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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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已在瑞王面前过了明路，她不好阻止。若传出去，国公府的嫡女竟连千秋节宴都不能去，她这个主母刻薄的名声也坐实了。

    父兄也只能帮她一时，不可能帮她一世，她自己也得硬气起来。

    母亲爱菊，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菊花。父亲专门让花匠打理，不曾荒废。此时正是花期，满室飘香。

    这也是明薇选中他们做夫婿的原因，剩下的就交给天意。

    她私

    宋氏嫁入府中十几年，好不容易积累起威信，她珍惜得很。

    明薇自幼丧母，从没有谁给她做过一针一线，见了这两双鞋履，才明白长嫂的爱重，当下爱不释手，“嫂嫂有心了。”

    明薇慵懒地坐在临床大炕上，一边煮茶一边赏菊。

    听完她的分析，宋氏神色凝重起来，“你说得有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给她寻门亲事，趁早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这几日你抓紧多联系几个媒人，谢媒钱翻倍，若有合适的，赶紧相看。国公最爱重这个女儿，回京后指定要过问此事。还有，秋水院那边，你找机会安插几个机灵的过去。”

    听完了明薇一番话，跟在薛氏身边的刘嬷嬷暗暗扫了明薇几眼，大姑娘说得太对了！

    还有就是瑞王那边。

    一个错误，犯一次叫无知，犯两次，那就是蠢。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掩月回来，没想到带来了薛氏和她身边的刘嬷嬷。

    她父亲薛涛是五品谏议大夫，与一品国公比，确实不够看。父亲却看中薛涛为人中正，刚直不阿，敢于直言。

    顾言是大理寺少卿，家中只有一位寡母和弟弟，人口简单，但家世也单薄。

    才不是。

    一路上她都没能从他小厮墨渊嘴里套出有用的，这小子绝对是被瑞王提醒过，几次欲言又止。王子腾的囚车她也无法靠近，现在王子腾入京了，她就更没机会，只能让人时时关注瑞王府动向。

    至于孕前调理的事明薇不好说得太多，只先提个醒，让嫂嫂权衡轻重。至于宋氏苛待薛氏，等父兄回来，明薇是一定要好好说道，给嫂嫂讨个公道回来。

    她现在回来了，就得好好思虑。一方面是府里各院子里的人，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明薇要跟她们算一笔账。另一方面是她的亲事，顾言也好，大表兄也好，都要开始张罗起来。

    能有如此气魄的女子，怎会是软弱之人？

    只嫂嫂的礼，是她亲自挑的。嫂嫂女工好，虽贵为世子妃，平时爱绣。这批上等的江南丝线，是今年的新款。还有点缀的东珠，珊瑚等物，都是明薇从胡商手里大价钱买来专门给薛氏的。还有几样鄯州本地的小吃，是薛氏最爱吃的。

    明薇：“伤口不深，已经大好了。我想着嫂嫂这会儿庶务繁忙，晚些时候再去看你的，不想嫂嫂竟亲自来了。”

    前世就是，嫂嫂一直没怀孕，宋氏整日阴阳怪气，她一面担心嫂嫂怀孕，这样阿兄的世子之位就更稳固了。一面又冷嘲热讽，说嫂嫂是下不出蛋的母鸡，想着法的要给阿兄塞妾室，嘴上说是替嫂嫂分忧，实则巴不得阿兄房里乱成一团。

    明薇压低了声音，“所以阿兄难得回来一次，嫂嫂更该做好准备才是，先把身体调理好。我看你比去年新嫁时瘦了不少，脸色也不比那时红润，嫂嫂还是先找个御医先看看再说。中馈的事，差不多就行，能放权就交给信得过的人去，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长辈们那里过得去，其他的一视同仁。谁有意见，你正好将中馈甩出去。反正你是世子妃，管家权早晚落到你手上。嫂嫂已经嫁过来一年，别有用心的人都盯着嫂嫂的肚子，巴不得你累坏身子。所以眼下，怀上阿兄的子嗣才最要紧。婆母若刻薄寡恩，整日苛待小辈，你也不用忍着。嫂嫂贤惠未嫁时就已经众所周知，闹开了也是她名声有损。再说，她又不是嫡亲的婆母，该有的礼数有了，只敬着就行了，没的平白被她磋磨。以身饲狼，只会让豺狼得寸进尺。”

    马嬷嬷不赞同地反驳，“夫人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她那样的容貌，哪个男人能抵得住？瑞王现在是无意，保不齐你来我往接触几次就有了心思。瑞王在圣人跟前不得宠，他若执意娶那小蹄子，圣人和贵妃不会太过干涉。所以，夫人，未免夜长梦多，抓紧给她定下亲事才是正经。”

    这次见戚明薇，总觉得像是变了个人，虽说一年不见，她身边又有人教导，小蹄子有所长进也是自然。但宋氏的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漏了什么。安排自己人过去，也好知道那边的情形。最重要的，那丫头落水后丢了六岁前的记忆，万一什么时候恢复，无疑是平地起惊雷。

    明薇给府里众人都带了礼物，让小丫头挨个院子送过去。她以前也送，只是那时候送的都是诚心诚意，如今，都是让李嬷嬷准备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顺从的小蹄子突然变得忤逆，一下子脱离掌控，宋氏着实气得不轻，回了梧桐院就闭了门户，单独留下马嬷嬷。

    “容我从长计议。千秋节宴既然已成定局，先放她一马。你说得对，这丫头突然长了脑子，我们不得不防，千万不能让她阻了婉儿的婚事。好在我今日瞧着，瑞王对她并无意。”

    薛氏这次明显能感觉到明薇对她态度的转变，她拉着明薇的手坐下，“你长途跋涉，一路舟车劳顿，又受了伤，赶紧坐下歇着。我本不打算来的，听掩月说你没歇下，这才过来与你说些体己话。这伤口是如何弄得？要不要紧，有没有换药，这是宫里头去年赏的，你阿兄留给我用，我整日在内宅，哪用得着这个。”说着让刘嬷嬷把金疮药放下，又递过来两双她亲自绣得云头履，鞋头上是银线绣的云纹，看得出来做工上很是用了一番心思。

    明薇如何不知她用心良苦，“从前是我不懂事，嫂嫂对我真心实意，我却置之不理。去年她才嫁过来，新到夫家本就惴惴不安，阿兄随父亲长年在外顾不到家里，我不但没安慰嫂嫂，还任由宋氏磋磨她，是我的不对，让她受委屈了。嫂嫂一人打理阖府上下中馈，她又性子隐忍，这一年下来，精气神都大不如前，长此以往，恐怕受孕都难。”

    “如果只是中馈还好，她隔三差五就要查账，今日这里用度多了，明日那里少了，都是家中琐事哪经得起这样折腾？”明薇前世后来掌家才知主持中馈多不容易，偏偏宋氏还刻意为难。这次她想想办法，让嫂嫂把中馈甩出去。

    薛氏怎么也没想到，小姑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与她说这个，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往日这府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无，这次小姑突然熟络起来，倒让她受宠若惊，索性屋里没外人，也就由顺着话题往下说，“这种事也不能强求，你阿兄一年就回来一个月，怎么就那么赶巧了？”

    好在父亲挑了五十名府卫给她，她现在有人可用，能帮她打探消息。前世她困在内宅，手里连个打探消息的可靠人都没，这一世，不管她嫁给谁，不管她身在何处，她不会再把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

    大表兄郑钦是大舅父的长子，现任刑部员外郎。

    明薇说完，总觉得最后一句好像曾经对谁说过，可仔细想，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从前她极力讨好别人，对谁都不会说一句狠话。

    这院子本来是戚明薇母亲的，母亲亡故后，明薇便在此居住了，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母亲生前的样子。

    明薇让掩月送过去。

    在花厅时，马嬷嬷就恨不得撕烂小蹄子的嘴，奈何她是奴婢，身份低微，那种场合断没她开口的道理，所以一进门迫不及待地挑唆，“夫人，您也瞧见了，不是老奴胡说八道，却是小蹄子翅膀硬了，今日竟敢借着瑞王的势弹压您。若不趁早收拾小蹄子，长此以往，其他人有样学样，夫人您还怎么在府中立威？”

    两人都管着刑名，若是父兄再出事，她不至于病急乱投医。

    见她喜欢，薛氏欣喜，“寻常做着玩的，你别嫌弃就行。伤口还疼吗？”

    李嬷嬷很是欣慰，这些日子，姑娘做事沉稳有主见，就连对世子妃的态度都有改变，“姑娘总算拎得清亲疏远近，知道谁是亲人，老奴看着着实欣慰，夫人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了。”

    明薇赶忙趿拉着谢迎了过去，“嫂嫂怎过来了？知道你那边庶务繁忙，我怕打扰你，只让掩月去，没想到嫂嫂还是来了。”

    可薛氏天生就软弱吗？

    前世，薛涛辩驳父兄入狱的诏书，圣人震怒，将其贬到岭南。

    《招惹新帝后她死遁了（重生）》

    李嬷嬷一听这话也是一阵后怕，“老奴倒是没想到这么远，如此说来，宋氏把中馈交给世子妃，按得竟是这样的心思。”

    那宋氏又不是嫡亲的婆母，凭什么忍她？

    薛氏话里话外都是关心，明薇心中暖暖的，“华大夫医术精湛，吃了他的药三天竟好了，路上用的瑞王从鄯州带的龙泉水，竟也没再犯。所以，这一路倒还顺遂                                                。只是昨晚在驿站遇上刺客，才受了点皮外伤，无碍的，嫂嫂不必挂心。倒是嫂嫂，整日忙着中馈，人都瘦了。阿兄就要回了，嫂嫂也得腾出时间给我生个侄子才好。”

    *

    李嬷嬷和掩月也没闲着，正率领一众丫鬟仆妇，安置带回来的行礼器具。

    显然薛氏还以为是阿兄回来的时间短，并不知道她自个儿身子虚。

    “不过几个庄头又来哭穷，我已经打发他们改日再来了。倒是你，我听掩月说，你一路上又晕又吐的，听说瑞王手下有个名医，如今好些了吗？”

    薛氏为救亲父当街拦御驾，呈鸣冤状，当时轰动整个长安城。

    秋水院。

    她处处忍让宋氏，无非是将宋氏看做婆母，敬她而已。可宋氏若是德不配位，不慈不善，又何必敬着她呢？

    宋氏如何不知小蹄子打得什么算盘，不过是想参加千秋节宴，在宴会上认识些年轻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