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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黄相间的鳗鱼,傻瓜。”

    “所以呢?我们就该老老实实地趴在它背上,好让它带咱们去见藏在海底的好客主人?”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

    “多谢,但还是免了吧。”

    “呃,T病毒?”

    然后又是——

    “我帮你把推进器关了,别乱动。”

    “什么鬼,别告诉我这是马里亚纳海沟。”

    S—T—R—A—N—G—E—R—S

    “老天,风琴河岸的蘑菇已经够叫人受的了。”莱纳德想起上一次在风琴河岸野餐的经历,忍不住说,“以利亚,下次饿了我们老老实实去汉堡王吃,好吗?”

    关于这一点,他还真是大错特错。

    旋转旋钮后,莱纳德和以利亚在推进装置应急启动下向海面疾冲,不料几条粗壮的腕足从七八尺外弹射而来,分毫不差地缠上了两个人,吸盘牢牢地附着在潜水服上,飞快地收紧。

    以利亚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忽然眼睛一亮:“看起来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比如带咱们去喂它的幼崽?”

    莱纳德也叹了口气:“我开始觉得,我们搞不好不会见到深渊族了,这地方连个鬼都没有。”

    探照灯和红魔鬼的光亮逐渐微弱,四周明亮了起来,莱纳德发现两侧的渊壁不见了,眼前水域豁然开阔,无数闪烁着荧光的美丽生物在他身边游动,没有一种他叫得上名字来。

    “那是游戏。”

    矗立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栋由珊瑚和白贝壳做墙壁、海螺壳做塔顶的海底宫殿。

    除此之外,并没有接近人形的生物跑出来对他们表示欢迎。

    紧接着,巨型鱿鱼便如同搭载好乘客的公交车似的,往下一个猛子,朝大海深处游去。

    探照灯下,海洋盆底铺满洁白的沙,仿佛一块巨大的画布,小巧的白斑点河豚在细沙间忙忙碌碌,勾画出奇妙的图案,五颜六色的海荨麻水母点缀其间,而在画布中央——有一道漆黑的、深不见底的裂口,正静静地望着他们。

    以利亚拽着莱纳德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洞开的石门,但门只是打开了,并没有东西从里面出来,不管是人还是怪物。

    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洪堡鱿鱼的腕足完全伸展时长达三尺,每条腕足上都有上百个吸盘,一旦缠上猎物,就会牢牢吸住,送进自己的喙状口中,用毒牙麻痹它们,然后再慢慢享用。

    “我以为这地方多多少少会热闹些呢。”莱纳德忍不住说,“你发现了吗?外边那些跳舞的鱼、发光的小虾、背着海葵的螃蟹,这里都没有。”

    海水浮力和重力在这里竟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平衡,他们不需要踩水也能平稳地站立走动,就像在地面上一样。

    以利亚“嗯”了一声。

    洪堡鱿鱼终于松开了腕足,将两人在宫殿门前放下,毫不留恋地转身游走了。

    “让我想想,哦,因为我们不是活在安徒生童话里,这只魔鬼鱼也不是小美人鱼!”

    “领地意识太强?还是里面的东西太危险,它们惹不起?”

    旁边,以利亚忍笑对他说了一句:“莱尼,你忘记把对外扬声器打开了。”他从莱纳德身边走进宫殿,挥手示意莱纳德跟上,自己在前面带路,一边说:“我对深渊族的了解并不多,除了他们世代隐居在海底深渊中,虽然拥有很高的智慧,却并不爱与外界打交道,可以说是与世无争。”

    没有回应,连回音都没有。

    “那就是我们刚才讨论的另一种情况了,你打算主动献身?”

    “我更好奇的是,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让深渊里的其他生物发生变异的,这可不是普通的教化或者驯服。”以利亚说,“你觉得呢?”

    “再等等。”

    以利亚点点头:“非常古老又低调的种族,不少人都相信深渊族只是个传说。”

    “情况未明,还是小心为上。”

    “别帮了,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随便吧。”

    以利亚叹了口气:“答应我,待会儿如果见到深渊族,一定要小心行事,别乱说话,好吗?”

    话音未落,宫殿门便向外滑开了。

    “别光科普,想想办法!”

    去他的海洋乐园,谁说没有大白鲨就能放心游玩的?

    “我?你开什么玩笑。”

    “该死!我的手动不了了。”莱纳德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腕足却缠得更紧,他忿忿道,“说好的一飞冲天呢?以利亚,这狗屁推进装置的力气怎么连一个软体动物都拖不动?”

    “它们是鱿鱼,不是企鹅,再说了,这一只明显是雄性。”

    “呃,以利亚,它们是在拼单词给咱们看吗?”莱纳德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那些飘带似的鳗鱼正在一丛珊瑚旁边跳啦啦队字母舞呢。

    “高度变异,就像我说的那样。”以利亚若有所思,深渊里的生物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突变,识字的五彩鳗也好,在珊瑚礁上变换警戒色的海蛞蝓也好,还有那两只拿饼海胆玩叠叠乐的王蟹也罢,关键不在于解读突变的意义,而在感染源。

    “以利亚,不用我提醒你吧,眼下可是个科普的好时机。”莱纳德一边                                                揉捏被勒得发麻的手臂,一边看着盘附在门两侧石墩子上的巨大海葵,和在海葵触手间游动嬉闹的小丑鱼,心想,难道他们真的来到了传说中失落在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城?

    “哪个是五彩鳗?”莱纳德左顾右盼,只觉得周围的鱼全是五彩斑斓的。

    莱纳德闭上嘴,顺着以利亚指的方向看去。

    这些都是莱纳德离开海底后才知道的,关于洪堡鱿鱼,以及另外十多个致命种类,还有那些变异的、压根无从解释的海底生物。

    “怪不得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没有。”莱纳德尖刻地说,他的胸口和手臂还在隐隐作痛,毫无疑问,这都得感谢深渊族的待客之道。

    “深渊族?”莱纳德追问,“你是说,有活人住在这宫殿里,就像亚瑟·库瑞?”

    “潜水服的防护级别很高,别害怕,它咬不动咱们的。”以利亚把手放在激发武器的按钮上,却并没有立刻按下去,反而观察着眼前的生物,冷静地说,“而且我觉得,它并不想吃了咱们。”

    “倒不如叫地狱入门指南,还更贴切些。”

    “看那几条五彩鳗,那边。”以利亚忽然说。

    “《时空旅行者漫游指南》,简称时空旅行指南,这可是居家旅行、穿越时空的必备法宝。”

    “为什么不呢?”

    “至少……”莱纳德刚说了两个字,后边的话就噎回了喉咙里,缠在他身上的腕足骤然回缩,拽着两人往前一溜,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鱿鱼滑溜溜、鱼雷似的躯干上。

    “嘘,”以利亚忽然反手抓住莱纳德,把他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另一只手指往下一指,“看那儿。”

    G—R—E—E—T—I—N—G—S

    “以防你没有注意到,这玩意儿不是普通的软体动物。”以利亚被缠住了双腿,手还能动,但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也许是深渊族喜欢清净。”以利亚随口说,“也许……”

    莱纳德抱起胳膊:“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古老低调的深渊族特地派一只巨型鱿鱼把咱们绑来,丢在宫殿门口,但却懒得派一个门卫把咱们接进去?”

    还怪有礼貌呢。

    “听话。”以利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正乐在其中,“还没看出来?这个大家伙是想带咱们去一个地方。”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把我们当储备粮了?”莱纳德好不容易挣脱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以利亚的胳膊,挡住对方的动作,大声道,“喂,你干什么呢?”

    “少看点电影,莱尼。”

    “以利亚,拜托,我们讨论过你对‘也许’的用法了。”

    “更像是异世界入口,妙极了,不是吗?”以利亚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兴奋。莱纳德忍不住讥刺道:“什么时候‘异世界’跟‘妙极了’这两个词也能连在一块用了?”

    你们好,异乡人。

    “忘了也没关系,我会发给你一份PDF的。”

    莱纳德转过头,看到了以利亚口中的目的地,眼睛立刻瞪圆了,喃喃道:“见鬼,还真是安徒生童话世界。”

    “喂,别这么说,这本指南可是你跟我一起写的。”

    他喘了口气,又说:“它的行为特征已经呈现出亚五级变异,智慧物种,明白吗?”

    两个人走在白贝壳铺就的小路上,路两边的火珊瑚上附满了半透明的水螅,使得亮黄色的钙化分支看起来毛茸茸的,一只足有十英尺长的海参从珊瑚间探出头来,左摇右摆了一阵,蓦地张开口冲两人喷出一股又粗又圆的沙子,哦,看来那个不是头,而是屁股。

    “这话你怎么不跟这大鱿鱼讲?”莱纳德扯了扯紧紧缠在他胸口的腕足,险些又被吸盘吸住,“嘶,你刚才说什么指南?”

    以利亚的神情也有些不可思议,几乎带着一丝敬畏:“原来是深渊族。”

    “放松点,漫游指南先生,跟着多巴胺走。”莱纳德拍拍以利亚,上前几步走到门口,试探地喊了一声,“哈喽——”

    “放轻松点,时空旅行指南第28条,如果死亡不可避免,至少多巴胺会让你更享受这一过程。”

    说话间,红魔鬼已经带着他们钻进了裂口,沉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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