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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的母亲却一如既往的逆来顺受,一如既往地沉默。

    穆余本就睡得不踏实,被她奶奶这么一摇,彻底地清醒了。

    她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张翠不知道这么瘦弱的穆余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她被这样的穆余吓到了。

    张翠对她当初挑的这个媳妇可以说是十分满意。

    有时候,穆余甚至觉得,穆婷的生活本来就应该她的一样。

    但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在某一天的清晨,她从外面赶集回来,照例吼着穆余,监督她有没有好好干活。

    渐渐地,穆余也放弃了妈妈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的想法,她知道妈妈是爱她的,可是这个爱却比不上妈妈对穆耀宗的爱,也比不上对自己丈夫的爱和期盼。

    正好班里的人数是单数,班主任就索性让穆余一个人做到最前面了。

    穆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看着张翠将自己的妈妈叫醒收拾家,而张翠自己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早早学会干活,将来嫁进别人家过得也舒坦些。

    张翠直直走到穆余跟前,拽着她就想往门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穆余顺从地跟着张翠的步伐走到了门口后,可是她的怒气却在不停地积攒着。

    她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温暖。

    可是,当穆余回到家,推开那扇已经很老旧的门的时候,看到弟弟在地板上撒泼打滚,吵闹声震耳欲聋。张翠则一边轻声安抚着,一边又冲着里                                                屋大声咒骂。妈妈自己一人蜷缩在厨房角落,止不住地哭泣。爸爸则沉默地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此后一直到穆余离开,虽然穆余还是每天不说话干着活,可是张翠却不敢再对穆余大吼大叫了。

    “去照顾你弟弟。”张翠再一次地重复道,她的声音也随之变大些。

    她可怜过自己的母亲,她被婆婆欺负,被丈夫欺负。小小的穆余也曾挡在妈妈的身前去保护她,也曾劝自己的母亲离婚逃离这个家。

    她努力压下这样的想法,穆余知道这样不好,她反复地告诫着自己,不能变成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不能背叛穆婷。

    穆余贪恋着穆婷身上的光芒,既不刺眼又不让人忍不住靠近。

    穆余开始想,为什么这样的生活不是她的呢?

    可是渐渐地,就连穆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穆婷跟她分享她的家庭的时候,穆余总是忍不住地羡慕。

    穆余有时候也会后悔对穆婷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穆婷对她这么好。穆余在心里也知道,这样做十分的忘恩负义。

    她不是没让自己的妈妈坚强起来过。

    毕竟在张翠的眼里,女人嘛,多读书没有用,上学也是毫无用处的,终归都是要嫁人的。

    穆婷经常照顾着她的情绪,对于那时候还小的穆余来说,这种关照是让她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的。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学校一模一样,甚至连父母的长相都差不多,为什么她就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呢?

    然后穆余像是使尽了全部的力气,抬手把张翠推到了地上。

    穆余也没有想到,原来对付她家里这样的人,只有做到比她们更狠、更无情才能让他们退一步。

    她沉默着走回房间,坐在书桌前,摊开作业,可是却再也无法专注于此了。

    但又因为穆余不讨人喜欢,老师和同学们都觉得她太沉默,也太孤僻了,久而久之没人愿意跟她说话,也没人愿意跟她坐到一起。

    穆余确实很在乎穆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穆余会爆发,她平常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沉默且多余的人。

    穆余每天就这么沉默着,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只能和自己的奶奶住到一起,而穆耀宗则暂时跟她的爸妈一起睡。

    她妈妈升职了,她爸爸出差了,她的爸爸妈妈回来了!穆余听着穆婷的话,打心底地对这样的富足的生活感到羡慕。

    她因为自己儿媳妇管教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孙子生气着,看到穆余一个劲地拒绝她,顿时什么都忘了,她火气直蹿头顶。

    她要想个办法与穆婷见面,穆余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被关上的门也被推开了。

    而穆余那边,却不同于穆婷的生活一样轻松。

    那时候穆余手里拿着菜刀,眼神阴狠地看着她,将刀狠狠地扎进菜墩里。

    她从一开始的有些排斥见面,到最后越来越期待每天和穆婷见面,再到心中的嫉妒慢慢滋长,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自从她的弟弟穆耀宗回到家之后,她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光是弟弟带给她生活上的负担越来越重,穆余的奶奶,那个偏心至极的人,也到她家住了。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到自己弟弟跟前。

    是不是穆余不愿意再见到她了?难道一次吵架就会让她们的情谊破灭吗?穆婷低落地想着。

    为什么偏偏是我承受这一切?为什么偏偏是我要去照顾这个被宠坏的小孩?

    她也是为了穆余好,张翠是这么想着的。

    又是一天清晨,穆余的奶奶早早地就起床了,她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叫醒穆余。

    穆余的成绩很好,但性格不讨喜。

    穆余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没说什么,只是瞪了她奶奶一眼就去做早饭了。

    她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穆婷按照她们之前所定的暗号一个一个试过去。都不得其法。

    自从上次吵架后,穆余心里想要取代穆婷的念头也越来越大了。

    “我说,快去照顾你的弟弟!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学?将来还不是要嫁人!”张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穆余看着这个男孩,在心里冷笑着。

    两人也就此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她还记得,在两三年前,穆余和她的孙子去村里暂住,她也是像今天这样把穆余从床上摇起来,让穆余早早给一大家子做饭。但那个时候,她的手段要激烈许多。穆余不愿意起来,她就硬生生地从床上把她揪下来。

    一味地沉默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好欺负。

    她记得在小的时候,她们还是经常见面的。

    本就不大的家,塞下了五个人。

    “过几天要考试了,我要学习。”穆余再一次地回答道。

    张翠本就一遇到有关孙子的事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个小男孩对要发生什么浑然不知,他正因为妈妈不让他玩玩具哭闹着,看见姐姐的到来就习惯性地要拽她的衣服,让穆余陪着他。

    是张翠。

    但是她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嫉妒穆婷。

    《我才不去精神病院!》

    然后说道:“陪他是吧?”

    与其在这里待着心堵,还不如去学校自己学习,穆余走在路上这么想着。况且因为家务的增多,她的功课也落下了不少。

    张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去把穆余的妈妈叫醒,让她起来收拾家。

    张翠当然看到了穆余那略显阴狠的眼神,但她却没说什么。其实在她心底里,是有些害怕穆余的。

    让她去做早饭,做完早饭再去干其他的活计。

    她起身看了看表,才5点钟。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想要逃离这里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即使穆婷平常有意识地避免在她面前炫耀些什么,但是穆婷的生活的点点滴滴总是会在话语中不经意地显露出来。

    几个人都呆住了,还是穆余的妈妈上前安抚着,穆余才把刀放下。

    还是有些孤独的,穆余在回家的路上这么想着。

    她嘴上还在重复着:“陪他是吧?”

    她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看见穆余坐在桌前,顿了一顿,稍微低了一点声音,但能听出来仍然带着怒气道:“去陪你弟弟玩会儿去,你妈把他气哭了。”

    穆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随手拿了个馒头就背上包去学校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要一个穆婷这样的家庭!

    她早早地到了学校,摊开英语书开始默背单词。

    终于,穆余忍不住了,她扬手将张翠那粗糙有力的手打了下去。

    于是,穆余这几天难得安静

    老师们因着她的成绩把她调到了前排的座位,让她安心学习,好好为班级争光。

    穆余似乎也开始耳鸣了,她默默地走进家门,一切的声音都似近似远。

    慢慢地,班里的人都越来越多了,他们有的互相谈笑着,有的也在跟穆余一样认真学习。但是唯独穆余那一块,留了一片真空地带,没有人靠近。

    穆余的妈妈比穆余性格要软弱多了,张翠见多了这样的媳妇儿。她们通常是不敢跟自己的婆婆大吵大闹的,好拿捏不说,还对自己的儿子百依百顺。

    慢慢地,这种羡慕也变成了嫉妒。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脚甩开了正在拽着自己裤腿的弟弟,让他摔了个屁股墩。

    随后,自己去厨房拿起了菜刀发狠地说着:“谁再跟我叨叨,我就砍了谁!”

    穆余却显得十分冷静,她说道:“我还要学习。”

    空气中一片寂静。

    以前,她还能和穆婷一起聊天,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一起说话了。

    穆婷想到这里,也愈发地怀念起穆余来。

    谁让他一直是家里的中心呢?

    “起床了。看看都几点了?”张翠推了推身边还在睡觉的穆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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