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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

    临近傍晚,夏玫朝外头看了眼,这天色暗的跟晚上也没什么区别,语气生硬地问苏禾满要吃什么,她去食堂买。

    “都说了不让你妈告诉你,她非要把你找你来。”刚清醒过来,老太太声音还断断续续的喘着气。

    先前那瓶药水吊的差不多了,夏玫叫来护士换了瓶新的,老太太头晕又眯着眼睡了过去。

    医生说老太太发病的原因是服药不够规律,对着夏玫好一阵告诫,说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好好照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一定要每天准时吃降压药,测血压。

    夏玫连连称是,医生这才点头放过,说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白天不冷。”苏禾满对上她操心疲倦的眼神,顿了下,“我知道了。”

    苏禾满收起手机,平静的从她手里把东西都接了过去。

    她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自己的房间,原来苏家那套单位分的房子是个小两居,她从有记忆起就和外婆住在那,再到后来苏禾泽出生,苏禾泽长大,苏禾泽不能再睡到主卧里那张小床上,外婆回了老家,风铃早在苏禾泽出生的时候就拆了,房间里的小床也换成了上下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老太太说:“你妈就爱小题大做,多大点事总往医院跑,这住院多费钱。”

    “妈,我们没有催她。”夏玫面露尬色,又不好拂了母亲的面子,“只是她现在也有这么大了,又不找工作,又不谈恋爱的,我们也是着急而已。”

    苏禾满小时候可以完全说是外婆带大的,夏玫和苏明豪都要上班,每天照顾苏禾满的任务就全部落在了外婆的身上。

    “外婆高血压多久了?”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夏玫爱她,只是没有那么爱她。

    最开始是站在小区门口的保安小陈,上个星期又变成了随时等待接单的网约车陈师傅,这个星期是新上任的快递员陈晁,不过他貌似还想多打一份工,顺便把沈慕乔的外卖单也给接了。

    苏禾满从来没有羡慕过别人有好看的裙子,外婆的手是这个世界最神奇的魔法,她总能在夏天穿上最透气的麻布白裙,在冬天穿上最温暖的毛衣,衣服下摆也永远会有一个属于她的小禾苗标记。

    “我准备和乔乔创业。”

    苏禾满听到这话难受极了,佯嗔道:“外婆。”

    两人先是都沉默了会,夏玫才开口,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算不回家,外婆也不要了?”

    因此,苏禾满童年对夏玫和苏明豪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每天下班回来的是爸爸妈妈,却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沈辞清:「沈慕乔到底在哪个酒店结婚?」

    苏禾满的童年并不富足,没有玩具,外婆会给她做布娃娃,用汽水盖给她做彩色风铃,夏天风从窗户吹进来的时候,会发出滴滴当当的声音,那个时候外婆会拿着一个大蒲扇给她降温。

    “你能知道什么?”夏玫本就对前面人到中年还要被母亲训斥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觉得在苏禾满面前落了面子,没好气地说:“你天天就想着跑出去,哪有空关心这种事。”

    沈慕乔没空理他,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正在横跨在她的创业之路上,虽然她的食材用料用的都是最好的,色彩搭配也远高出别人一截,可她的目标客户并不在乎这些无用的因素,比起蛋糕好不好吃,他们更注重蛋糕是什么牌子、价格能不能再贵一点。

    苏禾满垂下眼没说话。

    出了食堂门,外头不知何时刮起一阵大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四月底晚上的天气还停留在十多度。

    夏玫总爱贬低她、想控制她,可她到底在家的时候也没有吃过什么生活上的苦。

    老太太高血压可吃的东西并不多,夏玫打了份清粥和几样小早点,又去旁边打了两份饭,苏禾满掏出手机想付钱,夏玫把她手机推开:“得了吧,你那点钱自己留着,现在也没个工作,花这个干什么。”

    苏禾满是在搬离学校之后才学会做饭的,为了省钱交房租,手艺算不上多精湛但也勉强够用,但在那之前,生活对她而言就是一张白纸。

    沈慕乔的私房蛋糕在他们那就等于“三无”产品。

    “我看你们都是净做些没用的事,我小满才多大你们就让她结婚,苏禾泽快中考了你不盯着,总盯着她做什么。”老太太不想多说,面色铁青的瞪着她。

    出院那天正好是五一,苏禾满早早起床收拾好自己,准备去医院和夏玫一起接老太太回家,刚坐在玄关处换鞋,手机突然一下子弹出许多消息。

    ——神经病,不用管他。

    “妈什么妈,你真把我当妈就不要天天想着怎么折腾我们小满,她才多大,你就让她去相亲。”

    《倒春寒》

    夏玫立马脸就拉了下去:“创业?你创什么业,初始资金从哪里来,沈慕乔能和你一样,她脑子那么灵泛,人漂亮又能说会道,在哪里吃不开,你从小就是个死脑筋,你创业。”

    夏玫还想再说多点,好让自己这个固执的女儿看清事实,可又突然想到上次她哭的那一遭,哭的那么难过那么大声,好像受尽了委屈。

    这天,本来无望见到沈慕乔的陈晁终归还是看到了她,三人急匆匆的赶往医院。

    苏禾满看着楼下蹲守的男人,果然当老板的就是很闲,都不用上班打卡,想翘班就翘班,不过今天他恐怕是见不到沈慕乔了,今天没有快递,沈慕乔正为创业的事焦头烂额不会出门,而且从前天发现送外卖的人都变成陈晁后,沈慕乔已经成功戒掉外卖,最近两天都是采取蹭饭模式。

    老太太说着就来气:“还有那个破公司,不上就不上,你们天天逼她,就知道催催催,别人读了这么多年书休息会怎么了?”

    苏禾满一下车就一路狂奔到住院部,医院里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这还她第一次来,连方向都分不清楚,问完护士又推开厚重的铁门去了另一边,这才终于找到病房。

    苏禾满从站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刻喉咙哽咽的更加严重,收拾好情绪才打开门走进去。

    “一起去吧。”苏禾满看了外婆眼,好多事情她都还不知道。

    而夏玫从那天起,也再没有联系她,在过往的经历里,她们从未有过这样开诚布公的时刻,大多数时候是苏禾满独自忍耐,或者不欢而散。母女俩像是陷入了漫长的冰河世纪,她们的关系是零度的水,只要稍稍外力催化,就会迅速凝结成冰。

    但随着林淮煦昨天出差,苏禾满又多了一个晚饭任务。

    苏禾满心被揪了一下,挪着脚步走到她旁边才忍着痛轻声叫了句外婆。

    “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她现在都快毕业一年了。

    苏禾满习惯了,只当看不见,扶着外婆躺下去休息。

    记忆里那个永远满脸笑意、看起来硬朗的老太太此刻却满脸虚弱的靠在病床上,皮肤松弛的手背上还扎着一根很长的吊针,苏禾满眼眶酸涩的发胀,外婆的头发不是银灰色吗?上次视频的时候她怎么没有发现几乎全白了。

    从那天起,陈晁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了苏禾满的视线里。

    夏玫无奈:“妈,医生说你血压都飙到200了,还不严重啊。”

    苏禾满想要留下来守夜,被夏玫赶了回去,非嘴硬说她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被老太太又是一顿骂。

    夏玫面色不悦的从旁边站起来,摆摆手想让她出去说话,就这么一点点小动静老太太就醒来了,慢慢睁开略显浑浊的眼睛,见她立马脸上露出一个笑:“小满。”

    “……”

    “你大一那会,她在社区体检查出来的。”夏玫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老太太大清早从乡下赶上来送东西的时候还好好的,她就去做顿早饭,一出来老太太就倒在了沙发上不省人事,怎么叫都没反应,这要是一个人在乡下的老屋里,简直不敢想。

    中午沈慕乔因为焦虑吃的很少,苏禾满只能一个人慢慢吃完收拾着餐桌,夏玫是在她洗碗时打来的电话。

    所以努力想靠近的陈晁永远只能听到两句话。

    甚至连她叫出的第一声妈妈,都是外婆教的。

    沈辞清:

    两人回到病房,老太太休息了会精气神看起好了不少,三个人也算热闹的吃了顿饭。

    苏禾满一开始也没发现,她只是急着想要离开菖坪摆脱掉夏玫的控制,直到后来实习她开始了自己看似群居实则单独一个人的生活,这才发现自己的生活技巧完全就是零,夏玫在家的时候没让她做过任何家务,最多也不过就是淘个米煮饭,这导致苏禾满连煎个鸡蛋都不会,往往中间还没熟,四周就已经焦黑,煮个饺子还是看两遍视频才学会的。

    夏玫睨了她一眼:“晚上这么冷,白天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母女两人一齐朝医院食堂走去                                                ,中间还隔一人距离,像是被强行拉来结伙的。

    夏玫脸上总算缓和几分,半晌又开口:“你从小就有主意,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也不爱听,可你毕竟也这么大了,别总让我……和你外婆担心。”

    之前那几次回来也没仔细看,如今这灯影绰绰下她才发现苏禾满是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她这样说的时候,苏禾满早有千百句等着反驳,此刻却乖顺的站在自己面前都不犟嘴了,小脸下颌尖尖的,风吹就要倒下去的模样,心里也一诧异,没忍住长叹一口气:“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我管不到你。”

    夏玫怕母亲动怒,等下血压又上去,连忙顺着话语下去了没再多说,只是一双眼睛扫过苏禾满的时候,不免神情多了几分愠色。

    沈慕乔大二开始就和陈晁在一起从此经济自由,哪会做饭这种事,任务自然落在了苏禾满和林淮煦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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