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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婕妤也在这时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这老家伙可比晟王圆滑多了,”他背靠漆红的廊柱,胳膊随意搭在曲起的一条腿上:“知道与其坐以待毙,等御抚司查过去,倒不如先去御前探探口风,主动将罪名坐实了,之后再与陛下从轻论起,去深则浅道。”

    她匆匆站起身,局促道:“....陛下万安。”

    “微臣孤陋寡闻,”他看一眼西边仅残的丝缕金黄余晖:“原不知晒月亮可补脑。”

    逢潭没反应。

    李婕妤道:“陛下,逢妹妹脾性柔静,先前因着病,不常在宫中走动,倒是叫陛下与妹妹感情冷淡了。”

    常聿来回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顿然嗤笑。

    帝王对逢潭的琴技也是十分称赞:“自是如仙乐灌耳。”

    ...

    常聿走近了,垂下眼帘,观望逢潭面色:“病了?”

    逢潭不以为然的承认:“人在面对轻易就能得到手的东西时,往往很快就会不珍惜。只有让他受过挫,不断吊足他的胃口,才能让他在回头弃之时,念起当初得到的来之不易。”

    慎贵妃轻瞥她一眼:“李婕妤好雅兴啊……”

    旖月瞧着人走远了,方才好不容易端起的表情转瞬从她脸上消失。

    “见你这些日子挺忙。”

    皇后固然是不信任逢潭的,可又碍于那日承欢殿陛下有意保逢潭的情面,当下不能不收。

    天气一旦热起来,虫蚁自然也就跟着多了,太子遭殃,皇后心中也必定不会好过。

    “……”她的眼底闪过些许黯然神伤。

    为什么律法当前,恶人依旧猖狂?

    敬事房的小太监欢喜地走到她面前,规分行礼:“贵人大喜,今晚陛下翻的是贵人的绿头牌。”

    默了一会儿,男人声音凉薄,带着惯有的慵懒:“装死得闭眼。”

    逢潭佯作不经意地扫他一眼:“?”

    她转了个身,从廊下台子下来,跺了跺早就已经坐麻的腿脚。

    常聿轻笑一声。

    慎贵妃冷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帝王左右逢源,她低声道了一句:“常大人以为如何?”

    她陪着逢潭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直至常聿奉命带着人过来送补药,这才屏退了他们所有人。

    女人轻声娇柔,听到她耳里却如草尖凝珠滴落幽潭,心面泛起涟漪。

    “陛下知道的,嫔妾与腹中的孩儿如今能安好,全靠逢妹妹善意的搭救,”李婕妤道:“嫔妾瞧着今儿个天气好,故叫上了她到处走走。”

    “再有十日,班师回朝的军队就要到京城了。一旦忙起来,别说陛下会把放在你身上的心思移到别处,我到时可能也会无暇顾及你,你别吊的太过。”

    更何况,皇后当时正是因身戴逢潭的那个药囊,后来竟是连虫蚁都绕着走。

    逢潭浅笑,恭谨的又朝慎贵妃见了个礼。

    “前不久姜萍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四周逐渐恢复清明,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神,逢潭低头笑腼:“....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逢潭的情绪其实并不显,可女性之间与生俱来的感知,使得李婕妤仅一眼,便依稀可辨她嘴中那些事情的好坏。

    “……”逢潭敛下眼。

    “……”

    逢潭从他身旁的一段距离也坐了下来:“...他这个老丈人,不会先主动认罪了吧?”

    “您瞧,这会子脸色还差着呢。”

    而如若一开始皇后就将药囊给予太子,太子后来也就不必遭此横祸。

    “都怪这孩子,连累的我现在行动诸多不便,竟还要劳烦妹妹照顾我。”李婕妤虽话中抱怨,但语气里却满含身为人母的柔意。

    旖月闻言朝逢潭点了两下头示意。

    临走时,常聿竟破天荒地又回头,叮嘱她一句:“陛下的身后,从来不缺各式各样的女人。眼下或许还能新鲜你一次,等回头他没了趣,也就不会再与你玩这种调情的小把戏了。”

    原来孕育中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心情吗……?

    低位者再如何垂死挣扎,也躲不过被扣上“低贱”二字,叫人任意践踏在脚下。

    脾性柔静...

    “……”逢潭掀眼,不再看他。

    “贵人收拾收拾准备接驾吧!”

    “虽是就轻处罚,但到底是不光彩,”常聿视线落在逢潭脸上,略有缓和地又道:“晟王父子地位原就远大不如前了,这次甚至还连累着姜家受尽旁人冷眼,姜萍惯视廉清仁德,够他难受好一阵子了。”

    逢潭:“....晒太阳。”

    逢潭回以:“常大人阅人无数,自是比我懂的。”

    常聿神色不见波澜,然眉梢却兀自微微耸起。

    小太监犹豫片刻,而后欠身告退。

    常聿上前两步,在她刚才起来的地方坐下:“谢闻识的事,在京城中闹的厉害。”

    “前几次与逢妹妹闲谈间,听闻她颇通音理,嫔妾一时来了兴致,就让她弹奏了一曲。”她娇怯怯地询问:“不知陛下所闻如何?”

    随后也不忘连带着呛一句旁边的逢潭:“逢美人也是。”

    正想着,忽闻一道低醇深沉的声音闯入这份娴静。

    皇后不论怎么抉择,于逢潭都是有益无害的。

    逢潭皱了皱眉,道:“所以谢闻识的所有恶行,就这样轻易地揭过了?”

    旖月让他宽心:“陛下怜惜我家贵人身子,公公且去如实回禀就是。”

    逢潭视线投注在她的神情,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闻此音色,她的唇畔随之漾起一抹笑。

    这小丫头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与自己家中的姊妹差不多大,被送进宫那年也不过才十六岁....

    “……”逢潭睨他:“常聿,你真是太幽默了。”

    男人话落,慎贵妃脸色已然见怒,鼻间放下一声哼后,甩袖离去。

    经太医检验过后,皇后的心情应当如何,自是不难想象的。

    逢潭敛眸自谦:“陛下谬赞,嫔妾雕虫小技,怎敢居于仙乐。”

    常聿垂眼:“玩什么欲擒故纵?”

    逢潭固

                                                    逢潭盯着审视的目光,没好气地剜他一眼:“...起开,打扰我补钙。”

    宫中恩宠惯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次没了,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常聿冲她微挑眉峰,犹如是在向她质问。

    常聿讥笑:“本来就是图新鲜。”

    可叹这世间女子的命运向来都是自己做不了主的,尤其是像她这种高门显贵出身的女儿家,她的婚姻生来就注定了与另一个家族之间的利益联系,更是由不得自己。

    李婕妤感觉到逢潭的异样,面露几分关切:“妹妹,你怎么了?”

    常聿不明:“补什么?”

    听影莲说,东宫上个月闹了虫蚁之灾,庭院里更是还出没了一条大长虫!

    “前朝忌惮他的人不少,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只有沈家。不过沈家男儿久在塞外,那群老狐狸就更是犯不着去得罪。”

    “——是谁在抚琴?”

    她轻抚上逢潭的额发,心生悲悯。

    逢潭坐于廊下,神绪也随着远去。

    逢潭仿若未闻的没有动作。

    李婕妤此番言语的用意,逢潭自然明白,于是她趁帝王不注意的间隙,暗暗朝李婕妤点头示意感谢。

    云边霞衣鲜红,瑰色逐渐在房梁黄瓦上隐没。

    李婕妤笑以:“这是嫔妾对陛下的敬意。”

    她忍不住又去探量一眼逢潭,脑中由然记起上次送太子药囊的事情:“……”

    常聿反问:“不然你还想怎样?”

    李婕妤微笑摇头。

    常聿直言:“钓着。”

    她眨了眨眼,突然悟过了其中的道理。

    人人平等不了。

    “说过多少次了,”帝王朝她伸手:“你身子不稳健,在朕面前无需行礼。”

    逢潭这才纤指刮奏拂过琴面,琴音浑厚沉稳,圆润不散。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家贵人的这个举动。

    如此想来,旖月释然安下心。

    故逢潭的心意也因此可见。

    常聿的钱没白花。

    人来了……

    《喂,你的绿茶人设崩了》

    小太监进宫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把陛下拒绝了的嫔妃:“这....”

    陛下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娴苌宫,逢潭就这样拒了。

    常聿自是笑以应答:“此情此景,当真美不胜收。”

    逢潭闻言错愕地抬起头,就见繁花树后,帝王悠然颜悦地站在荫凉下。

    “沈钧尧携二子立功凯旋,回来更是又要压他一头。”

    旖月道:“劳公公回禀,我家贵人....今儿个在御花园中吹了风。”

    正巧帝王有意拉过她的手,道:“是朕的不是,往后朕会好好弥补的。”

    逢潭与他视线交汇:“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随在帝王身后跟着的还有常聿和慎贵妃。

    李婕妤越瞧她越觉得怜惜,怕再引了她伤心,招呼后面的小太监将手里抱着的筝放下,转移话题道:“妹妹不是说要给我和腹中孩子弹琴听吗?”

    无非就是来源于高位者所授的权利与包庇。

    但....收归收,那东西极大可能就压根不会到太子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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