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生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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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身头颅意识到这次真的要被挫骨扬灰了，一个个本能地哭叫起来。
神差鬼使地，在
与此同时，幽微的声音自地底响起，声音的主人似乎生前被捅穿了喉咙，说起话来字句漏风：“江岚影，用人命换来的位子，坐着可舒服？”
群起而攻的众“人”被困在火海之中，他们发了疯地想杀江岚影，却无一能近她半寸——
“小道士”看着迎面烧来的火，微微扬起下颌，合上眼，眼尾湿润晶亮。
也有“人”咬牙切齿：“我等这一天等了大几百年，我可以魂飞魄散，但江岚影必须死！！！”
尖叫声、哀嚎声、咒骂声很快就听不到了，青烟散尽，满地焦骨——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万魔之魔，果然不一样。
“是。”
众“人”此起彼伏地开口，字字句句交叠在一起，就像是哀怨的诅咒：“你这双手沾满了我们的血，午夜梦回之时，你难逃恐惧、难逃愧疚！！！”
她定了定神，听着小道士的喘息，松开掐在他腰间的手，看到白皙皮肉上深重的指痕。
在这鬼魅的余音里，江岚影终于来到禹门之前。
“巨人”吃痛，它浑身上下那些不知道是谁的头颅，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嚷起来。
仙家的良善真的是很古怪的东西。
即使为此，他必须永远停留在原地。www.feixiang.me
结界内的场景，也是这高耸入云、无门无窗的影宫。
毒发时的事，江岚影清醒过后就忘了。
这合该是梦魇般的画面，合该刺痛人眼，逼得人抱头鼠窜、拼命想要逃离。
可他的怀抱还是那样向江岚影敞开。
他们说着，向江岚影伸出布满青紫斑痕的手。
她目不斜视地，趟过满地白骨，踩着黏腻的血污，径直往禹门处走——
所以她多说了这么多。
“放开。”
“人”群摇摇晃晃地凑近，他们的每一张脸，江岚影都还记得——
但就这么被小道士误会了，她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看见她用指尖划开结界，看见结界内猩红色的幻境，看见她的背影没入进去。
直到她转身，小道士才想起开口，“你要去解结界、破阵眼了？”
江岚影的嗓音很轻易地盖过那些嘈杂声：“所以即使重来一次，本座还是要当走出影宫的那个人，不计代价。”
她抬眼，看到遍地残骸慢慢地汇聚到一起、慢慢地复归原位，组成一个个完整却姿态扭曲的“人”。
小道士不知道江岚影正在试图救他，他只是觉得好累，累得连脖颈都动弹不得，却刚好能看到江岚影：
更多的枯手攀附上江岚影的衣角。
听上去是那样可怜。
江岚影看向众煞，“你们谁人不曾被驱使着拿起刀？谁人身上不曾背负着几条性命？谁人敢说，从未动过心思，想要杀本座？！”
江岚影平铺直叙：“本座给过你们机会。”
江岚影心尖一抽，她抬起手，按在心口处。
说着，业火就在她身周腾起，所有落在她身上的手，都“吱吱”叫着退了回去。
真好，她很快就能出去了。
大魔头不知道什么叫心痛，大魔头只是想起，这小道士刚刚任她搓揉成了破布娃娃，如今却还是希望她能平安归来，还是愿意为她去死。
江岚影提刀步步紧逼，刀尖划过石面，发出尖锐慑人的响。
还好她从始至终，也不过是在吓唬他。
好在小道士听完，神色真的软了下来，推阻江岚影的手也松开：“原来他们也想杀我们。”
“眼泪无用。”
可她一步未停。
有“人”喊着：“太痛了收手吧，我们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我已经死过一次，不想再死第二次了！”
“放开。”
江岚影在“荒原”中，继续往禹门处走。
麻烦。www.xianqing.me
只是，在消散的最后一瞬间，纷乱的哭声忽然聚到了一起，千百道声音齐齐说着同一句话：“眼泪无用？我们不信。”
江岚影不懂怎么扫除怨气，方才难得好脾气地说几句话、试着清扫了一阵，非但始终不得要领，还险些跟这帮半人半鬼的玩意儿呛起来，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她只是垂着眼，看着爬过靴底的巨影。
她还是只关心禹门的开合，就像年少时一样。
不过遍地是残肢与白骨，蜿蜒开来的血迹有些是温热的，有些已经凝固成痂，还有些和灰尘混得难舍难分，共同堆起厚厚的一层。
江岚影能从余光中，看到那些残块窸窸窣窣地动起来，也能听到尖利的指甲与碎骨划过地面，向她这处蜂拥。
江岚影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现在，本座可以开始解毒了吗？”
那么多双手用力拉扯着江岚影，想让她倒入血海、倒入他们之中、变成和他们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可她的身影始终笔直地立在那里，如松如柏。
他不怨她，他很高兴地想：
“魔尊大人。”
“你杀了他们……”
小道士向她袒露怀抱：“恭喜你过关斩将，现在，该击碎最后一块绊脚石了。”
直到几只苍白的手共同抓住她的袖摆，她才收住靴跟，垂下眼睫：
大魔头为什么要和别人解释自己没有杀人，江岚影想不通。
一如黑色的、静谧的荒原。
江岚影本来可以用强的，但她想着，还是要解释一句，“那些魂魄碎片只是他们游走世间、用于观察的眼，他们真正的神魂炼化成了结界，就罩在阵眼外边等着炸死本座和你这愚蠢的小道——如果能这么轻易地把他们杀干净，本座高兴还来不及。”
江岚影逼近，“本座一个个去捂他们的眼？！”
可是江岚影没有。
像是疼惜。
说着，流火自她袖中蜿蜒而下，沾上火星的枯手都冒起了白烟，蜘蛛似地一只一只往下摔——
清冽的声音在江岚影身后响起，她转过眼，看到小道士的脸。
他双眼圆睁，一眨不眨，“你再一次杀了他们……”
“不然呢。”
枯手们没有动。
江岚影忍着毒劲，攥紧手指。
小道士目睹了这一幕，人完全僵住了。
她侧目，看到那“掌心”中零零散散地嵌着几颗头颅，头颅各自挣扎扭动着，发出些细微的哭声，哀哀切切。
小道士有些泄力，他不住地摇头：
她记得他们亡于她刀下的样子。
她本该立刻转身去做她的事，可她看着那道痕迹，还是多此一举地，用拇指轻轻摩挲而过。
这是她成为恶魔的第一场杀戮，是她堕入地狱的开始。
小道士咬着下唇，点头。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幻境中的一切，都与江岚影杀出影宫的那日一般无二。
“巨人”将全部力量都赌在这一掌之间，可惜江岚影单手就能接下；“巨人”无法，只好自断一臂、丢盔弃甲。
江岚影让开半步，那一掌便砸入地面，顷刻间地动山摇。
江岚影也一样。
“巨人”站在江岚影身后，猛地一掌劈来。
是以当那些炭屑开始流动，开始凝聚成一个庞大的人型时，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将手放进门洞里，意外地，禹门仍不得出入。
哭声里，刀光横去，“巨人”爆体，这下当真散了个粉身碎骨、遍寻无踪。
这般徘徊、愤怒、无能、绝望，每一个被丢进影宫的人都曾深刻体会——
“本座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更未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再徘徊、不再愤怒、不再无能，因此，也不会再绝望。
刹时，业火之海席卷而去，火舌一寸一寸舔过高墙，荒烟四起，任何一片魂魄都无从幸免。
江岚影面无异色，只背手化出红缨鬼头刀，又趁那一掌抬起、再度攻来之际，举刀贯穿“掌心”。
“算了。”
江岚影没言语，算是默认。
更多的“人”神智模糊，只会一声又一声地念着“救救我，救救我”。
小道士倚坐在地，拢了拢残破的衣角，“我等你回来杀我。”
江岚影知道这是残余怨气化成的幻象，于是她张手凝出业火，毫不留情地向“小道士”攻去。
它们痛得满地乱爬，火光被它们带得到处都是，很快就烧成了连片。
江岚影耐着性子，没有答。
大敞的禹门就在尸山血海的彼岸——
江岚影方才确认过了，这禹门禁制如今与阵眼外的结界相生相连，二者都因亡灵怨气而生，若是能扫除怨气、摧毁结界，禹门自然洞开。
死在影宫中的这些人从未得到安息，所以怨气还在，江岚影知道。
他没想叫她这么做，他只是不想被他们看着，他没想叫她赶尽杀绝。
他怕极了，没有人会不怕死。
众“人”默了一瞬，继而恢复嘈杂。
“影宫里还有旁人，你还不能出门去。”
“待过影宫的，谁还能摘得清白。”
“好。”
杀他确实能出禹门，但这并不是离开影宫的唯一生路：
她有办法让两人一起活下去。
] 满身头颅意识到这次真的要被挫骨扬灰了，一个个本能地哭叫起来。
神差鬼使地，在
与此同时，幽微的声音自地底响起，声音的主人似乎生前被捅穿了喉咙，说起话来字句漏风：“江岚影，用人命换来的位子，坐着可舒服？”
群起而攻的众“人”被困在火海之中，他们发了疯地想杀江岚影，却无一能近她半寸——
“小道士”看着迎面烧来的火，微微扬起下颌，合上眼，眼尾湿润晶亮。
也有“人”咬牙切齿：“我等这一天等了大几百年，我可以魂飞魄散，但江岚影必须死！！！”
尖叫声、哀嚎声、咒骂声很快就听不到了，青烟散尽，满地焦骨——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万魔之魔，果然不一样。
“是。”
众“人”此起彼伏地开口，字字句句交叠在一起，就像是哀怨的诅咒：“你这双手沾满了我们的血，午夜梦回之时，你难逃恐惧、难逃愧疚！！！”
她定了定神，听着小道士的喘息，松开掐在他腰间的手，看到白皙皮肉上深重的指痕。
在这鬼魅的余音里，江岚影终于来到禹门之前。
“巨人”吃痛，它浑身上下那些不知道是谁的头颅，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嚷起来。
仙家的良善真的是很古怪的东西。
即使为此，他必须永远停留在原地。www.feixiang.me
结界内的场景，也是这高耸入云、无门无窗的影宫。
毒发时的事，江岚影清醒过后就忘了。
这合该是梦魇般的画面，合该刺痛人眼，逼得人抱头鼠窜、拼命想要逃离。
可他的怀抱还是那样向江岚影敞开。
他们说着，向江岚影伸出布满青紫斑痕的手。
她目不斜视地，趟过满地白骨，踩着黏腻的血污，径直往禹门处走——
所以她多说了这么多。
“放开。”
“人”群摇摇晃晃地凑近，他们的每一张脸，江岚影都还记得——
但就这么被小道士误会了，她心里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看见她用指尖划开结界，看见结界内猩红色的幻境，看见她的背影没入进去。
直到她转身，小道士才想起开口，“你要去解结界、破阵眼了？”
江岚影的嗓音很轻易地盖过那些嘈杂声：“所以即使重来一次，本座还是要当走出影宫的那个人，不计代价。”
她抬眼，看到遍地残骸慢慢地汇聚到一起、慢慢地复归原位，组成一个个完整却姿态扭曲的“人”。
小道士不知道江岚影正在试图救他，他只是觉得好累，累得连脖颈都动弹不得，却刚好能看到江岚影：
更多的枯手攀附上江岚影的衣角。
听上去是那样可怜。
江岚影看向众煞，“你们谁人不曾被驱使着拿起刀？谁人身上不曾背负着几条性命？谁人敢说，从未动过心思，想要杀本座？！”
江岚影平铺直叙：“本座给过你们机会。”
江岚影心尖一抽，她抬起手，按在心口处。
说着，业火就在她身周腾起，所有落在她身上的手，都“吱吱”叫着退了回去。
真好，她很快就能出去了。
大魔头不知道什么叫心痛，大魔头只是想起，这小道士刚刚任她搓揉成了破布娃娃，如今却还是希望她能平安归来，还是愿意为她去死。
江岚影提刀步步紧逼，刀尖划过石面，发出尖锐慑人的响。
还好她从始至终，也不过是在吓唬他。
好在小道士听完，神色真的软了下来，推阻江岚影的手也松开：“原来他们也想杀我们。”
“眼泪无用。”
可她一步未停。
有“人”喊着：“太痛了收手吧，我们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我已经死过一次，不想再死第二次了！”
“放开。”
江岚影在“荒原”中，继续往禹门处走。
麻烦。www.xianqing.me
只是，在消散的最后一瞬间，纷乱的哭声忽然聚到了一起，千百道声音齐齐说着同一句话：“眼泪无用？我们不信。”
江岚影不懂怎么扫除怨气，方才难得好脾气地说几句话、试着清扫了一阵，非但始终不得要领，还险些跟这帮半人半鬼的玩意儿呛起来，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
她只是垂着眼，看着爬过靴底的巨影。
她还是只关心禹门的开合，就像年少时一样。
不过遍地是残肢与白骨，蜿蜒开来的血迹有些是温热的，有些已经凝固成痂，还有些和灰尘混得难舍难分，共同堆起厚厚的一层。
江岚影能从余光中，看到那些残块窸窸窣窣地动起来，也能听到尖利的指甲与碎骨划过地面，向她这处蜂拥。
江岚影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现在，本座可以开始解毒了吗？”
那么多双手用力拉扯着江岚影，想让她倒入血海、倒入他们之中、变成和他们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可她的身影始终笔直地立在那里，如松如柏。
他不怨她，他很高兴地想：
“魔尊大人。”
“你杀了他们……”
小道士向她袒露怀抱：“恭喜你过关斩将，现在，该击碎最后一块绊脚石了。”
直到几只苍白的手共同抓住她的袖摆，她才收住靴跟，垂下眼睫：
大魔头为什么要和别人解释自己没有杀人，江岚影想不通。
一如黑色的、静谧的荒原。
江岚影本来可以用强的，但她想着，还是要解释一句，“那些魂魄碎片只是他们游走世间、用于观察的眼，他们真正的神魂炼化成了结界，就罩在阵眼外边等着炸死本座和你这愚蠢的小道——如果能这么轻易地把他们杀干净，本座高兴还来不及。”
江岚影逼近，“本座一个个去捂他们的眼？！”
可是江岚影没有。
像是疼惜。
说着，流火自她袖中蜿蜒而下，沾上火星的枯手都冒起了白烟，蜘蛛似地一只一只往下摔——
清冽的声音在江岚影身后响起，她转过眼，看到小道士的脸。
他双眼圆睁，一眨不眨，“你再一次杀了他们……”
“不然呢。”
枯手们没有动。
江岚影忍着毒劲，攥紧手指。
小道士目睹了这一幕，人完全僵住了。
她侧目，看到那“掌心”中零零散散地嵌着几颗头颅，头颅各自挣扎扭动着，发出些细微的哭声，哀哀切切。
小道士有些泄力，他不住地摇头：
她记得他们亡于她刀下的样子。
她本该立刻转身去做她的事，可她看着那道痕迹，还是多此一举地，用拇指轻轻摩挲而过。
这是她成为恶魔的第一场杀戮，是她堕入地狱的开始。
小道士咬着下唇，点头。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
幻境中的一切，都与江岚影杀出影宫的那日一般无二。
“巨人”将全部力量都赌在这一掌之间，可惜江岚影单手就能接下；“巨人”无法，只好自断一臂、丢盔弃甲。
江岚影让开半步，那一掌便砸入地面，顷刻间地动山摇。
江岚影也一样。
“巨人”站在江岚影身后，猛地一掌劈来。
是以当那些炭屑开始流动，开始凝聚成一个庞大的人型时，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将手放进门洞里，意外地，禹门仍不得出入。
哭声里，刀光横去，“巨人”爆体，这下当真散了个粉身碎骨、遍寻无踪。
这般徘徊、愤怒、无能、绝望，每一个被丢进影宫的人都曾深刻体会——
“本座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更未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再徘徊、不再愤怒、不再无能，因此，也不会再绝望。
刹时，业火之海席卷而去，火舌一寸一寸舔过高墙，荒烟四起，任何一片魂魄都无从幸免。
江岚影面无异色，只背手化出红缨鬼头刀，又趁那一掌抬起、再度攻来之际，举刀贯穿“掌心”。
“算了。”
江岚影没言语，算是默认。
更多的“人”神智模糊，只会一声又一声地念着“救救我，救救我”。
小道士倚坐在地，拢了拢残破的衣角，“我等你回来杀我。”
江岚影知道这是残余怨气化成的幻象，于是她张手凝出业火，毫不留情地向“小道士”攻去。
它们痛得满地乱爬，火光被它们带得到处都是，很快就烧成了连片。
江岚影耐着性子，没有答。
大敞的禹门就在尸山血海的彼岸——
江岚影方才确认过了，这禹门禁制如今与阵眼外的结界相生相连，二者都因亡灵怨气而生，若是能扫除怨气、摧毁结界，禹门自然洞开。
死在影宫中的这些人从未得到安息，所以怨气还在，江岚影知道。
他没想叫她这么做，他只是不想被他们看着，他没想叫她赶尽杀绝。
他怕极了，没有人会不怕死。
众“人”默了一瞬，继而恢复嘈杂。
“影宫里还有旁人，你还不能出门去。”
“待过影宫的，谁还能摘得清白。”
“好。”
杀他确实能出禹门，但这并不是离开影宫的唯一生路：
她有办法让两人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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