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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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反问他：“可是不说出来，神听不到，怎么帮你实现愿望啊。”

    白色的墙壁上只挂了几幅绿色的风景油画，壁柜也是单调的米白，床单没有什么花哨的图案，装修乏味到让人难以直视。

    一阵微弱的温暖悄然靠近，祝南溪睁开眼，就看到一束跃动着的猩红的火苗。

    可祝南溪弯下腰，安静地拿起了那个玩偶，刻骨的思念在空荡的胸口无声蔓延。

    这栋房子有两间卧室，一间用来存放祝南溪收藏的各种玩偶和周边，一间用来睡觉。

    房间的布置格外简陋。

    他查了这么多年，只能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了，没想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之下，骤然听见他的名字。

    当时祝南溪买这套房子时，温晗曾经极力劝阻过，列举出起码五十条以上的缺点，都没能让祝南溪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祝南溪过生日，陈院长破例                                                没有留背诵作业，而是让大家搬着板凳到小礼堂一起去看电影，算是给他庆生。

    祝南溪双手抱着臂，眼神空洞，一味朝前走着。

    梦里的他并不在繁花似锦的南城，周遭清缝起墙，抬头是小瓦现顶、檐口连角，有些灰败的黑白色的建筑隐在大片大片的浓雾之后，却带着水乡特有的韵味。

    祝南溪怔怔地看着他。

    从客房出去之后，祝南溪没了参加宴会的心情，随意找了个侧门离开了谢家老宅。

    于是他乖乖点头，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念出了自己的愿望：“好吧，那我希望——神可以让我们变得富裕一点，起码每天都能吃到蛋糕。”

    “怎么傻站着？”男生捏了捏他的脸，语带调侃：“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吃蛋糕吗，真给你买了，怎么站在这里变成呆瓜了？”

    “南溪，生日快乐。”他笑弯了眼睛，浅色的瞳孔被烛光映衬得更加剔透，像块晶莹的琥珀，“快过来许愿。”

    那是这些年来，他用自己拍戏的积蓄买下的一套房子，面积并不大，但一个人住也足够了。

    睡觉的房间并不大，只能摆得下一张双人床和一个不大的柜子，但这样窄小的空间却格外让祝南溪安心。

    时间随着眼泪一分一秒消失殆尽，终于连同着车子一起，载着他在那条不知名的时间轴上抵达了终点。

    祝南溪疑惑地抬起头，刚想出声询问，眼睛却被一双宽大的手遮住。

    祝南溪仔细一想，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

    男生单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栗子蛋糕，尺寸很小，样子却做的很精巧，棕褐色的奶油散发出香甜的气息，上边还写着一行字——

    -

    蛋糕是要到镇里才能买到的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陈院长在去镇子上采购年货的时候，才能带回来一个。

    他身份尴尬，谢家的人并不会在意他在不在场，就算在意，也不关他的事。

    祝南溪歪了歪头，语气格外认真：“生日愿望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他抓着男生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乞求道：“哥哥，快一点嘛，院长说为了庆祝我今天过生日，要给大家放电影的。”

    祝南溪做了个梦。

    祝南溪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将自己蜷缩起来，那只丑陋的玩偶被他拥抱在心口的位置，姿势怪异又可笑。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婴孩死死拽着母亲的手，渴望从中获得一丁点来之不易的温暖。

    盘山公路上静悄悄的，冷清又寂寥，偶尔能从旁边的草丛里听到几声虫鸣。

    他说：“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

    那个时候，孤儿院的生活总是单调又无聊，不用特别记忆，都能将每天的日常背诵出来，陈院长对大家更是管理严苛，对每个人的功课，都要亲力亲为，挨个过问。

    那是一只很丑的史迪仔公仔，大概因为是盗版，所以缝制很粗糙，很多地方都和正版对不上号，眼睛歪着，甚至能看到手脚处露出的线头。

    好容易摸索着打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潮气，懒得开灯，祝南溪摸着黑找到了自己的拖鞋，趿拉着它往卧室走去。

    伴随着潮湿的风，茉莉花清淡的香气萦绕在周围，有人拨了拨他的头发，动作轻柔。

    温晗格外恨铁不成钢，觉得祝南溪简直就是个典型的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主儿。

    他回了自己家。

    如果被Disney官方看到这样的劣质的产物，大概会在惊讶与愤怒之下立刻报警处理。

    “希望南溪早日回家”

    男生附和着他点了点头，松开了捏着祝南溪脸颊的手，温声软语地哄他：“嗯嗯，不是呆瓜，是呆呆。所以呆呆的寿星大人，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卧室灯的开关，刺眼的光线一下子涌入，让原本酸胀的眼睛更加不适。

    每一盏灯火之下，每一扇窄小窗棂之中，都藏着一个家的缩影。

    当在场众人意识到这件事时，宴席已经过了大半，大家都是人精，看着谢老夫人难看的脸色，自然知道谢承周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谢家估计要变天了。

    “南溪，跑慢一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嗓音温和：“你看你，花瓣都沾了一身。”

    屏幕上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双往日里充满了眷恋与爱意的眼睛里只剩下冷漠疏离，祝南溪切出通话，给自己叫了辆车，安静地蹲在地上等待。

    祝南溪没有回南山公馆。

    夜色如浪潮一般在窗外越积越高，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其中格外微茫，但又清晰可见。

    好半晌，他才适应着睁开了眼睛。

    周遭的光线与声音被割裂到了两个空间，好像只有悲伤是链接它们的唯一通道。

    晚风徐徐吹过，灌满他宽松的衬衫，却将他消瘦的身形勾勒的越发清晰。

    祝南溪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还特地换上了自己最干净的一件衣服。

    当时有家媒体起的标题格外损，大概是《谢家长子携妻离奇遇难——意外or人为，答案自在瑾心》，谢瑾看到之后在家大发雷霆，直接叫人封杀了那家新闻社。

    整间屋子里唯一鲜亮的颜色好像就是摆放在床中央的那只深蓝色玩偶。

    谢家这些年并不太平，谢承周与三房四房的人明争暗斗，几乎是已经撕破脸的程度，如果不是谢老爷子还是掌权人，牢牢压着众人一头，指不定又要出现几起离奇的灾祸了。

    祝南溪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反驳道：“我才不是呆瓜。”

    很难想象出房间的主人将它留下来的原因。

    谢承周的父亲谢从仁和母亲何钰就死于一场离奇的空难。那时两人刚在大洋彼岸参加完了一场学术会议，出发前还和谢承周进行了视频通讯，给他展示他们特地为他挑选的一架精美的飞机模型。

    大概是太久没有回来过了，他上楼的脚步有些磕绊，楼道里黑漆漆的，年久失修的灯泡没有人愿意搭理，只好这样一直摆烂下去。

    他说，“神太忙碌了，他要聆听很多人的愿望，所以你的愿望可能实现的很慢。不过，我可以先满足一个你的小心愿。”

    祝南溪垂下眼睫，只觉得眼眶酸痛鼓胀。

    只可惜，谢承周没能拿到他期待已久的礼物，谢从仁和何钰永远停留在了那片一望无垠的海洋里，尸骨无存。

    孤儿院里有三十七个孩子，分一个八寸的蛋糕，虽然奶油很劣质，只能分到一丁点，但大家都会很开心。

    视线被剥夺，其他的感官一下子被放大，祝南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其中还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年幼的谢承周不是没有和谢瑾要过真相，只是都被谢瑾严厉镇压了下去，如若谢承周不服气，就会被丢进别墅里的地下室里，什么时候同意不闹了，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男生被他的愿望逗得忍俊不禁，差点笑出了声，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隐在心底最深处的伤口被扯得鲜血淋漓，祝南溪神情恍惚，好像看见了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灵魂从血肉模糊的躯壳中撕扯出来，而他的灵魂悬浮在自己的头顶上，冷眼旁观着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伤痛与眼泪。

    等到祝南溪老老实实许完三个愿望之后，他才从旁边的花丛里扒拉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那是今天祝南溪选的电影的主角，一只丑兮兮的蓝色小怪物。

    却与他无关。

    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周遭的设施也有些老旧，并不像不远处的商业区那样崭新。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谢承周最终没有参加这场寿宴，甚至连个面都没露。

    头痛的快要裂开，祝南溪已经已经分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给任何人。

    可温晗不知道，祝南溪曾在和它相似的老旧的弄堂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虽然很穷，但每天上下学都有人来接送他，还会给他带一份清热解暑的绿豆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终于下了山，兜里的手机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振动，祝南溪扫了一眼，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号码。

    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依旧扯着他的袖子，没有让他急匆匆离开。

    所以一周一次的娱乐活动总是格外被珍惜。

    但那短短的一行字，却被谢承周记到现在。

    《死遁后前夫他火葬场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

    毕竟这样一个廉价又破旧的东西，理应待在垃圾桶里，而不是干净整洁的床单上。

    祝南溪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动作，但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