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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半夜,满天星斗。屋子里昏黄的光映在外面,一想到屋子里此刻有一只恶鬼,就让人的心情很难变好。

    这一晚结束了很多东西。陆压把自己的房间留给美智子休息,出去之前还给小姑娘掖了被子。

    蝴蝶忍穿过了那些星光,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蝴蝶发饰,很轻松的说:“走吧。”

    “我是妖皇帝俊的第十个儿子,他们都叫我十太子。”他这样说,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

    陆压被她逗笑了:“供奉我?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啦。”

    陆压有点百无聊赖,他懒洋洋的看着院子里寥寥几个怨气未散的魂魄,和小姑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长大远比她想象中花的时间要多得多,而陆压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他的家不在这里,离家的小鸟总要归巢。

    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加急送回去。

    美智子笑了一声,接着她问:“神明大人,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呢?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赚很多钱,然后给你修一座神社供奉你的!”

    而童磨大喊的那声“鸣女”,也肯定了陆压的猜测。

    *

    这一晚对于美智子来说惊心动魄,对于蝴蝶忍来说跌宕起伏。

    他不知道这个心软的世界有没有让蝴蝶忍最后听见香奈惠的声音,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但是陆压知道,这是蝴蝶忍走到尽头之前,她们的最后一次告别。离去的人终究要离去,活着的人背负着过去,要向前走。

    陆压笑而不语。

    蝴蝶忍简短的说了一句“谢谢”,擦掉脸上溅上的血迹。

    而她是他的信徒,永远都是。

    她不知道,那颗所谓的宝珠只是陆压自己用灵力凝聚出来的小玩具,最大的作用大概也只有让她握在手中的时候不冷,以及防止她在树丛里藏着的时候被虫子咬。

    陆压瞄了一眼就按住美智子的头,不让她转过来。这一幕小孩子最好别看,结合环境和氛围容易在晚上做噩梦。他默默的递上了一块手帕,指了指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

    “是的。”陆压轻声回答,“我也这样觉得。面对如此悬殊的战斗,依旧英勇的握着刀剑战斗的他们,真的很了不起。”

    陆压很难去想象蝴蝶忍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人在没有完全相同的经历的时候,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蝴蝶忍眨

    蝴蝶忍神清气爽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沾着血——反正不是她自己的,那就没问题。

    永远是多远呢?

    “是的,神明大人也很敬佩他们。”

    他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想:

    少女的身影逐渐变得浅淡又稀薄,最终化作人类看不见的点点星光逸散。

    也许这样的誓言太轻太轻了,对于活过一万八千年岁月的陆压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句口头上的言语,这短暂的瞬间也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渺小过客。

    陆压从屋子里走出来,和美智子排排坐在走廊边。m.baiwenzai.com

    蝴蝶忍这时候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得温柔虚幻,但是陆压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很好,太好了。也许是在某一刻冥冥之中听见了香奈惠的声音也说不定。

    她轻轻蹭了蹭妹妹的头,就像还活着的时候会做的动作那样,“再见,小忍。一定要充实的过完这一生,再来见我。”

    神明从不轻易说永远,因为神明的岁月太长,永远太久。但人类会践行一生的誓言。

    了眨眼,看见美智子已经不知不觉的趴在陆压的肩头沉沉的睡去,不由得莞尔:“我一定告诉主公。”

    陆压背着美智子走在回城的路上,蝴蝶忍扫了他一眼,一边把日轮刀藏进羽织里,一边打趣道:“您现在不想着把万世极乐教改成太阳神教或者什么光明神教了?”

    她往后余生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奇迹,也不曾见过别的神明。但她永远记得黑暗中那双鎏金的眼睛,交给她的圆润的宝珠,以及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衣。

    回去和产屋敷商量商量,找时间再抓个上弦回来拷打逼问一下好了。至少把坐标搞到手,直接搞他们老家。

    小姑娘的脸颊激动的发红,紧张了半夜,到现在还有点恍如梦中。她出了一身汗,夜风一吹,有点凉,不由得抱住自己的双臂。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年轻的少女走过大半的人生,年华老去两鬓斑白,她依旧牢牢记得。

    蝴蝶忍休息之前把自己的鎹鸦喊出来,让它连夜送消息回鬼杀队驻地。

    也许鬼王身边,有一只名为“鸣女”的鬼,掌握着和空间相关的血鬼术。

    鬼杀队多年来与鬼王麾下的“十二鬼月”僵持,然而下弦易找,上弦难敌。如此短的时间,鬼王连折两名上弦之鬼,且排名相当靠前,这对鬼杀队来说,堪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胜利。

    蝴蝶忍还没有出来,面对上弦之二这种等级的鬼,紫藤花毒的发作速度也许会慢上很多。

    美智子的态度非常认真:“无论神明大人去了那里,我都不会忘记神明大人的。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我也永远是您的信徒。您救了我的命,我会永远永远记得您的。”

    记得曾经那个很深很深的夜晚,在她即将要被恶鬼吃掉之际,那个从天而降的黑

    陆压把美智子背起来。小姑娘吓了一跳,拢了拢身上绣着金纹的黑色外套,细细的胳膊搂住陆压的脖子。

    美智子小声感叹:“恶鬼真可怕啊,我差点就要被吃掉了。蝴蝶姐姐他们,真是了不起。”

    ——我会永远永远记得您的。

    “我的名字叫做陆压。”他很郑重的回答道。老实说他自己也不能在这时候完全搞明白自己的心态,但是小姑娘就这样说了,于是他也相信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自己新晋小信徒的愿望,或者说梦想。还找了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把这个名字写下来。

    陆压的心都快被这小姑娘可爱的融化了。他接过那颗珠子,夸赞道:“谢谢你,你做的很好哦。”

    “好暖和。”美智子小小声,“谢谢神明大人。”

    童磨的寝居里残存着一点空间波动。只剩下一点点,所以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鬼都难以察觉。但是陆压经过时空乱流一遭,对空间的敏感度一时间提升到最高,所以察觉到之后,立刻就做了一个简单的空间封锁,锁住了整个万世极乐教。

    美智子小心的用双手捧出那颗明亮的珠子,一双清澈的眼睛闪闪发光:“神明大人,你的宝物!我有好好的在保管。”

    陆压打了个响指,变回黑衣少年的模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美智子的身上,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三人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万世极乐教,明天或者明天晚上,信徒们就会发现她们的教主已经不知所踪。太阳会消弭恶鬼来过的痕迹,童磨连骨灰都不会剩下。而接手的鬼杀队会从屋子的下面挖出那些被藏匿的尸骨。

    而香奈惠就站在蝴蝶忍的身后,她平静又柔软的注视着自己的妹妹,感激的看了一眼陆压。

    “蝴蝶小姐大概经常遇到吧。”陆压说,“我是被一名鬼杀队的剑士救了,所以留下来报恩的。”

    香奈惠又低下头来,在蝴蝶忍的耳边,很轻很轻的说:“我一直都为小忍感到非常非常的骄傲。我知道小忍一直以来都非常辛苦,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坚强勇敢的走下去吧。”

    可惜童磨死太快了,忘记从他那里再多抠点情报出来。

    陆压目送着鎹鸦悄无声息的飞离,心里盘算着在万世极乐教察觉出来的那一点不同。

    但是,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来说,这是她力所能及所能说出来的最严肃、最有分量的话了。

    这会成为一桩无法解释的悬案,对此产生的猜想也许会在多年之后演变成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怪谈,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要走了。”她轻轻的说。

    三足金乌不睡觉没有什么影响,他很敏捷的翻上屋顶,打算躺在上面看一晚上星星。

    “走吧。”陆压也很轻松的说。

    陆压轻轻的点了点头,回以温和的目光。

    “不搞喽,不搞喽。”陆压托了托美智子的腋下,稳稳当当的背着她走,一边走一边笑:“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虔诚的信徒啦!宁缺毋滥嘛,一个就够了。如果我走后你们主公打算给我建一座神社的话,记得一定要请她来当巫女。”

    鬼杀队的后勤会处理万世极乐教的后续事宜,他们经验丰富,会解决的很好。而现在,四处奔忙了一晚上的三个人需要休息。

    衣少年拯救了她的生命。

    “神明大人也这样觉得吗?”

    蝴蝶香奈惠在人间停留了很久,两年还要多。陆压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地府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但是香奈惠主动离开,也算是了却一桩执念,配合地府工作。

    “神明大人和蝴蝶姐姐,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恶鬼吗?”

    记得那个满天星斗之下,少女的誓言没有被一笑置之,少年神明郑重的回答了自己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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