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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所有的变化都是表面,只有陆嘉良自己清楚,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一场不见天日的海啸。

    只能压抑着,规规矩矩地挺直脊背,目视前方。

    奶奶早在院子里等着,看到陆嘉良,心疼地直喊太瘦了,温暖苍老的手掌拍打他的脊背,陆嘉良骤然回神。

    直到某一天,陆嘉良说他想继续上学,但是要在桐市。

    落叶枯黄腐败,他却听到枝丫破土而生,以心脏为土壤肆意生长。

    他不是变态。

    一抹亮眼的黄色突兀地闯进视野,宛若破开乌云的一线阳光。

    一阵飓风般的愤怒席卷而来,陆嘉良伸手挡开了男人的手臂,从座位站起来,推开男人,站在了辛鱼的面前。

    他穿着规整的衣服,垂落的手臂却摸向了辛鱼的耳朵,辛鱼被惊醒,睡眼惺忪的模样,有些呆呆地望着旁边的男人。

    他恨自己出现得太晚,在还没有表白之前,就失去了向她袒露爱意的机会。

    难道只凭借他的长相就能推断出他的性格,辛鱼怎么就不能这样推断呢?哦,她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何况,她在九班,他在一班,如果不是他刻意为之,两个人连课间都很难碰到。

    陆嘉良如愿坐到了辛鱼的旁边。

    辛鱼下了公交车,会买一杯豆浆,再买一份加鸡蛋加青椒的肉夹馍,从这里走到学校只要几分钟,她边走边吃,腮帮子鼓鼓。

    直到拐进一座院子,附近基本都是自建的楼房,雨已经停了,陆嘉良却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好像踏进雨中,被潮湿的雨点淋了满脸。

    后来,陆嘉良一直到公交站附近,也不坐车,就在椅子上坐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潮湿的、圆润的水珠顺着她的手臂,甩向旁边,混进满地的泥泞里,那点轻微的重量,甚至连水花都击不起来。

    陆嘉良觉得她很像家里以前养的仓鼠,非常可爱。

    如果冒然问出来,会不会吓到她?

    陆嘉良没说话,就在这时,司机暗骂了一声:“哪里都有没素质的人!前面那么大的水坑,还超我前面去,绝对是故意的……”

    晚上的公交车有很多空位,陆嘉良坐到她的后面,虽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她的背影,可还是感到紧张,甚至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像做贼般挪开视线,喘息不自觉地加重。

    在某一次的雨天,陆嘉良站在天台的身影被出差回来的庞莹发现,她不得不承认,向来优秀不用父母操心的儿子,出现了问题。

    陆嘉良如愿转进了桐市实验中学,根据摸底考试的成绩,他分到了高二一班。

    一班是实验班,班主任要求晚自习的时间要自发的比其他班级后延二十分钟,所以陆嘉良很难和辛鱼碰到一起,但是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辛鱼走得晚,陆嘉良快速收拾完书包,跟在她的身后。

    心里头萦绕一团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又软又湿的东西握住了他的心脏,轻轻揉了一下。

    新学校里依旧有很多人向他表白,陆嘉良总结每个人的表白词,长得帅、学习好、性格好,前两个能算得上客观事实,可是性格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沉默寡言,来到新学校连朋友都没有,怎么看出性格好的?

    再后来,他就到对面的书店,面朝窗玻璃,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想问她能不能做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自己能不能成为她的男朋友。

    陆嘉良紧紧盯着,眼神撕不下来,直到公交车拐弯,他还有些回不过神,黑夜将车玻璃变成了镜子,他看到了眼睛通红满脸嫉色的自己。

    陆回舟的父母原来都是老师,退休后不愿意住在喧嚣的城市,就回了乡村,养鸡养鸭,日子过得悠闲舒适。

    他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等。

    雨不是很大,却足以让陆嘉良的情绪陷进泥泞的湿地里,消灭掉他对桐市仅存的好感。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辛鱼到站了,她很有礼貌地跟他道别,陆嘉良就不好意思再跟着她。

    陆嘉良跟着爷爷奶奶住了小半年,自己种的蔬菜新鲜干净,喂养的鸡鸭鹅营养充足,可是陆嘉良依旧很瘦,他吃的很少,吃多了还会吐,爷爷奶奶也拿他没有办法。

    梦里是和白天相同的雨天,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子站在雨中,黑黑的发,亮亮的眼睛,笑着朝他招手,陆嘉良感到一阵难言的紧张,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连轴转的学习让他的父母有了不好的预感,和从前开朗阳光的男生比起来,现在的他沉默寡言,就连老师都反应陆嘉良过于孤僻。

    书包放在她的腿上,双臂环绕着,她将脑袋歪在书包上,昏昏欲睡。

    司机顺着他的视线朝后看了一眼,叹道:“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溅了满身水,真是遭罪啊。”他变了车道,正好是绿灯,一脚油门冲过去。

    就算跟在她身后坐上和她相同的公交车,也是出于保护的名义。

    他一面唾弃自己的行为,一面随着人潮往后,走到了辛鱼的旁边。

    陆爷爷就联系自己之前的老同事,老同事安排陆嘉良转进了离家最近的实验中学——

    在陆嘉良的视野里,整座城市都是雾蒙蒙的。

    但是……

    湛蓝的天空不知不觉被薄薄的云层吞噬,于是,整个视野变得暗沉沉的,犹如蒙着一层灰色的纱布,还是那种经年未清洗落满灰尘的纱布,淡淡的腐朽蔓延。

    直到再次看见她,已经是深秋了,落叶纷飞,她穿着厚重的蓝白色校服,一条同样厚重的黑色校裤,坐在电动车的后面,笑容灿烂。

    可他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他跟随前方的影子,走过车棚,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上了前方反方向的公交车。

    辛鱼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结结巴巴跟他道谢。

    是个女孩,浑身都被浇透了,黄色条纹裙湿答答地贴着她,就连头发都是湿的,黑黑的湿发贴着脸,皮肤显得格外白,一双大眼睛望着过往的车辆,很难以置信的样子,许是反应过来,被没素质的开车淋了水,气得鼓了脸颊,抹脸的手都像是蓄满了气,恨恨地把水珠甩下去……

    周围都是往学校走的同学,但陆嘉良还是感到一点紧张和难以言喻的羞耻。

    爷爷奶奶以前就是实验中学的老师,他们在附近有一套老房子,陆嘉良住了进去,骑车只需要十分钟,他却每天绕路,到学校的另一边。

    他竟然跟在她的身后,买了和她相同的早餐,像个变态一样,如果被她发现的话,她肯定会讨厌自己的吧?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



    陆嘉良一天天地变好,远在海城的父母得知他转学后的成绩依旧优秀,就不再建议他转回海市。

    然而她刚下公交车,一个穿得邋里邋遢的高大男孩就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揽住辛鱼的肩膀,陆嘉良站起来,刚跑到后门口,就见辛鱼笑起来,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

    她看起来很紧张,有种呆呆的懵懵的感觉,头发都有些乱了,他的手有些痒,真想摸摸她的脑袋,把她翘起来的头发丝压平。

    陆嘉良安安静静地坐在公交车上,直到到了终点站,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慢悠悠地下车,在寂静的街道行走,抬起头,望望高悬的明月,只有它知道自己的心事。

    《两个人的暗恋》

    窗玻璃淋满了细雨,即使隔着玻璃,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混合着雨腥的潮湿。

    其实这是陆嘉良要求的,他说实验中学离家近,可以不用住宿,周末还能回老家看爷爷奶奶。

    陆嘉良追出去,只能看到电动车被拉成一个逐渐变小的黑点,他定定站在车来车往的公交站前。

    他确实是愤怒的,但是愤怒过后,却有种没来由的窃喜,他根本不算是变态,他只是担心同学的安全情况……

    海市到桐市高速只需要两个小时,他满身疲倦,司机的一声惊呼,让他稍微有了动作,他无意识地向车外看了一眼。

    他根本就不想要她的谢意。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送她回家,还可以辅导她的学习,有很多很多的好处……

    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将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刚到海市的那一天晚上,陆嘉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但要他就此停止,他有些不情愿。

    此时,雨消云散,一抹淡淡的日光落在脸上,他眨了眨眼睛,漆黑眼瞳雾气未消,蝉鸣此起彼伏,他困惑地抬了抬手臂,不懂心跳为何那样剧烈。

    陆嘉良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越来越变态了?

    附近有一家肉夹馍店,铁锅放在门口,锅里炖着软烂的猪肉和鸡蛋,一个半人多高的木墩子,因为经常切肉,木墩子上都染上了卤肉的香味。

    奇怪的是,他耳边却响起清晰的石子坠入湖面的震颤。

    陆嘉良最讨厌雨天。

    于是就给他请了假,安排司机送他到陆回舟的老家休养。

    等他再把视线挪回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站在了辛鱼的旁边。

    然而,就在他迈进雨中的时候,骤然醒来。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拿开你的手。”陆嘉良冷着脸:“再让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车内空调打得足,路过公交车站,车速慢慢降低,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面的那道瘦弱的身影:“你是第一次来桐市吧,这里的经济发展虽然赶不上海市,基础设施还是很好的,而且啊,桐市的绿化做得很好,道路宽敞,入目全是鲜花绿树,看着就能开阔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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