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千秋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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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她是贵妃，也不希望小辈过来，本来没什么，还仗着太后这尊大佛。

    所以，这一世，如果一定要找个人嫁了，她愿意嫁给他。

    明薇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明薇知他心思，也不计较，“既然如此，那改日一定让家兄登门拜访。”

    关于戚明薇，虽然她人不在长安，但京中关于她的传闻                                                不少。

    那时，他说，不求回报，只希望平尽天下不平事。

    偶然相遇，萍水相逢，他没指望两人会发生什么。按照正常的发展，物归原主，女郎自会带丫鬟离开。

    前世明薇不懂，常让苏嬷嬷送到贵妃跟前，太后虽是关照，岂不知到了贵妃那，便成了她用太后身份压制贵妃。

    是以，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顾言，也听了不少这位镇国公嫡长女的传闻，因此对她并不算陌生。

    天光晦暗中，他看到一张绝美的脸。

    明薇第一次遇见顾言这样执着的人，是以，至死都记得他说的那句话。

    明薇又问，“那大人不怕被连累吗？”

    明薇知顾言是端方君子，恐怕自己刚才的这番言语已经吓到他了，于是见好就收，“家兄仰慕顾大人许久，过几日他便回京，到时一定让家兄登门致谢。”

    一人道：“刚在御前，大人为何不据理力争？您是大理寺少卿，安置俘虏本就是兵部的事？与大人何干？大人还有一堆案件等着您处理，哪得那个闲工夫去帮他们的忙？往年咱们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也不见兵部派出一兵一卒伸出援手。”

    那不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姑娘。

    与顾言邂逅，目的已然达成。明薇见时间差不多了，再多说下去唯恐顾言疑心，便带着掩月离开。

    刚才与顾言的“初见”，算是顺理成章，她能从顾言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艳，虽然他极力掩饰，还是被明薇捕捉到。此时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额上细汗都惊起了一层，只能再次朝她拱手行礼，以掩饰内心的惶恐与震惊，“姑娘谬赞，某只是秉公处理。”

    前世，她父兄被关进昭狱，国公府身陷囹圄，所有人都避国公府的人如洪水猛兽。唯有顾言，不管她什么时候来找他，他都愿意相见，愿意帮她分析案情，愿意疏解她心中愁闷。

    “寺正大人，您……”那人叫了一声，似乎并没叫住，便不再出声。

    说这话时，他眼神异常坚定。

    一旁的掩月听得一愣，姑娘这是做什么？

    接着明薇转身朝着假山后面行去，掩月一时怔住，不知明薇何意，只迈着小碎步边走边小声嘟囔，“姑娘，你怎往后走啊？宫宴在前方，再不去恐迟了，贵妃要怪罪。”

    但凡事都有例外，只见她杏眸重新含笑，“阁下莫非就是大理寺少卿顾言顾大人，小女子虽在深闺，也听闻顾大人断案如神，上任两年以来，从无冤假错案，深得圣人赞赏。相逢即是缘，今日能见顾大人风采，小女子深感荣幸。”

    他说：“但行好事，不问吉凶。”

    掩月唬了一跳，并未多想，那玉佩是姑娘的命根子，当年姑娘为了它，险些丢了性命。所以，一听明薇说玉佩丢了，早吓得三魂六魄都飞走了，也顾不得许多，忙跟着在鹅卵石铺就的宫道上翻找。

    顾言慌忙移开视线，垂眸拱手道，“某叫顾言，举手之劳，姑娘不必介怀。”

    传闻中高不可攀的高贵女郎竟与自己不期而遇，顾言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强作镇定道：“某亦久仰世子大名。”

    再见，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连走路时的姿势都没变，每步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脸上的严肃板正也和前世一模一样。

    其实明薇担心吓到顾言，本不想与他说这么多，想着来日方长，可不知怎么的，话到了嘴边不吐不快，一番恭维的话就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顾言显然没料到对面的女郎会如此大胆，他本打算将东西归还便离开，将玉佩送过去时，抬眸向那姑娘看去，捏着玉佩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明薇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盯着顾言看了这么久，已经是失态，忙行了一礼，随后接过玉佩，“多谢郎君，这枚玉佩是我母亲的遗物，对我极为重要。不知郎君叫什么，家住何处，日后明薇好让人登门致谢。”

    此后的一年，他多方替她奔走，不图回报，不畏权势。她也曾问过他，为何要这样帮他，她只是徒有虚名的肃王妃，什么都给不了他，什么都不能允诺。如果父兄最后不能鸣冤平反，她甚至无法报答他。

    正红官袍，二十二三岁，面色清俊，五官精致，那双眼格外有神，目光如炬，只是面色微微有些严肃，让人不敢靠近。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红，那一弯杏眼似有万千柔情，轻轻拂过他的心湖。

    此时明薇的心情是舒畅的，从来没有过的畅快。

    他并未多言，镇国公府位高权重，如今又立新功，不好过多攀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遇见也好，免得她一会儿还要花一番心思离席“偶遇”了。

    像顾言这样的人，放眼整个大周，怕不会再有第二个。

    只供两人行走的御道，突然逼仄起来。

    “哼。”之前的人冷哼了一声，“上次兵部用你，你也这么说的，这次我可不替你圆了，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和大人交代吧！”

    而自家娘子则依旧堵在路中间，动都未动一下。今日入宫，姑娘特地穿了宋氏提前备下的华服，裙摆拖地，环佩叮咚，那人若想过去也是不能够。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渐次远去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拂袖而去。

    若不是她身边跟着侍女，他自己心跳如雷，真怀疑遇到了传说中的精怪，世间怎会有生得这样明媚艳丽的女子？

    正走着，忽然听见斜后方传来说话声。

    只是之前外界传闻这位姑娘容貌赛比西施，还嗤之以鼻，今日一见，竟生出传闻果然不假的念头。

    她抬头看去，就见自家姑娘正弯腰仔细查看，而她前方迎面走来个年轻郎君。

    不知是什么品阶的大人，如此年轻便已是正红官袍，掩月不敢怠慢，退到路边。

    不但问了人家郎君姓名、家住何处，还自报了闺名。

    对了，刚才她自称明薇。

    此时天色昏暗，比之前还要暗上一分，宫灯尚未燃起，掩月不由得慌了，“姑娘，你仔细想想，是掉在这边了，还是别处？”问完才后知后觉，她们压根就没来过这里，那么姑娘的意思……

    顾言显然没想到眼前的女郎居然认得他，且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外人看着这里富丽堂皇，只有深入宫闱的人，才知这里有多阴森恐怖。

    戚明薇。

    《招惹新帝后她死遁了（重生）》

    掩月一头雾水，以为那人自家姑娘认得，便也跟了上去，只是行到一半，见自家姑娘提裙开始在路两旁左右查看，似乎是在找什么，听她道，“掩月，母亲留给我的玉佩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郎君似乎也不急着走，想是听见了主仆的对话，转身便发现落在他身后不远处草丛中莹白如雪的玉佩，玉佩下方更是坠了月白色的穗子，即便此时昏暗，也能一眼看见。他弯腰捡起便朝这边行来。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无缘无故、毫无理由、不求回报地善待明薇，那这个人就是顾言。

    一来她是她的身世，自幼丧母，跟着国公在陇右长大。二来，是戚大姑娘的美貌在京中扬名。三来，不日前镇国公父子夺回石头堡，又俘虏了西戎世子阿鲁达，立下赫赫战功，而她与瑞王一同回京的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明薇举目，此时正值黄昏，天色将暗不暗，含笑道，“不迟，去得早也是干坐着，不如带你见个有趣的人。”

    从这边到太液池，穿过一座花园，转几个弯就到了，走路只需一刻钟，苏嬷嬷也不勉强，笑着应是，便也回去了。

    彼时，她已嫁做人妇，否则，她真以为顾言倾心于他。

    她没听错，真是顾言。

    明薇驻足片刻，便已打定主意。

    这一世，明薇还不想那么早和贵妃对上，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至少在出嫁前，她在宫中行走都得小心谨慎。

    明薇又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见太后面露疲惫，便出来了。太后让苏嬷嬷送她，苏嬷嬷送到殿门口还要往前，被明薇止住，“有劳嬷嬷，就送到这儿吧，太后身边也离不开您。”

    顾言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报了姓名，还不知对方家世，只听明薇道，“我阿兄就是镇国公世子戚明远。”

    是前世对她伸出援手，对她温柔以待的顾言。

    “话不能这么说。”另一个人的声音格外好听，如滴水溅玉，明薇不由地停下脚步，向后看时，被一坐寿山石建造的假山遮挡，看不见人。明薇只得侧耳倾听，那好听的声音继续道，“兵部赵大人与某有知遇之恩，当年若不是他一力举荐，某不能到大理寺就职，这份恩情某一刻不敢忘，如今有这个帮忙的机会，正好还了这份恩情。寺里的案件就劳烦各位了。”

    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托着玉佩，走路四平八稳，“姑娘，你是在找这个吗？”

    时候尚早，明薇领着掩月慢悠悠地走在鹅暖石铺就的宫道上。周围高大雄伟的宫殿，在这黄昏里像是要张开大口的巨兽。

    “姑娘，你是在找这个吗？”顾言见她未动，又问了一声。顾言心中奇怪，这姑看他时候的娘眼神中似乎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情谊，又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而他仔细确实，确实不认识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