地护在她身畔，勉强抵御着蜂拥而来的黑色浪潮。

    花青超想揍他，但碍于那是她自己的身子，只好面上凶狠、手下轻柔地抚过他的发顶：“不对哦。”

    如果她此番死在这里，死了便死了。

    怪物接连倒下，倒在雪光里，就被渡化掉周身怨气，变成满地璀璨星子。

    后颈处的银针被较着劲的穴位顶出了一截，针身上裹着浓稠的血。

    前世今生各一次交手，那人惊鸿游龙似的招式，江岚影就不会错认了。

    春神花青有个不共戴天的宿敌，就是阎罗殿里那位臭脸的殿主，付萧尘。

    她忍无可忍，找去地府与付萧尘理论。扭打之中，两人不慎栽入忘川。

    小道士覆上江岚影的手背，发现它烫得惊人。

    要么，让她六百多年的修为低头，收敛气焰，为仙术所用；要么，就让仙术低头，纡尊降贵，与邪法同流合污。

    小道士咬着牙，心里骂着这人疯子，手上却又快又稳地将法印重复了一遍。

    逐渐疲软的红缨鬼头刀忽然挥出一道劲风，十步之内的群怪尽皆人仰马翻，如潮水一般兀地腾退出一方空地。

    可江岚影还是在结印。

    江岚影用力地，想在那张面容上瞧出一丝端倪，“是，或不是……”

    江岚影指尖收拢却只抓到一指凉风，她立刻转过身，看到小道士最终倒在星子里，面容身形极浅极淡，即将随星子一道散入长夜。

    “摇光。”

    小道士收起矫情心思，一板一眼地给江岚影演示结印手势。

    江岚影一手按着小道士的肩，一手捂着小道士的嘴，将人死死箍在怀中，“你想把那群怪物都引过来吗？”

    如今小道士操控不了法力，江岚影又失去了业火，外边那么多怪物，这实在是穷途末路。www.shiqin.me

    江岚影却什么都没有说。

    小道士演示到一半，就发现江岚影心不在焉——

    付萧尘：……

    龛外。

    一遍、两遍、三遍……

    雪光大作，伟力以江岚影为中心向周遭涤荡而去，那已说不好是谁的力道，其中混杂着业火燎原的灰烬烟气和初秋冷池的寡淡莲香。

    未有悔意，了无牵挂。

    小道士眼睁睁看着江岚影将那根银针拍入后颈。

    就好像：

    她好不容易滋养出的禾苗，转眼就被付萧尘一巴掌拍死；她通宵捏出的、最满意的小人儿，第二天就被付萧尘勾进了阎罗殿。

    孕育万物·神女×都给爷死·阎罗

    可是小道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时不停地看着她，眉眼淡得几近透明。

    如果他是摇光，为什么还愿意这么做。

    没了刀锋作拦，千百头尖角怪奔涌如滔滔江水，眨眼间就有数十只尖角一齐刺向江岚影。

    她想，哪怕是被刺成筛子，只要在她身死之前，能有力气结完最后一个手印就够了。

    她想听摇光亲口说，在这一切的过程里，他是不是都知晓自己是摇光？

    江岚影没说话，也没抽回手，小道士就大着胆子将她的手翻转过来，看到那只掌心里纳着半根法力化出的银针。

    他立刻反应过来。

    血花溅上江岚影的颈窝。

    “告诉我。”

    江岚影恍若未闻：“本座好了。教本座手印。”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接档的文文~

    江岚影手中未停，一双眼却始终跟着黑潮中厮杀的人。

    第三次念起那人的名号时，江岚影险些要笑。

    “是本座。www.zilan.me”

    《我与宿敌的绯闻三界皆知》

    “妄动银针封锁要穴，后续会遭千倍万倍的反噬！”

    她过尽千帆、千百次生死一线，却从来不敢设想，有生之年第一个与她共担风雨、为她冲锋陷阵的人，会是摇光——

    江岚影动作加快，她看到那人被黑雾吞没，又如蛟龙出海一般腾飞出来。

    从始至终，从屈辱受掳，从进入金犀城，从每一次泪眼朦胧的解毒，从被痛穿肩骨，直到如今，执她的长刀为她浴血奋战，最终死在这里。

    最终，不知是哪方退了一步，江岚影结出的手印里融进了修为，于是心神回收，指间微弱的光芒渐盛，功法即成！

    摇光。

    尖角直刺而来、势在必得，在地上投落的倒影中，那枚锋利的尖角已经狠狠掼入江岚影的心口，想来真的掼穿那寸血肉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摇光。

    无需江岚影亲口说，小道士也知道，现在不是能解毒的时候，江岚影不能失去意识。

    劲风忽至，那么多尖角分别对准了她的心口、咽喉、眉心、腰腹……处处皆是要害。

    这怪物凶恶难缠，解决它们的办法也是深奥繁复，比解开天牢的手印还要多上几番。

    顶着付萧尘壳子的花青：“那当然是花青，温和良善，春风化雨。”

    她疯魔一般，满心满眼只想着清剿怪物。

    江岚影不断重复着那套手印，不断催促着自己的法力去与手印相融，这过程无异于梳筋刮骨，她必须让一方妥协——

    小道士落在那方空地上，落在江岚影之前，手中反抓着红缨鬼头刀，细细的刀杆横在他挺直的腰际。

    再爬上来时，花青怒指付萧尘：“你干嘛顶着我的脸？”

    付萧尘涂涂改改：某某某上断头台！！！

    摇光那么拼命，她可千万不能逊色了去。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