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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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闻忐忑不安地站起来，弯下腰整理自己刚才堆雪人染湿的裤脚，门外的人显然失了耐心，“宝......咳......小闻，先别学习了，你林叔家来人了，你出来拜个年。”

    几经权衡，他没有回到房间。因为他怕，他怕林清宇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看自己，更怕林清宇又说出什么让自己难以招架的话来。

    他翻来翻去，最后索性钻进了安闻的被子里，枕着安闻的枕头，这才是熟悉的味道。

    “没事，高三多关键啊，小闻爱学习是好事，咱们也别打扰他。随他吧。”林勇平喜欢爱学习有正调的孩子，高考在即，一切为了孩子学习，礼数不礼数的也没那么在意。

    说完一溜烟跑回了屋里，还不忘把自己的鞋子藏进鞋柜里。

    安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门给林叔和白姨拜年，说了一堆祝福话。

    他昭告天下似的告诉了所有人，安闻也不好再往回要，只能悻悻附和，“你喜欢就好。”

    这天是初四，安闻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写卷子，整理错题本。

    兰胜男不怎么会做饭，和白月洁做了几个简单的菜，又让周云辉从餐厅送来八个菜，算是张罗了一桌子生日餐。

    他再也按捺不住，跑出门去。

    安闻回了屋，哪有心思学习，他反锁房门后就靠着门坐在了地上。

    今天是林清宇生日，白姨过来会不会带着林清宇？

    林清宇眉头蹙了蹙，迷蒙地抖抖眼皮，缓慢地张开眼睛。而后又快速闭上，然后倏地睁开。

    林清宇有些意外，安闻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他受宠若惊地站起来，笑着回了句“谢谢。”那笑不是礼貌客套，而是发自真心的。但安闻还是感觉到了勉强。

    他应激地跳起来床上，又想起来自己反锁着房门，外面的人进不来。

    林清宇坐在床边，慢吞吞地换了睡衣，躺进了被子里。

    银色的编织钢带，表盘周围镶了一圈碎钻，宛如一捧清雅纯净的白月光。唯一的不同，一只表盘是薄荷绿的，清爽新鲜。另一只表盘是蓝色的，沉稳清冷。

    林清宇坐过的桌角，林清宇睡过的床，林清宇吻他时靠着的沙发，林清宇为他煮面用过的珐琅锅。

    万事俱备，只欠寿星。

    新被子和枕头，又一股皂荚的清香，很陌生，扰得林清宇无法入睡。

    他觉得透不过气来，直接推开窗企图呼吸一口清冷新鲜的空气。然后窗外的茫茫白雪，又把他拉回到那个雪夜。

    《身患绝症后拽少对我死缠烂打》

    客厅的安闻此刻也是如坐针毡，他想起来那个礼物盒还在枕头下放着，又安慰自己说林清宇不是随便翻别人东西的人。

    林清宇把头在枕头上蹭蹭，想找一个舒服                                                的位置，却被硬物硌了脑袋。

    可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这个家里到处都是林清宇的痕迹。

    “不是送给你的，还给我。”他语气生硬地向林清宇索要。

    可他从来有没有抬起过头，他不敢和林清宇对视龟。这段时间，安闻甚至理解了赵鸣飞，缩头乌龟当起来，确实轻松。

    “没事的没事的，小闻从放假都现在都没休息过，正好歇一歇，阿姨还得谢谢你呢，我都担心小闻熬坏了身子。”兰胜男抢先打消了林清宇的疑虑，把他让进了安闻房间。

    林清宇声音有些低，安闻听不清。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一听林清宇的声音，却被敲门声吓了一跳。

    白月洁开心地从厨房跑出来捧场，“好看好看，小闻真有眼光。”

    “喜欢喜欢，你送

    手里的雪团不慎掉落，砸在安闻脚上，继而碎成一地雪花。安闻的手还保持着托举雪团的动作，他木讷道，“我回屋学习了，你就说我不在。”

    林清宇局促地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安闻，“会不会影响你复习？”

    安闻没说什么，跟着进了卧室，从柜子里拿出来干净的枕头和被子，还有那套林清宇以前来住时常穿的睡衣。

    正想着，客厅响起了兰胜男爽朗的声音，“白姐，你来了，过年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的，但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他语气严肃地教育孩子，“跟人家道谢了没有？沉稳点，也是18岁的大人了。”

    左拖右拖，拖到了兰胜男和白月洁两个人把饭做好了，让安闻去叫林清宇吃饭。

    他反复做了几次吞咽的动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姨让我来叫你吃饭。”

    然后是白月洁和林勇平的声音，最后是林清宇向兰胜男拜年的声音。

    安闻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兰胜男，兰胜男没看见似的催促，“快去吧，小闻，你带着小宇去，给他拿一床舒服点的被子。”

    林清宇昨晚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此刻靠在安闻家的沙发上有些困意，脑袋不住得往下耷拉，安闻见状，趁着给长辈了倒水的功夫，又放了两个抱枕在林清宇旁边的沙发上。

    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远，像是兰胜男在给客人解释，“小闻这孩子今年跟转了性似的，学习起来可有劲儿了，非要等做完题的。”

    安闻已经很久没见过林清宇了，他每天在教室学习，上厕所也绕到离小班远的那一侧。

    听到兰胜男的声音，安闻长舒一口气，应道，“稍等一下，做完这道题的。”

    白月洁替林清宇解释，“他昨晚学习没精神，给自己灌了两杯咖啡，一晚上没睡着。”

    林勇平在旁边有些压不住的得意，“高三不努力还什么时候努力，大小伙子熬个夜没什么。”

    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像一个采花的变态，贪婪地吸食着被子里属于安闻的气息。

    兰胜男和林勇平已经聊到了矿上食堂的生意，她转头看见林清宇在点瞌睡，叫醒了他，“小宇，别在沙发上睡着了，去小闻房间躺一会儿吧。”

    不是我想叫你，不是我主动来叫你，你白姨让我来的。安闻的这点小心思，林清宇如何能不知。

    书桌抽屉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四方盒子，安闻把它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里面装了两块手表，款式一模一样。

    兰胜男看他那样就知道是在敷衍自己，她走下台阶继续嘟囔，“你白姨打电话说一会儿要过来，你乌七八糟地在这儿堆雪人算怎么回事，赶紧回屋收拾收拾，换身衣服。”

    今天是林清宇生日，本来林勇平是想带林清宇去外面吃的，但是想到儿子一晚上没睡觉，也有些心软。正好，兰胜男提议天寒地冻的，不要往外面跑了，在家里给安闻过生日，林勇平也就没有拒绝。

    林清宇左右摆弄着这块表，“是吧？正好我高考不用买表了。安闻这个礼物真贴心。”说完还得意地朝安闻挑眉。

    说完还举起左手在空中晃了晃，林勇平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内心有些歉疚地怀疑，是不是儿子的成年礼物不太合心意？怎么一块手表都能这么高兴。

    他看着安闻出神，没有及时伸手接过睡衣。安闻把睡衣直接放在了床上，转身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林清宇看着他这一套习若自然的动作，恍如隔世。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但又感觉昨天好遥远。

    之后两家长辈一直在聊高考，孩子，志愿填报，安闻和林清宇坐在沙发两边，一个抱着一个抱枕，像吉祥物一样，安安静静地陪笑。

    安闻没有想过今年还能给林清宇过生日，自然就没准备蛋糕，好在白月洁提前定了蛋糕，改了安闻家的地址送过来。

    没有了林清宇，安闻的假期又恢复了从前的安静。

    结果可想而知，林清宇跳下床边往外面走边喊，“爸爸妈妈，你们看安闻送我的礼物，漂不漂亮？”

    安闻应了一声，手上还团着雪，“就来，马上。”

    安闻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手腕，表情有些窘迫，好像暗恋的心思被戳中，更像是说了很久的谎被当面拆穿。

    “我还以为在做梦。”少年的声音刚刚苏醒，透着沙哑和慵懒，还有许多积蓄的委屈，安闻鼻头一酸，差点说不出话来。

    林清宇故意露出手腕让他看见，看着安闻吃惊的表情，心里突然很开心，他嘴角咧起来，对着安闻一扬眉毛，“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卧室里黑漆漆的，只有林清宇均匀的呼吸声，他慢慢挪到床边，打开床头灯。

    盒子的开启位置已经磨损起毛，不知被安闻摩挲了多少遍。

    高三是没有假期的，一中的寒假放了10天，从腊月二十八到初七。

    白月洁心疼儿子一晚上没睡，还坚持要来拜年，也附和着，“小宇，去吧，睡一会儿。一会儿出去吃饭我叫你。”

    最后那个雪球变成了在他窗外站岗的士兵。只是这个士兵有些特别，它的脚下写着：我错了，不要原谅我。

    到了林清宇，他扯起嘴角说了句，“生日快乐。”

    他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安闻感到自己的瞳孔一定是震颤了的，因为林清宇左手手腕上，带着他的那只表，蓝色表盘的那只。

    安闻学着那晚林清宇的模样，蹲在地上搓了一个圆润的雪球，他推着雪球，在地上越滚越大。

    小宇没有时间考驾照，自己送他一辆车好像确实不太实用。

    安闻像一只被豢养的小猫，此刻听到熟悉的声音，支棱起耳朵。

    兰胜男拿着手机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对着安闻喊道，“宝宝，大冷天的，快回屋吧，冻坏了可怎么办。”

    林清宇课间会路过（1）班，安闻知道。他还会站在后门的地方叫梁米，安闻也知道。不管是路过，还是叫梁米，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安闻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