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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不弃道:“这几天我看过的病人千奇百怪,太医院判教的东西根本还不如阿兰姑娘一碗不知名汤药,趁我还活着,得马上整理出来,记录成册,等哪天我死了,后人也有迹可循。”

    耳垂处绣着一朵紫薇。

    沈不弃笑道:“其实……真真所见的姑姑……并不是你阿爹口中所提的……姑姑……”

    小郡主含泪笑了一下。

    到了午时,阿兰姑娘背药箱来看病人,沈不弃喋喋不休说了半天,她都回之一笑,指了指自己嘴巴。

    沈不弃很快察觉出了不对,上前一扣脉搏,脸色便沉了下去。

    凡事亲力亲为,为人称道。

    “姑姑,你终于醒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扎着朝天揪,像只兔子趴在床前,眉梢眼角天真无邪,更像任意一些。

    “谢谢,我不饿。”

    “我害怕……”沈不弃眼里擒了泪花:“我害怕治不好你,害怕耽误你……万一……万一……”

    医书还未成册,十里外的郡县洪水成灾。

    沈不弃说:“死过一回,重活一世,容貌大变,庸之怎么认出了我?”

    沈不弃坐回墙角,远处浓烟滚滚纸钱招魂幡若隐若现,近处丧子丧女丧父丧母哭声震天,书上那些经过精心润色美化的诗词歌赋与现实比起来,不堪一击。

    阿兰姑娘失落的摇头。

    沈不弃从马背上取下包袱,将干粮分给众人。

    现下是另一个盛夏。

    “本王不会透露你的真实身份。”

    初秋寒意至,终于安顿好灾民。

    他浑身烫的像个火炉,烧的脸颊通红。

    是六安郡。

    为她拔剑包扎伤口的是阿竹的姐姐——阿兰姑娘救治的。

    “给。”一只白白嫩嫩的馒头递到跟前。

    原来已病歪歪了一整年。

    待沈不弃能从床上爬起来,手腕有力,掂得动笔时,便着手默写医书。

    “庸之,你怎么老了?”她病恹恹的,眼睛看不真切,依稀是庸之的轮廓,但又不敢确认。

    阿兰姑娘兴奋的手舞足蹈。

    都说女儿肖父,其实小郡主更像生母沈兮兮,尤其笑起来时,

    沈不弃想回嘴,又见他病容憔悴,白发横生,终是不忍心。

    秦王在榻上咳得一塌糊涂,稍稍平复,便笑道:“难得你如此关心本王。”

    “愿意!”沈不弃狼吞虎咽吃完馒头,秦王递给她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一擦嘴巴,便要去到病人跟前。

    任意跟在后边,笑道:“姑姑还在病中,真真不要胡闹。”

    下次阿兰姑娘再来换药,沈不弃问她:”你愿不愿意学习更多的医术?“

    秦王反握她手,道:“你就是大夫,何必再去找别人。”

    但听起来就是热闹。

    秦王放心大胆的把自己交给她,沈不弃反而不自信起来,到驿馆后,坚决请太医。

    秦王安排好一切,便深入难民营地,察看情况,记录难民数量,然后安排小吏分发粮食。

    指尖离开手腕,沈不弃提着裙子便去叫太医。

    “没关系,我教你。”

    却不想这日丫鬟来报:小郡主得知秦王殿下病倒,夜以继日从长安赶来。

    庸之揽住孩子,药碗放到一旁小桌。

    沈不弃撂书便跑,秦王按住她的手臂,道:“从前百般错全在我,你是皎皎的母亲,无论你跑到哪儿成为谁,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秦王殿下微微俯身,平视着她,道:“吃饱饭才有力气看病。“

    任意说:阿娘姑娘医书学自巫医,会不少土法偏方,庸之请了很多大夫,他们都不敢治,只有阿兰姑娘挺身而出。

    真真道:“不行不行!阿竹的姐姐还要帮姑姑看病呢!”

    她愿意学,沈不弃自然愿意教。

    胸口伤口崩裂开,洇出新的血红。

    比疾病更可怕的是饥饿。

    真真笑道:“不管是哪个姑姑,我总归唤你一声姑姑,是不是?”

    任意站他身后,笑容简单幸福,年少轻狂已经消失无影无踪,她再也不是那个拿着把剑就敢妄言闯荡江湖的女孩儿了,而是鬓边添了白发的母亲、妻子。

    “谢你吉言。”

    一家三口,美满的不像话,勾的沈不弃心底隐隐有些醋意。

    沈不弃心一沉,不知想起了什么,思绪乱的要命。

    “病人重要,大夫更重要。”

    “好看。”秦王大方表示。                                                “给!”沈不弃支使他道:“把这碗药喂给那边病人。”

    哪知半夜睡的太死,第二天不见马匹,只看到地上一滩血……

    难民聚集地,缺医少药,偏又瘟疫横生,尸殍遍野。

    “生老病死,天道自然,不必执拗。”

    沈不弃狂叫一声,跳出三尺远,冷静下来,才颤着手把男孩移到旁边。

    “那阿爹就帮你揍他。”

    小孩子的嘴,一句话能说明白,非得说八句。

    秦王道:“本王奉命赈灾,粮食药材管够,可是太医院那帮老家伙慢的要死,现在还在半路,不知沈姑娘是否愿意代劳?”

    庸之摸摸女儿头,夸奖道:“真真好厉害!姑姑累了,要休息,真真先去找阿竹哥哥玩,好不好?”

    “是啊是啊。”沈不弃道:“我是你姑姑,又不是那位姑姑。”

    待几日,秦王病情稍有起色,沈不弃便计划着离开;。

    沈不弃问他:“好看吗?”

    秦王已支撑不住,勉力推开她:“离本王远点……”

    秦王笑眯眯的去接,不料走到半路,便摔了碗。

    沈不弃视线上抬,看清那人长相,霍然起身。

    说到后来,已是哽咽。

    她牵马路过,悲恸的母亲抱着不满周岁的孩子问她要吗?

    任意解释说阿兰姑娘小时生病高热,命救回来了,但自此不能再开口说话。

    秦王笑着抚摸她的鬓发,道:“阿爹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啦。”

    沈不弃将医书交给庸之,由他代为保存,便骑马上路了。

    她将从宫廷医书上背过的知识复述一遍,阿兰姑娘皱着细眉示意自己记不住。

    “我当然记得你……”马上,她发现了不对,这里房屋狭小,似乎是贫民之家,并不是皇宫。

    庸之劝她伤才好,不必如此费神。

    “沈不弃?”庸之风轻云淡的笑:“这名字好听。”

    男孩瘦的几乎没了形貌,只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小郡主很安静,连走路几乎都没有声音。

    这晚,沈不弃正在煎药,秦王递过来一把扇子,顺势靠在草棚柱子上,双手抱胸,望着她忙过来忙过去,一会儿配药,一会儿伺候病人服用。

    秦王笑说:“本王只是有点头晕,不碍事。”

    那把袖剑似乎还在插在那里,想起来便痛。

    “姐姐……救救我……”尸体堆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拉住了她的裙角。

    记忆里的庸之,虽少年老成,但总也带些年轻人的热血。

    秦王笑着从怀里摸索出一张手帕,绕到身后,替她遮去面容,在脑后系上长生结。

    “哦……我不是沈皇后……我叫沈不弃……”

    真真小嘴一撇:“阿竹哥哥最坏,老欺负我。”

    ……

    庸之道:“你肯定长命百岁。”

    “你——!”

    景和二十二年,沈不弃十七岁。

    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说不出来话。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

    朝廷派拨下来的粮食远远不够,饥民争相抢夺,吃完了赈灾粮,地上的一草一木便成了稀罕物,等树皮被扒的精光,庙里的观音土早一干二净。

    “我饿……”然后合上了眼睛,绝了气息。

    沈不弃心里空空的,此刻被真真一闹,反倒暖了起来。

    可这个……意气褪去,暮气沉沉,佝偻腰背的人。

    庸之说,是阿兰姑娘把她从岸边背回来的,拔剑包扎止血换药,他只是凑巧看到,安顿在自己家而已。

    阿兰姑娘上山采药时,真真扶着她走街串巷诊脉看病,晚上再奋发努力。

    在那场半真半假的梦里,她确实是这个可怜孩子的阿娘,狡辩不得,否认不得。

    那只手不为所动,仍坚持在空中。

    她喂了一口药,说:“你们都要好好的。”

    沈不弃想走,却挪不动步。

    有时搁下笔,已是另一个清晨。

    沈不弃厚脸皮道:“那是因为本姑娘美的旷古绝今!”

    这……前言不搭后语

    真真满脸单纯的问沈不弃:”阿爹常常提起姑姑,可我从未见过姑姑,姑姑也没看过真真,真真以为是阿爹编故事骗我的,没想到姑姑原来真的活着!“

    “姑姑不是姑姑?”真真一脑袋疑问。

    庸之望着她,微笑道:“一来钦天监十七年前预言你会重生,二来便是直觉。不管你是沈兮兮还是沈皇后,亦或者是沈不弃,我总能一眼认出来。”

    沈不弃问她:“你识字吗?”

    她像一阵风,吹到病榻前,关切的望向秦王殿下。

    捧药碗的手一滞,庸之耷拉下眼皮,哑然道:“皇后娘娘还记得草民?”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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